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沖,兩山之間水流過的地方,也叫山澗,相當於北方黃土高原的溝。流陽沖,衡陽和邵陽接壤處眾多山峰之中一條名不見經傳的沖。她的名字世代口耳相傳延續至今,來由已無從考證。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沖下有溪流,沖裡有小沖,被鄉親們稱為“朝”,沖外無序散佈著十來戶人家,房舍前面是一片高低不一的農田,農田旁邊是條小河,小河對面又是另外一條不知名的沖,這便是流陽沖的大致風貌。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至於沖到底有多長,沖頂到底是多高,沖裡到底有多少“朝”,鄉親們雖不得而知,但仍信心滿滿的回答:“流陽沖蠻長,有兩三里路長;流陽沖好高,站在山頂看得好遠;流陽沖有二十多個朝,每個朝我都去過。”對於路程、時間、高度和深度,鄉親們從來沒有一個準確的數據。“今天上午由我看守,你到太陽照到大杉樹時,就來接班。”這是鄉親們習以為常的約定,少了現代社會開會、約會、晚會等精確到分鐘的緊張,多了幾分散漫。你多守一會兒,他晚來一點兒,都不在乎,都不會計較。正如與世無爭、默然聳立的流陽沖,你對好點、差點,她都不會在意,她總是如期釋放著她的饋贈。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伴隨著幾場春雨、幾聲春雷、幾縷略帶寒意的春風,流陽沖便會從沉睡中甦醒過來,枝頭繁忙的吐著新蕊,山澗溪流的水慢慢地發出淙淙的歡快聲,宣示著繁忙一年的開始。“窮人莫信富人哄,桐子開花才下種”“二月清明莫向前,三月清明莫推後”“清明種豆,穀雨播谷”“處暑蕎麥白露菜”“七藠八蒜九油十麥”。對於季節和時令,流陽沖比具體時間更為敏感。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在溪水不緊不慢流淌中,“布穀布穀”開始響徹山間枝頭的時候,一方天地一夜之間熱鬧起來。不誤農時,不負春光,山間鳥鳴、田地牛哞、屋簷犬吠,田埂上追逐的孩子不小心來個狗啃泥,引來一陣鬨笑和大人的叫罵。一切是那麼雜亂無章,一切又顯得那麼井然有序。沖裡的映山紅也開得漫山遍野、花枝招展,似乎在與這熱鬧一較高下。

刺騰、草根、山泡(野草莓)成為了孩子們打牙祭的美味。只要稍著停留,便能吃得滿頭大汗、滿嘴流香、滿臉通紅。最讓人嘴饞的莫過於山頂茶園的茶泡,這種不知名的茶樹不開花,只吐出一顆顆桃子形狀的泡,泡是空心的,未成熟時為綠色,味道很澀,等褪去那層綠皮變成白皮的時候,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那味道就如抓一把映山紅加點糖搗碎的味道一樣,讓人終身難忘。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下了幾場暴雨,便到了夏天。這是一年中最炎熱、最忙碌、最充實的季節,搶收、搶種的“雙搶”磨練出每一個流陽沖人的心智和堅忍。鷙鳥在樹停止叫喚的時候,大人們彎著腰在田裡忙碌,孩子們也彎著腰在田裡忙碌,不一會兒孩子們就是伸直腰桿放鬆放鬆,緊接著便會聽到“不怕贏、只怕停”的教誨。這邊正在大汗淋漓的腳踩打穀機,那邊一陣烏雲眨眼而至。“下雨了,快收稻穀呀! ”瞬間,喊叫聲、腳步聲、籮筐撞擊聲、催促聲在沖間環繞、、、、、、收完稻穀,來不及坐下來裝一袋旱菸,又得匆匆趕往田裡,收拾收拾被大雨浸溼的稻穀;搗鼓搗鼓被大雨壓塊的秧苗。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又烈日當空。太陽捱到山邊,十幾戶人家屋頂接連不斷的冒出炊煙,炊煙中散發出濃烈的肉香,攪得腸胃一陣陣咕咕響。

當夜色瀰漫、月空高照、涼風習習,沖裡的漢子成群結隊的坐在沖口,吹著涼風,吧嗒吧嗒大口吞吐著煙霧,慢騰騰討論這年成和沖外發生的新鮮事。孩子們在沖口四處追跑,不時地引起雞飛狗叫。對於孩子,夏天的樂趣遠遠不止這些。山澗溪流的螃蟹、小河的小魚、青澀的毛棗子都會被稍稍烤熟,作為山珍嚥下肚裡;旁晚時分小河裡嬉戲打鬧是必不可少的項目。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眨眼間,稻子黃了、桔子紅了、山上眾多不知名的野果也熟了,荸薺苗成片成片的倒下,紅薯藤爬滿了整片地,山間的樹葉漫天飛舞洋洋灑灑飄落到地上,滿山的板栗憤憤然張開了嘴,整個流陽沖似乎全部被一片金黃覆蓋,濃郁香味擠滿沖裡沖外的每一個角落,不留一絲空隙。遍地的收成只等人們去拾取。精明的流陽沖人不會因此手忙腳亂,按世代相傳的規矩有條不紊的進行秋收。先是稻穀,再是桔子,然後是紅薯,順序不會變。等這一切收完,人們的目光便轉到山上,板栗、柿子、毛慄、獼猴桃數不勝數,運氣好還能抓幾隻野兔、野雞打打牙祭,每個“朝”都夠忙活半天。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流陽沖,陽光灑滿溪澗,樹梢流淌果香

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山林,大地一片蒼茫,滿山的熱鬧瞬間變回了寂靜。人們的稻子收夠了,果子裝滿了,柴禾砍足了,坐在火塘裡,驀然間詢問孩子的學習成績,數落著他們種種調皮,謀劃起來年的願景。如此,週而復始,不為人知。這如同沖裡的大山巍巍聳立千百年,在平淡如流水般的日子裡,淡然的看花開花謝、雲捲雲舒。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