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傑克遜將軍雕像
Let us cross over the river and rest under the shade of the trees.
讓我們度過這條河，在樹蔭下休息。
——托馬斯·傑克遜將軍在彌留之際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01 將星崛起
亂世出英雄。他生於貧困家庭，學於西點軍校，興於美墨戰爭。他為戰爭而生，戰場就是他的舞臺。
年輕時的托馬斯·傑克遜戎裝像
1824年1月21日，托馬斯·傑克遜出生於美國弗吉尼亞州的克拉克斯堡（現屬於西弗吉尼亞州），在四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他的父親是一名律師，不幸的是，在他兩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和一個姐姐因染上傷寒而去世。他的繼父對他們並不好，他開始住在各種親戚家裡，但他的大部分童年時光都是在叔叔的一個磨坊裡度過的，性格也變得害羞而孤僻，但他並沒有就此沉淪。
18歲的時候，他得到了一個機會，僥倖被紐約西點軍校錄取。但貧困的家庭條件和教育經歷的不足，使他經常成為同學們嘲笑的對象。逆境再一次激發了傑克遜的頑強鬥志，他開始孜孜不倦地投身於學業之中。四年之後，在59人的班級中，他以第17名的成績順利畢業，並由此開啟了他傳奇的軍旅生涯。
托馬斯·傑克遜將軍在戰場上
時值1946年，美國和墨西哥之間為爭奪領土控制權的戰爭剛剛爆發，雙方正打得熱火朝天。畢業不久，傑克遜即被任命為美國第一炮兵少尉，奔赴墨西哥參戰。他相繼參加了韋拉克魯斯之戰、查普爾特佩克之戰和墨西哥城戰役等一系列戰鬥。面對敵人猛烈的炮火，他毫無懼色，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進行指揮，傑出的軍事天賦和指揮才能展露無遺。
由於表現突出，功勳卓著，傑克遜在這場戰爭中連升三級。等到1948年戰爭結束，他已經是一名少校了。一顆美國軍事史上的傳奇將星，正在冉冉升起。
02 石牆屹立
“石牆”是對他個人的褒獎，“石牆旅”則是英勇堅毅精神的傳承。
美墨戰爭結束後，傑克遜回到美國，於1851年 接受了弗吉尼亞軍事學院的聘請，出任了自然哲學教授和炮兵技術教官的職位。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傑克遜非常努力，但他從未成為一名廣受歡迎的教官。傑克遜患有疑病症，總是懷疑自己的四肢長度不均衡，所以在教學時會一直高舉一隻手臂藉以掩蓋這個問題。儘管他的種種怪癖時常被學生們所取笑，但他所教授的炮兵戰術依然被公認為十分有效。
在畫家的畫作中，傑克遜將軍高舉右臂致意
1860年10月，主張廢奴的林肯當選總統，南方七州先後脫離聯邦而獨立。起初，傑克遜希望他的家鄉弗吉尼亞州能夠留在聯邦內。傑克遜對戰爭極為反感，也反對奴隸制。在軍校時，他就會對黑人士兵脫帽還禮，這在南方白人中是絕無僅有的。但是當北方聯邦對南方各州的獨立以武力相威脅的時候，傑克遜深感震驚與憤怒。所以，當弗吉尼亞州在1861年春天脫離聯邦時，出於對家鄉的忠誠、對州權的捍衛，及他對自由的理解，傑克遜還是選擇了為南方而戰。
1861年4月12日，美國南北戰爭正式打響。4月27日，傑克遜即被南方聯盟軍任命為少校，出任弗吉尼亞第一步兵旅旅長，下轄五個團。在他的嚴格訓練下，一群以農民為班底的隊伍被調教成了一支紀律嚴明的鐵血之師。同年7月，傑克遜晉升為准將。
畫作：傑克森將軍在戰場上
7月21日，在弗吉尼亞的馬納薩斯和布爾河附近，爆發了南北戰爭中的第一場大規模戰役——第一次馬納薩斯戰役（也稱“第一次奔牛河戰役”）。傑克遜火線馳援，率部鎮守馬納薩斯戰場的最後一道防線——亨利豪斯山高地。北方軍在歐文·麥克道爾將軍的親自督戰下，連續發起了五次以團為單位的衝鋒。但傑克遜沉著指揮，頑強應戰，令北方軍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
在又一次反衝鋒中，面對人數佔優的北方軍的步步緊逼，南方軍陣腳大亂。危急時刻，負責指揮喬治亞旅的巴納德·比准將拔出佩劍，振臂高呼——“看，傑克遜象石牆一樣屹立在那裡！讓我們決心死戰，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南方軍士氣大振，迅速重整旗鼓，一舉又一次擊潰了北方軍的進攻。
1889年，Kurz和Allison所作的石版畫：第一次馬納薩斯戰役
最終，第一次馬納薩斯戰役以南方軍的勝利而告終。北方軍由此放棄了對這場戰爭速勝的幻想，南北雙方進入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雖然巴納德·比准將在這場戰役中不幸喪生，但是他在危急時刻所呼喊出的那句振奮人心的口號，也讓他名垂青史。傑克遜將軍也由此獲得了“石牆”的雅號。
後來，傑克遜所率領的英勇的弗吉尼亞第一步兵旅，也正式被南方軍命名為“石牆旅”。這是內戰中唯一獲得官方認可的部隊別稱。美國內戰期間，曾在該旅服役的人員超過6000人，但四年內戰結束時，該旅僅存219人，其中團以上軍官傷亡殆盡。此後，該旅雖歷經改編，但其光榮稱號一直延續至今。
03 輝煌戰史
美國南北戰爭歷時四年，風起雲湧，將星輩出。但如果以戰績做比較，他堪稱是美國內戰中唯一的英雄。
托馬斯·傑克遜將軍肖像
1961年10月，傑克遜晉升為少將師長，將指揮總部設在溫徹斯特的山谷裡。在此期間，“石牆”旅一直是傑克遜的核心部隊，跟隨他南征北戰。
1862年夏天，傑克遜迎來了其軍事生涯中的最輝煌一戰——杉安道河谷之戰。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傑克遜利用自己所掌握的地形優勢和情報優勢，以超乎常人的膽識，制定了用時間和速度贏取空間的作戰策略。他率領部隊在杉安道河谷內迂迴穿插，前後挺進350英里，最終五戰五勝，以1.5萬人的兵力，將總兵力8萬人的三支分散的北方敵軍各個擊破。在河谷戰役中，南方軍以傷亡2000人對7000人的代價，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創造了軍事史上運動戰的典範，至今仍被世界上許多軍事院校作為經典戰例來研究。
河谷之戰是傑克遜軍事生涯中的最輝煌一戰
河谷戰役之後，由於一系列的卓越表現，傑克遜受命加入羅伯特·李將軍領導的北弗吉尼亞陸軍，成為後者的得力副手。在隨後進行的半島會戰的七天戰役中，傑克遜的部隊未經充分休整就倉促參戰，結果因行動遲緩而貽誤戰機，致使北方軍司令麥克萊倫逃出生天，未能遭受重創。這幾乎成了他整個軍事生涯中唯一的汙點。
在七天戰役中打出威望、大放異彩的羅伯特·李將軍，並沒有因為傑克遜的低迷表現而對之進行責罰，反而繼續委以重任。在1862年8月進行的第二次馬納薩斯戰役中，傑克遜沒有辜負羅伯特·李的信任，兩人配合默契，聯手擊潰了北方軍新任總司令約翰·波普將軍所率領的7.5萬大軍，迫使其撤回了華盛頓。憑藉這一戰，傑克遜挽回了自己的名聲。他也由此成為羅伯特·李最信任的軍團指揮官。
後來成為南方聯盟軍總司令的羅伯特·李將軍對傑克遜賞識有加
此役過後，同年10月，羅伯特·李將他的弗吉尼亞軍隊重組為兩個軍團，以提高作戰指揮效率。傑克遜被提升為中將，負責指揮第二軍團，並帶領他們在年末進行的
弗雷德裡克斯堡戰役中再次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04 傳奇隕落
他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流星，在世界軍事史上空劃過，光芒短暫卻奪目。
傑克遜英年早逝，卻難掩其輝煌
美國南北戰爭持續了兩年之後，雙方互有勝負，但總體來說，南方聯盟軍佔據了上風。在戰爭之初，林肯總統堅持“只為維護聯邦統一而戰，而不涉及廢奴之事”的原則，想以此來穩定住尚保留在聯邦內的其他四個蓄奴州。但隨著戰爭進程的推進，林肯深刻地認識到，要想改變戰局，必須有所改變。
於是在1862年5月，林肯總統順應民意，毅然頒佈了《宅地法》，宣佈凡是忠於聯邦的成年人，只要交付10美元，便可在美國西部獲得160英畝的土地。耕作5年之後，該土地便歸其所有。1863年1月1日，林肯又正式頒佈了《解放黑人奴隸宣言》，宣告解放南部叛亂各州的奴隸，所有黑奴從此成為自由人，可以自由參加美國陸海軍。 從此，“為自由而戰”成了一句振奮人心的口號，許多南方的黑人奴隸受此感召，紛紛設法越過聯邦分界線，加入北方軍。在此背景下，北方軍委任約瑟夫‧胡克出任司令，組織了13萬大軍，準備再次與南方軍決一死戰。
繪畫作品：錢斯勒斯維爾戰役
1863年5月1日，決定傑克森命運的錢斯勒斯維爾戰役正式打響。5月2日，傑克森奉羅伯特·李之命，率2萬人突襲守備薄弱的聯邦第11軍。結果勢如破竹，敵軍節節敗退。一直到夜幕降臨，傑克森依然堅持率部趁勝追擊，不想給敵軍任何重整旗鼓的機會。等到大軍班師回營之際，他率領少數親信選擇了另一條路線，想順便去偵察一下敵軍的動向。正是這個不經意的決定，給他帶來了難以挽回的厄運。
在另一條路線上，他們誤打誤撞闖入了友軍北卡羅萊納州第18步兵團的營地。漆黑的夜色中，友軍無法分辨他們是敵是友。謹慎起見，友軍奉命開槍進行阻擊。結果傑克森不幸左臂連中三彈。等到友軍發現是自己人時，為時已晚。傑克遜隨後立即被送往後方醫院進行救治，由於傷勢嚴重，第二天，醫生不得不對他的左臂進行了截肢手術 。
繪畫作品：傑克森將軍被友軍誤傷
治療期間，傑克森收到了羅伯特·李的親筆信，告之他錢斯勒斯維爾戰役已經獲勝的消息。同時祝願他早日康復，重返戰場，以便能夠再次並肩作戰。他在信中說，“你失去了左臂，我卻失去了右臂。”由此可見傑克森在他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兩人之間深厚的戰鬥情誼。
然而命運卻偏偏和所有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或許是因為戰地醫院的設備簡陋、衛生狀況不佳，在醫治期間，傑克森又染上了肺炎。此時他虛弱的身體，再也無法抵禦哪怕是一場普通肺炎的侵襲。結果僅僅在中彈八天之後，一代名將，就這樣溘然長逝，年僅39歲。彌留之際，傑克森的思緒依然停留在魂牽夢繞的戰場之上，據說他生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們度過這條河，在樹蔭下休息。”
05 英雄不朽
英雄就是用來被景仰的，哪怕是悲情英雄。
畫作：傑克遜將軍被友軍誤傷中彈處的紀念碑
傑克遜的死訊令整個南方軍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也給南方聯盟國帶來了無法挽回的損失。作為一代名將，沒有喪身於敵軍的炮火之中，卻慘死在友軍的誤傷之下，這樣荒謬且離奇的故事情節，更為一代傳奇的落幕增添了揮之不去的悲劇色彩。
1963年5月11日，傑克遜的屍體被運回當時南方聯盟國的首都里士滿，並以國葬的標準進行安葬。當天，大約有2.5萬名熱愛他的民眾滿懷悲傷的心情，自發為他送行。
托馬斯·傑克遜將軍之墓
自從傑克遜離世的那一刻，這場戰爭的結局便已經註定。南方聯盟軍士氣受損，元氣大傷，他們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替代傑克森的人來承擔統帥軍隊的重任。兩個月後，南北戰爭中最具決定性的戰役——葛底斯堡之戰打響，雖然羅伯特·李將軍一如既往地躊躇滿志，信心滿懷，但無奈諸多副手的戰術執行能力與傑克森有天壤之別，結果此次戰役最終以南方軍的慘敗收場。南北戰爭的戰局從此徹底扭轉，南方軍喪失了最後一絲獲勝的希望。
1865年4月9日，這場持續了四年之久的美國內戰終於以北方軍的勝利而告終。在隨後舉行的受降儀式上，一群“石牆旅”的老兵在羅伯特·李將軍的率領下，走在南方軍投降隊伍的最前列。在他們放下手中的槍支的那一刻，許多人的心中依然不斷湧現這樣一個信念，如果傑克遜將軍在，這場戰爭的結局，肯定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托馬斯·傑克遜雕像局部
150多年以來，歷史學家和廣大軍迷們一直對這一個問題爭論不休，那就是——如果傑克遜沒有在錢斯勒斯維爾戰役中死去，美國南北戰爭的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美國的歷史是否會被改寫成另外一種結局？
歷史學家、聯邦博物館副總裁約翰·科斯基曾經說過，傑克遜的死是內戰中最偉大的“如果”時刻。但我們依然可以理智地看到，雖然在葛底斯堡戰役之前，南方軍佔據著戰爭的主動權。但是從戰爭的進程來看，被逆轉的勢頭已經不可避免。首先是從兵源上來看，《宅地法》和《解放黑人奴隸宣言》的實施，極大地充實了北方軍的後備力量。其次從給養到武器軍需，以工業立國的北方可以源源不斷地供給。但是以種植業為根基的南方聯盟，則難以為繼。再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林肯總統維護國家統一的決心，不可阻擋。
傑克遜將軍的斷臂當時已被單獨埋葬
所以客觀地說，即便是傑克遜將軍能夠英勇地戰鬥到這場戰爭的最後一刻，恐怕也只能隨羅伯特·李將軍一起，接受投降的命運。但那依然是許多人期盼的一種結局。畢竟戰爭結束之後，包括羅伯特·李將軍在內的所有“南方叛軍”都受到了北方政府的善待。他們不但被赦免，而且被給錢安家，同北方退役軍人享受同樣待遇。值得一提的是，羅伯特·李將軍沒有坐一天牢房，反而當上了大學教授，四處演講，安度晚年，至今深受美國人民愛戴。
歷史不能假設。謹以此文，獻給那些喜愛傑克森將軍的人們。讓我們一起，懷念並致敬。（文/世界歷史那點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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