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坡民俗瑰寶——寧武民歌

山西是一方民歌的沃土,一汪民歌的海洋。就我們所知,上世紀八十年代搞民間文藝十套集成,僅忻州全市蒐集記錄整理的民歌就達四千多首。遺憾的是,由於我們對本土文化的淺薄與無知,平時提起民歌首先想到甚至唯一想到的往往是一曲《走西口》唱紅全國的民歌之鄉河曲。這次因撰寫此書,只是粗淺地接觸了一下寧武民歌,便發現其實寧武的民歌也毫不遜色。

  作為一種民間口頭創作,民歌總是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寧武民歌亦不例外。乍一看,寧武民歌在題材選取和生活反映方面似乎沒有多少新奇獨到之處,像《眊妹妹》、《鬧元宵》、《光棍哭妻》、《小寡婦上墳》等曲目,附近縣份便也有,文字亦大同小異(這一點不難理解,因為彼此隔山或隔河而居,屬於同一“生活圈”和同一“文化圈”,唱“同一首歌”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仔細分析,屬於寧武民歌自有的特徵便顯現了出來。比如,寧武盛產莜麥,反映“割莜麥”的民歌便有好幾首,而且各有其韻,各有其調——顯然是原創,並非移植。還有什麼《半斤莜麵推窩窩》,顯而易見是以莜麵為主食的寧武人的“特產”。又比如,寧武山多、溝多、泉水多,民歌中便經常有“山裡”、“窪裡”、“溝裡”、“岔裡”、“翻山山”、“串溝溝”、“爬坡坡”、“上樑梁”等字眼和“山溝溝流水一條線”、“百石崖上兩股泉”、“山溝溝那清泉匯成河”、“一出那門子一不溜子坡”等詞句出現,地域特色十分濃郁。再比如,寧武地處“風口”,經常颳風,所以便常常引“風”入歌。下面這首《提起那颳風》就頗為典型:

  二不溜溜黃風隨坡坡刮,

  想死想活見不上個她。

  風颳沙蓬突轆轆轉,

  天昏地暗把妹妹盼。

  麻陰陰天氣濛生生雨,

  黃風風颳的心裡煩。

  山口口大風天天價刮,

  盼妹妹盼的心難活。

  從民歌的旋律曲調看,其特色就更加鮮明。這裡有一個原因:由於境內溝壑縱橫,土地貧瘠,因而農牧業之外從事手工業的匠人相對較多。特別是城關一帶,有鐵匠、“生鐵匠”(專門澆鑄犁鏵等生鐵鑄件的鑄工)、銀匠、皮匠、鞋匠,騎鞍匠……幾乎涵蓋日常生活的各個領域。他們不僅活動於周邊縣份,還北出包頭、張家口,南下臨縣、石樓,西涉榆林、府谷,甚至遠達寧夏、甘肅。這些匠人大都年輕,多情多義,愛唱愛吼,且不乏民歌高手。他們一路走一路唱,將寧武民歌帶到他鄉,又將他鄉民歌帶回寧武,再加上自己的即興發揮,便使相當數量的寧武民歌發生“雜交”和“變異”,融入了各地民歌的音樂元素。加之當地山高、溝深、路遠、風烈,為加強情感的表達,演唱時不得不大量運用高度音,從而形成寧武民歌的獨特風格。這一風格既不同於江南水鄉的柔和婉轉,也不同於西藏高原的高遠遼闊,亦不同於內蒙古草原的寬廣舒展。即便是與本市的河曲民歌相比,也有明顯的差別——河曲民歌舒緩綿長,寧武民歌高亢嘹亮。如果說河曲民歌給人的是一種“酸撈飯”味道的話,那麼寧武民歌洋溢著的則是一種“莜麵山藥蛋”風味。

  寧武民歌的這些特色,理所當然引起音樂界的關注。近年來頗為走紅的原生態民歌手阿寶,採風時一首《東山上點燈西山上明》聽得如醉如痴,便追根溯源,專程趕到寧武,拜訪其蒐集者張瑛先生,並錄音、學唱。

  這位張瑛先生,半個多世紀以來一直在從事寧武民歌的蒐集整理工作,僅他蒐集記譜的寧武民歌就有上百首(“文革”中還失落一大部分)。其中有一首題為《柳葉柳》(原名《四保攬工》)的民歌還飄洋過海,被介紹到了美國。其歌詞是這樣的:

  正月那裡來正月正,

  過新年人人喜盈盈,

  四哥哥穿戴多齊整,

  豐衣足食好光景(呀柳葉柳)。

  二月那裡來龍抬頭,

  萬家燈火把神酬,

  娃娃們搶著放鞭炮,

  四哥哥門外掛紅燈(呀柳葉柳)。

  三月那裡來是清明,

  桃花兒開的滿山紅,

  四哥哥今天去掃墓,

  小妹妹後邊緊相跟(呀柳葉柳)……

  整首民歌從正月一直唱到臘月,共12段。

黃土高坡民俗瑰寶——寧武民歌


黃土高坡民俗瑰寶——寧武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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