歷史上這段記載說明烽火戲諸侯純屬虛妄之外,還透露出這些真相

外甥被廢除太子之位,被迫逃亡來母邦,不但讓申侯的個人感情難以接受,對其政治勢力更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但從幽王五年到幽王九年整整4年間,申侯卻沒有任何大的舉動。因為他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貿然挑戰天子的權威依舊有著巨大的風險,同時他也對幽王是否能回心轉意有著幾分期待,而即便想要推翻幽王,也必須有足夠的理由,在大義名分上站得住腳。

也許正是這種按兵不動的態度,讓幽王錯誤的估計了形勢,才做了立伯服為太子的輕率舉動。此舉不但讓周申之間的關係完全決裂,而且也讓申侯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東西:大義名分。周朝極為重視宗法制度,而嫡庶長幼之分更是宗法的重中之重。幽王廢長立幼,正好給了申侯推翻幽王、讓自己的外甥登上王位的最好口實。於是在幽王九年(公元前773年),申侯向周王室的敵人繒國和西戎派出了使節,建立了軍事同盟。


歷史上這段記載說明烽火戲諸侯純屬虛妄之外,還透露出這些真相


第二年,也許是得知了三方結盟的情報,幽王在太室山召開了諸侯大會,尋求諸侯的支持。這次盟會的詳情如何,各方諸侯的表態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這次盟會不但無異於對申國的宣戰書,也暴露了周幽王自己的虛弱,因為他已經無法直接向諸侯發號施令,命令他們派軍相助。


歷史上這段記載說明烽火戲諸侯純屬虛妄之外,還透露出這些真相

雙方徹底決裂後,接下來便是這出大戲最高潮也是最撲朔迷離的部分,幽王十一年的那場大亂。對此,正統史書《周本紀》的記載為:“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於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為平王,以奉周祀。平王立,東遷於雒邑,闢戎寇”。

然而除了最明顯的烽火戲諸候說純屬虛妄外,這段記載還有多處在隱藏事實的真相。

第一,戰爭過程被修改了。據《竹書紀年》記載,是幽王十年秋九月之後王師主動發動了對申國的征伐,原因是逼迫申國交出廢太子宜臼而被拒絕。之後繒國聯合西戎對周軍進行了反撲。反周聯軍攻入宗周,幽王、鄭桓公和太子伯服向東逃難,在鎬京以東五十公里處的驪山被追兵殺害,美麗的褒姒則成為西戎的戰利品,不知所蹤。而《周本紀》中強調“申侯怒”、“(諸侯)兵莫至”,則掩蓋了申侯精心策劃的反周陰謀(從幽王五年到幽王十一年經歷了6年之久,絕非一時的憤怒),迴避了申侯和平王自己才是對抗王命者,而將平王和申侯塑造成討伐無道昏君的復仇之師、正義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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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據古本竹書紀年記載,在幽王被殺之前,廢太子宜臼已經在申國被擁立為王“先是申侯、魯侯(當為曾侯)、許文公立平王於申。以本太子,故稱天王”,這是公然的叛逆行為。雖然由於學者大多認為古本竹書紀年可信性不如今本,因此這條記錄的真實性存疑。但即便按照今本竹書紀年的記載,幽王十一年“申侯、魯侯(當為繒侯)、許男、鄭子立宜臼於申”,由於此時並未註明月份,所以依舊不排除在幽王死前宜臼已經被擁立為王的可能。即便是在幽王死後才被擁立,但是一則宜臼已經被幽王廢除太子之位,儘管這也值得同情,但是他卻在申侯的幫助下引狼入室,弒君殺父,完全喪失了道義上的優勢;二則參加擁立的諸侯僅有4人,其中申侯和繒侯均為叛逆,許男(許文公)為申侯的同姓,鄭子(應當為鄭桓公之子鄭武公)是否參加了擁立十分可疑,因為不僅古本竹書紀年不載,而且鄭莊公的父親剛剛被申侯為首的聯軍殺害,從情理上不太說得過去。即便他真的為了某種政治目的,參加了擁立,但是此時鄭還不是名正言順的諸侯(平王十年才正式成為諸侯),無權參加擁立。而齊、晉、魯、宋、燕、衛等大國並未參與,晉、芮、魏、虞、魯、衛、秦等國更一度拒絕承認平王政權的合法性。縱然幾十年後,有些諸侯依舊對這些弒君者保持了不屑的態度。如平王死後,與周王室關係最親密的魯國拒不奔喪,當平王的繼承者周桓王派遣使者(還是和魯國關係較近的周公)請求魯國資助喪葬費的時候也被以不符合禮法為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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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重要的是,《周本紀》掩蓋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在幽王死後,平王並沒有馬上成為正統的周王,當時出現了另一個周王,而且他的正統性比平王還要強些。這就是《竹書紀年》中所說的“攜王”。清華簡讓我們更為清楚的看到了這段“二王並立”的歷史,幽王被殺之後:“邦君、諸正乃立幽王之弟餘臣於虢,是攜惠王。立廿又一年,晉文侯仇乃殺惠王於虢”。較之為少數諸侯(為首的還是勾結外敵叛逆者)所擁立的有弒君殺父嫌疑的廢太子宜臼,幽王的弟弟餘臣不僅得到執政者虢石父的支持,而且是畿內諸侯(邦君)和朝廷群臣(諸正)集體擁立,又沒有政治上的巨大汙點,其實擁有更大的正統性。這種正統性甚至在晉文侯二十一年他被晉文侯殺害之後也沒有消失,這可以從他得到王的諡號,並且是佳諡得到佐證。相比而言,初期的平王政權倒更象一個篡位者組成的偽政權。

內外敵人的夾擊下,宗周士庶百姓本已飽受國破家亡的災難,絕望中的士人甚至對上天發出哀嘆:“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出自《雨無正》)。


歷史上這段記載說明烽火戲諸侯純屬虛妄之外,還透露出這些真相


而二王並立的局面又讓更多的貴族無所適從,但最終勝利者卻是弒君篡位的申侯、平王一黨,一度廣受擁戴的攜王則慘遭殺害。這一切的原因與《周本紀》所掩蓋的第四個事實有關,也與前文提到的西周滅亡的第三個事實“當宗周遭到攻擊時,諸侯大多袖手旁觀”有關。

“平王立,東遷於雒邑,闢戎寇”。

這也許是這出大戲尾聲中最富有爭議的記載。因為眾所周知,西戎原本就是平王與其幕後支持者申侯的盟友,是他弒君殺父屠弟篡位的幫兇。而且平王的後臺申侯、繒侯、呂候都是實力強大的諸侯,其實力並不在西戎之下。因此,許多學者對此進行了質疑,並提出了新的觀點,如“避秦說”、“被秦、晉、鄭威逼說”、“投戎說”、“自然災害說”、“敵友易位說”等等。這些說法都有其道理和依據,探討這些說法也並非本文的任務。但平王的東遷動機問題,如果和另兩個問題聯繫起來分析,就更能讀出歷史記載背後的真相:一是,當宗周遭到攻擊時,為什麼諸侯大多袖手旁觀?二是,為什麼更為正統的攜王卻終遭殺害?


歷史上這段記載說明烽火戲諸侯純屬虛妄之外,還透露出這些真相


其實真相很簡單也很殘酷。西周晚期時諸侯的勢力已經不再受天子的約束,即便宣王中興的時代也必須派遣使節主動與諸侯國改善關係,而在宣王末年,由於對外戰爭的屢屢失敗,天子的威信無疑更加微弱。幽王驅逐深孚眾望的皇父、廢除嫡長子宜臼的行為,雖然一時得以掌握朝廷大權,但這種破壞宗法制度的行為卻讓他喪失了最後一點在諸侯中的威望,授人於柄,讓久已懷有不臣之心的諸侯們在道義上有了下克上的理由,同時驅逐皇父集團,也大大損害了朝廷的勢力,這個幾十年來威震諸侯的大人物的離去無疑是讓諸侯們樂觀其成的。由於很多諸侯都在王畿中有自己的眼線甚至其子弟就有很多任職於朝廷(如當年的共伯和一樣),我們可以判斷諸侯們對鎬京的政治動態是明瞭的,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明確的政治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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