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肖战事件”发酵至今已有15天之久,远远超过了普通社会事件的发展周期,俨然变成了一场网络狂欢,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各路牛鬼蛇神纷纷下场,目的各异。作为一个从来没混过饭圈,没粉过明星的老阿姨,这么多天看着事件一点点发展,从一开始的搞不清状况,到现在的满眼迷惑,实在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一、事件回顾


事情缘于今年2月27日,一篇名为《下坠》的同人文在微博上疯传,肖战粉丝因不满文章中肖战被女化,加之一张鉴于文中肖战形象的画(非同人文作者所画)流出,很快有肖战大粉下场,呼吁牵头粉丝举报该文和作者,战火迅速从微博蔓延至同人文发布平台lofter,被举报的作者也从该文作者波及到其他肖战王一博同人文作者,一时之间饭圈和同人圈气氛十分紧张。

2月29日,境外网站ao3确定被墙,国内用户无法登入。该网站为非营利性的公开网站,有大量的同人文作者集中,里面确实有很多优秀的耽美同人作品,当然因为支持创作自由,里面的内容开放程度远比国内的同类型网站大得多,因此有很多同人圈读者,被誉为他们的精神食粮。网站被墙消息一出,所有舆论均指向肖战粉丝,事件从简单的粉丝替偶像发声维权上升到了不同圈层的对立骂战,甚至上升到了戕害创作自由和文化自由的程度,矛盾终于激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肖战粉丝发布的澄清图,来源微博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个星星之火燎原的最佳实例,肖战粉丝成为了众矢之的,各类网站、app出的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总是会被联系到她们身上,她们成了所有愤怒的出口,而肖战终于成了这一场网络狂欢中的唯一实名制。各类热搜频繁上场,有的说是自然流量,有的说是对家在黑他,有的说是肖战团队自己买的热搜,众说纷纭,但被架在火上烤的从始至终只有肖战一人。

3月1日,肖战工作室和粉丝后援会相继发声,却遭到了众多质疑,一时之间,偶像失声变成了这场戏中被着重声讨的点。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肖战工作室申明,来源微博

继而,攻击肖战的人开始狙肖战的商务代言,给他参演的作品(他主演的作品《陈情令》豆瓣评分从8.2被刷到了7.9,评价人数也很快突破了一百万)、代言的游戏打低分,甚至波及到很多无辜的app。肖战粉丝闭麦,专心打榜、反黑、买代言,一时间肖战代言的产品几乎全部售空,明星带货能力居然远超第二名一倍之多。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肖战代言产品被秒空,来源微博

这期间,微博很多蓝V、大号等纷纷下场表明立场,明星中也有部分人发声,好笑的是嘲肖战的声音纷纷被顶上热搜,而声援的几乎被全网嘲。

3月11日,检查日报的几篇评论文章一经发出,这一事件终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事件。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检查日报其中2篇评论文章,截图来源微博



二、事件为什么会发生?


鉴于对事件的复盘,我认为事件发生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方面:

  • 肖战粉丝群的自身问题

肖战自去年下半年爆火,因为人设的原因,吸引的粉丝还是以年龄较小的学生为主,她们秉持着对偶像的爱,行为缺乏理智。长期以来,她们积极活跃在各项打榜、反黑、控评等的第一线,而因为人数众多,她们可以在各类榜单上居于榜首,反黑、洗广场、控评也很轻易做到,长期以往她们在一次次的骂战中树敌无数,肖战也在她们以爱为名之下非自愿的被驾到了所有明星的对立面,他甚至不能提出任何意见,否则就是又当又立。于是他在多次采访的时候提醒粉丝不要过嗨清醒一点,但可惜粉丝们沉浸在我家偶像是最棒的假象中彻底迷失了。而肖战的路人缘也在粉丝一次次的骂战、不分青红皂白的反黑、洗广场、控评屠评中,被慢慢消磨着。有一说一,以肖战的长相和笑容,他的路人缘本应该不错的。

当这一事件开始发生的时候,肖战粉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特殊性,所以她们仍然用以往的经验来处理,她们以为不过是件小事,但不同圈层的规则差别实在太大了,她们想用饭圈的行事风格去解决其他圈层的问题,说实话,这个铁板踢得不冤枉。

再者,肖战的粉丝群人数太多,管控和引导太多缺失,肖战的运营团队居然放着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而不加以管控,放一个这么大的炸弹在身边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能安寝的。当然了,可能也跟肖战爆火的事件太短有关,突然的爆红并没有给他的团队足够时间成长,他们自身可能都不太能适应现在的状况。因为缺乏管控,大粉下场带节奏效果居然出奇的好,一大波粉丝俨然忘记了她们一开始想要守护的初心是明星本人,而不是那些大粉,大粉居然变成了明星的代言人,这样的操作也是很迷惑了。

直到事件已经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肖战粉丝内部居然还在内耗,部分粉丝的行为依然毫无理智可言,四处引战,至于是不是真的全部是肖战粉丝那就智者见智了。大粉虽下场道歉但态度不情不愿,这种出门惹了事回到家委屈万分,迫不及待跟偶像诉苦,还想偶像宽慰她的行为,妥妥的一个“熊孩子”本熊啊,现在有粉丝都要跟养孩子一样么,那有两千多万个粉丝的肖战实惨。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网传肖战粉丝的迷惑行为:去检察日报下控评,来源微博

  • 事件发生时的特殊环境

这一事件的发生发酵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

2020年的开头出奇的艰难,肺炎疫情迅速蔓延,全国上下人人自危,几乎所有的人都主动或被动的隔离在家长达一月有余,至今仍有部分企业没有复工,绝大多数学校都没有开学。这种被动的停工停学,跟休息完全是两个概念,几乎所有人都是压抑着的,没有任何娱乐休闲活动,网络成了绝大数人打发时间和放松的地方,但新闻热搜几乎全部是疫情相关,每天都看到这些消息,人们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这个时候,网上有一点风吹草动,效果都会被放大,事件会被放大,影响会被放大,愤怒也会被放大。

而3月开始的全国净网行动早早的也给各大圈层提了个醒,互联网太大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足够多,各个网站的自检自查必然不可避免,在这一过程中会发生哪些问题谁都说不好。而网上冲浪的人当中又有多少隐秘的小爱好不能为人所知呢?相信大家都心里有数。那这些因净网行动影响到的人,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吧,靶子而已,是谁重要么。

  • 资本市场的明争暗斗

娱乐圈说白了也是个资本市场而已,只是有它自己的独特性,明星也不过是一个一个产品。这件事的起因我不想猜测是否有其他的推手,但事情发酵至今,说没有其他推手,我是不信的。在商言商,这么好的机会,不推一把而眼睁睁放过的怕也不能在圈里活到今天。他们不会害怕事情闹大,事情只有越闹越大才会有关注度有影响力。他们瞄准的从来不是哪一个明星,一个商品而已,不行了自然有下一款被开发出来,只要市场还在,需求还在,产品总是不缺的。


三、粉丝行为有没有错?


这里的粉丝不仅仅指代肖战粉丝,也包括陷入这场骂战当中的另一方,在这一事件中,哪一方又是真的无辜呢。

  • 合理使用举报权利并没有错,但权利不应该被滥用

现在各大平台都有举报这一功能,它既然存在必然有其合理性,而且举报权是公民行使监督权的一种具体形式,属于公民基本权利的范畴。

在这一事件中,很多人举着的大旗是,当举报成风那必然会人人自危一片乱象。可是,试想下,如果因为这一事件,人人都不敢再正当行使举报权,那时恐怕才是最可怕的,看到违法犯罪行为或不良现象时,人人噤声自保,罪恶的滋生和蔓延又该怎么办,就靠着那极少数的公检法人员么,那怕不是个笑话。举报不该被禁止,举报如果成风必然是因为举报成本太低,才会导致被滥用。该调整的是举报工具的适用性,而不是质疑工具存在的合理性。

这一事件中,肖战粉丝后来曾多次强调仅仅只是举报那一篇文章,并没有举报网站,而很明显外网也不存在被举报一说。我没法确定粉丝所言是否是真实的,当然不排除粉丝怕了推卸责任才这么说,但如果她们真的只是举报了那篇文章,那她们的合法权利就不该得到保障吗?可惜的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原来的真相再也没人关心,也不再重要了。

  • 人肉他人肯定是错的

这个事还有个爆发点是说写文的作者被人肉网暴,被逼退圈。不管怎么说,人肉他人肯定是错的,没有人有权利做这种事。在风暴中间,人们总是更倾向于同情弱者,所以这个消息一出来,肖战粉丝似乎就是个庞大的怪物,而写文的作者可怜弱小又无助,于是又是一桶油浇了上去。

不过整件事最有意思的是,写文的作者后来出来澄清并没有被人肉,那最开始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呢?可惜互联网有记忆,却很难找到始作俑者。不过,就算找到了怕也是没什么意思的,因为没有人喜欢被真相打脸,承认自己错了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躲在键盘之后又哪有认错的必要。

  • 毋庸置疑,这场网暴是错的

说完了粉丝,我们来看看在这场狂欢中,其他人的作为。

长达15天,微博中但凡能跟肖战扯上点关系的,不论是各种奇怪的消息,一些大号的微博,还是想为肖战说句话的人,在评论区都是大规模的骂贴,很多用词不堪入目。

今天我去微博逛了逛,依据乌烟瘴气的,看到了一个回复,“已糊,抱走小糊咖,勿cue”,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攻击肖战,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居然是肖战粉。不知道大家看到是什么感受?我有点心疼。

我一直坚信人性本善,但是看到那些不依不饶的辱骂话语之后,我开始怀疑,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语言都能化为一把把锐利的刀子扎向他人,不是一下,是一下又一下,看到鲜血淋漓,恶魔依然在狂笑。

不管那些恶毒语言背后是什么人,真正让我吃惊的是我们五千年的文化却教育出了这样的恶意,那教育本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有人说这不是对肖战的网暴,他们只是在伸张正义,他们只是在为逝去的自由呐喊,肖战粉丝的所作所为终于得到了报应。

天啊,什么时候开始以暴制暴是对的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无止境的谩骂和恶意,居然是伸张正义了?又是什么样的自由呐喊,才可以伤害他人为代价?

这样的正义,请恕我不要!

这样的行为,就是网暴!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四、肖战错在哪了?


整个闹剧中,肖战大概是唯一的实名制了吧,比起“粉丝”“作者”“平台”等等指代性名词,这个靶子好瞄准多了。肖战肯定是错了,他怎么能没错呢?他要是没错,那错的人就多了,那怎么可以呢。那我们就来看看他到底错在哪了。

  •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这句话我是不同意的。粉丝群体是一群因为喜欢某位明星而自发聚到一起的一群人,她们不是个组织,不是公司,无序、混乱是正常状态。

确实,现在粉丝低龄化,里面是有很多未成年人,她们可能很多都不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但监护人应该是她们的父母,没道理是明星本人。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确实负有树立自身良好形象,引导他人的责任,但这个责任是否能放得那么大?如果真是这样,那明星只怕真的成为“高危职业”了。

  • 偶像失声,就是偶像失格?

肖战被骂的还有一个点就是偶像失声,从事件发生到现在,他并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他怎么能如此没有担当?这是网上骂的比较多的点。

说实话,我也觉得他应该站出来说两句,毕竟,明星嘛,你平时享受那么多人喜爱所带来的红利,那出了问题你也该勇敢承担。可是后来代入到他的立场去看的时候,我发现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应该都不会让大家满意。同一段话语气不同都能有不同的解释,千人千面,想想那些断章取义的截图,是不是很可怕?

然后又回到我们前面说的那一点了,明星大概也没有那么多的自主权吧,那既然粉丝行为可以上升到明星,那工作室的声明是不是也应该代表明星啊?明星与工作室的关系,像不像产品与宣发部门的关系,你们有谁听到过产品自己发声的?不听宣发部门说的话,一个劲要求产品自己发声,是不是略有些奇怪?

有人要说了,那不对啊,明星是人啊,又不是真的商品,不应该什么不说啊。那又回到另一个问题了,明星从什么开始不敢说话了呢?

换位思考一下,现在的饭圈,如果你是明星,你想说话吗?你有自信约束好粉丝吗?当粉丝越来越多的时候,你还敢说话吗?你承担得起那么多的责任吗?

我承认我怂,我不敢!我承担不起!

“肖战事件”,究竟是谁的狂欢?

但是不管怎么说,诚如前面所言,肖战和他的团队确实在粉丝管控方面太过疏忽了,可以说今天的结果确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日常放纵的恶果。

肖战确实有错,他错在用了四年从低谷走来,但因为在低谷太久,根本不适应走上高峰,他完全没有准备好,战战兢兢的面对着那些追捧,不敢拒绝,只敢小声提醒,却忘了纵容放任才是恶最容易滋生的养料。

所以,遇上这样的事,他冤,却也不冤。


五、狂欢过后,究竟该怎么落幕?


事情发展到今天,依然没有落幕的迹象,可能的结局不外乎以下几个:

  • 事情自然结束,时间久了慢慢淡忘,等过个半年肖战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中,只是那时候是个什么光景谁都不好说,毕竟他的作品不多,根基也并不稳
  • 走上一条黑红黑红的道路,若干年后也许会是另一个天王,只是要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非常人所能及
  • 肖战退圈或被雪藏,这大概是最可怕的结局了,想想那些目前还在忍辱负重的肖战粉们,如果一旦没有了希望没有了软肋,她们会做出什么就真的不知道了,愤怒和绝望下的行为从来都是难以预料的

六、我的十问

在网上看到过一家媒体的十问,在文章结束的时候,我也想问问。

  • 一问肖战:面对这个事件,你在反思吗?你有后悔过曾经的放任吗?
  • 二问粉丝:你们喜欢偶像的初衷仅仅是为了愉悦自己吗?
  • 三问被波及到的同人圈层:理解你们的愤怒和委屈,但是看到事态的发展,你们有没有一刻曾后悔过?
  • 四问污言秽语的辱骂者:在键盘上敲出那些字的时候,你们真的认为是对的吗?你们敢走到键盘前,大声说一声我做得真棒么?
  • 五问媒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是普通人都懂的道理,你们作为公众媒体,是否更应该谨记这条原则?请自问是否有断章取义愚弄民众的时候?公众舆论是否被滥用?
  • 六问资本和商家:资本逐利并没有错,但恶意推动扩大事态,占用公众资源,这是不是恶性竞争?
  • 七问文化与自由:当你们被当成这场狂欢的旗帜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觉得被辱没?
  • 八问制度与机制:网络难道真的应该是法外之地吗?
  • 九问社会公众:血馒头好吃吗?
  • 十问自己:你的三观还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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