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事如神的高人,真有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放眼多見普通人,長得普普通通,活得普普通通。但總有一些鳳毛麟角的幸運兒,似乎生來自帶流量,處處與眾不同。

北宋的李沆( hàng)就是從小頭角崢嶸。別人家孩子貪玩,他好學;別人家孩子小氣,他大方。每次細細端詳自家孩子,李沆的爸爸便想起一句歌詞:“七分天註定,三分靠打拼。”

好久沒唱,可能記得不是很準確,大概吧。

所以李父——一位受人尊敬的中高級官員,傲嬌地對大家發佈了預言:“我家小子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將來封公爵、當宰相。”

必定有出息不假,可惜出頭時間稍遲,李沆直到三十四歲,才考取進士踏上仕途。不過,“好飯不怕晚”,他的名次很夠瞧,名列甲科,即第一等。優等生的路會比別人寬很多,大家都懂的。

宋太宗趙光義用人,一般來說,不怎麼喜歡小鮮肉(寇準例外),覺得有點年紀有些閱歷更讓人放心。李沆人近中年,學識不凡,因此很快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有一次君臣盛宴結束,太宗目送李沆離去,不由誇道:“此人風度端方凝重,真有貴人之相。”

皇帝金口一開,想不發達都難,第二年,李沆升任參知政事(副宰相)。

太宗確定皇儲後,又讓李沆兼職當了太子的老師。無論古今,不分中外,老子給兒子請家教,要求無非兩點:一要品行端正,二要學問優異。可見李沆給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太宗駕崩,太子繼位,就是真宗趙恆。他對自己的老師打心眼裡認可、尊敬,宰相一職,當然非李沆莫屬。

帝師本就深得信賴,宋朝的宰相權柄又重,李沆身具雙重身份,威望達到了人臣的極致。

真宗喜歡後宮的劉氏,想立為貴妃。劉氏歌女出身,還是二婚,大臣們認為有違禮教。天子無私事,否決。真宗不高興了,朕做皇帝還是你們做皇帝,朕要愛妃還是你們要愛妃,朕奄有四海,這點福利都沒有?便派一名使者拿著自己的手詔來到政事堂。

他的想法很簡單,天下姓趙,宰相接旨辦事,順理成章。

此刻聖旨已經擺在李沆面前,他盯著看了一會,慢悠悠拿起來,湊近燭火點著了,然後轉過頭對目瞪口呆的使者吩咐道:“回去就說臣李沆認為不行。”

太牛了,宰相不是應聲蟲,管天管地還能管皇帝娶愛妃。

李老師說不行,那就是不行,真宗不再提起這件事。對老師信任和尊重達到這種程度,哪怕放到一千多年後的今天,都堪為榜樣。

古代素有密摺言事的制度,親信大臣除了在朝廷群裡公開論事以外,還可以悄悄跟皇帝私聊,只有李沆從來不這樣做。

真宗覺得奇怪,詢問原因。

他說:“我是朝廷宰相,公事就公開講,何必密奏?那些喜歡密奏的,通常都是進讒或諂媚,我本來就厭憎,怎麼可以效仿。”

李沆持身以正,偏偏還有人搞事,上奏章指責宰相不稱職,要求罷免。

真宗對老師的愛護,一點折扣不打,覽奏大怒,說:“這種人不是良善之輩,無非要突出自己搏出位,應當嚴厲譴責,以示警告。”

他作為當事人,反而勸道:“朝廷廣開言路,如果言之有理,應予表彰獎賞;如果所言不妥,留中不批覆也就可以了。何況臣等不稱職,如蒙罷免,則是進諫之人對於朝廷有所補益。”

皇帝學生再一次領教了老師的長者風度。

李沆還有一種過人的本事,由於飽讀書史,且久歷宦海,頗能洞察世情,往往有先見之明。

料事如神的高人,真有

有一陣子西夏那邊戰亂不已,跟他搭班子的參知政事王旦也是名臣,二人忙得不可開交,常常要到很晚才能吃上飯。

王旦嘆息說:“我們這班人怎麼才能坐致太平,得以悠哉遊哉呢?”

李沆卻不以為苦:“有一些擔憂和辛勞,正可以保持自我警惕和約束。他日四海昇平,朝廷內部反而未必無事。”

澶淵之盟換來了宋遼之間的和平,王旦問李沆有什麼看法,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好事是好事,只恐怕邊患一平息,皇上漸漸生出奢侈放縱的心思。”

王旦笑笑,不以為然,又看見李沆常常將各地水旱、盜賊等事宜奏報真宗,更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這些雜務,咱們三下五去二就辦結了,有必要麻煩天子嗎?

李沆看著他,意味深長地指出:“皇上還年輕,應該讓他知道四方的艱難困苦。否則,他正當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是留意聲色犬馬,便是興土木、動干戈、或者到處建廟求神。我老了,等不到看見這一幕,但會是你將來的憂患。”

李沆去世後,事情發展果如他所料。真宗覺得契丹、西夏都太平無事,於是一心一意搞迷信活動,偽造天書,上泰山封禪,赴汾陰祭祀后土,大規模營建宮觀,忙得不亦樂乎。

王旦眼見一班奸臣唆使著皇帝胡鬧,想要進諫,已經身不由己地加入了大合唱;想離開,又念及真宗對自己的恩遇,不忍放棄。回顧當日老上級兼朋友的忠告,終於喟然長嘆:“李公真乃聖人也。”

所以人們把李沆尊為“聖相”。

後起之秀寇準與大臣丁謂關係很鐵,屢次向李沆稱道此人的才幹,要求提拔,但都沒有下文。

寇準有些不高興了,為什麼啊。

李沆說:“觀察丁謂的為人,怎麼可以讓他居於人上?”

“以丁謂的才幹,看相公你能壓制他到什麼時候!”寇準負氣反駁。

李沆笑了:“你總有一天會後悔、想起我的話。”

待到寇準做了宰相,大力提攜丁謂直至參知政事。丁謂奉承拍馬很肉麻,有一次大家一起在辦公室吃飯,寇準喝湯不慎,滴在鬍鬚上。丁謂湊上去,仔仔細細給上司擦拭鬍鬚。寇準老大不耐,說:“參知政事是國家重臣,怎麼替長官拂鬚。”

丁謂慚愧加懷恨,起了害人心思。在真宗晚年多病不理政事的關鍵時刻,夥同劉皇后驅逐寇準,把他趕到廣東偏遠之地。到了那時,寇準才不得不深深佩服李沆的知人之明。

真宗早年曾向李沆請教為政之道,他說首先要遠離輕薄搞事之徒。真宗追問具體人名,回答如梅詢等人便是。

很多年過去了,有人向真宗推薦梅詢,真宗大搖其頭:“李老師說過此人不是君子。”

“宰相去世二十年,人主依然記著並奉行他說過的話!”後世的歐陽修如此讚歎。

李沆風範端凝,道德文章都是上乘,卻沒有書生氣,反而能夠憑藉學識和閱歷,體察入微,洞悉人性,不愧一個“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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