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事件:靠打撈屍體賺錢的家族


詛咒事件:靠打撈屍體賺錢的家族

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斯人離水而居,無一健全歸來。


這話你們肯定沒聽過,因為你們的家鄉沒有水庫,就算有,也不會是那個裝滿屍體的水庫。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四十年前,那還不是水庫,是一個刑場,所有豫西南地區的死刑犯都會在此被槍斃。後來,我是說在我出生之前,這個刑場被廢棄,成了現在的水庫。


我的祖父,被人稱作夏禹,就是在這個曾經的刑場裡,最後一個被槍決的犯人。


至於他為什麼叫夏禹,我一時半會兒給你們解釋不清楚,但這並不是他的真名,這只是他的代號。就像我父親的代號叫虞舜,我的代號叫唐堯一樣。


在我的故鄉,每一個人都需要這樣一個代號,因為真正的名字不能交付他人。名字對我們來說是一種咒,這是世代相傳的觀念。


如果一個人輕易讓別人知道了他的名字,那別人就可以用他的名字做很多事情,也許是好事,也許是壞事。


重名的問題也大可不必擔心,畢竟下咒的人心裡想的都是那個明確的目標。


所以每個剛誕生的嬰兒,都由村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來起名,他知道每個人的名字,但每個人也都知道他的名字,這是一種制衡。


你大概被嚇到了,我承認我確實有點危言聳聽。因為並不是村子裡的每個人都會咒語,會咒語的可能也能力有限,而且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拿它來幹壞事,畢竟若太出格,也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但是久而久之,大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都以代號相稱了。


所以如果你來到我的故鄉,有人問你的名字,你一定不要隨便應答。如果碰到心儀的男孩女孩,他們把自己的名字和盤托出,你也不要掉以輕心。他們可能只是藉此換取你的姓名,畢竟只能由他們對你施咒,而你卻沒有這個本領,不是嗎?


詛咒事件:靠打撈屍體賺錢的家族

祖父夏禹的確是最後一個被槍斃的人,但他卻不是最後一個死在刑場的。


那是刑場最後一批死刑犯,前面四個人依次斃命,最後一聲槍響,我的祖父應聲倒地。緊接著,一陣抽搐,那個行刑的槍手,一頭栽死在祖父身上。


我祖父生來命大,子彈擦著他的胳肢窩過去,他識相地就地裝死,又在午夜悄悄爬起來溜走,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


四十年後,祖母臨死前,才道出了真相。原來是她千方百計地找到了槍手的名字,在子彈上膛的一瞬間,她向槍手施下了狠毒的咒語。而她得到槍手名字的方式,就是向許多人獻出了自己的真名。


祖母就是這麼一個人,她能為我祖父豁出去全部。


這點與我母親很是不同,她就沒有這個優點,有時我父親不過偷偷藏了幾塊錢用來買一盒劣質香菸,都要被她揪住耳朵狠狠罵上一頓。


我家的破房子就在水庫旁邊,我們是靠水庫吃飯的人。於是我常常向人大言不慚地吹噓,雖然我不是水庫的主人,但沒人比我更瞭解水庫了。


單說水庫裡有三十隻“魚人”這件事,除了我,就沒有人知道。


他們只知道汛期不能下水游泳,因為十有八九是要溺亡的。可總有些未經世事的年輕人,仗著一副天大的膽子,還是會下水去。


每到這時候,我父親就有了額外的活計,他撐船在水庫裡打撈屍體,而我則潛進水裡,跟那些魚人商議,讓他們把溺亡的靈魂留下,身子就讓我們帶回去。


魚人大多數時候都會同意,但也有不成功的時候,如果他們太餓,可能連那個空洞的肉體都要吃掉。所以並不是每一單活兒都能掙到錢。但每掙一筆,我父親就會開上電動三輪車,帶我去縣裡的金茂飯店大吃一頓,臨走還要打包一袋骨頭,倒進水庫裡,這筆交易才算圓滿。


據我父親說,魚人們都是在這裡被處決過的人。他們可能生前不小心透露過自己的名字,被人下了詛咒,死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個詛咒讓他們只能呆在水裡,並且不能離開他們最初的那片水域。


這甚至連魚都不如,魚還可以游出水庫,遊向江河,遊向大海,但他們,只要離開這片水域,就會瞬間化為泡沫,然後變成普普通通的水分子。


如果不是像我們這樣,專門靠水吃飯的,是分辨不出他們的。他們和人長得差不多,但是身體幾乎透明。必須要像我這樣,能在水中睜開眼睛、仔細辨別的人,才能發現他們的存在。


所以除了我,幾乎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們。這才導致了那些有膽子的人,根本聽不進去水庫吃人的傳說,接連不斷地下去送死。


說起來,其實魚人們也不是非要害人不可,只是他們之中也有傳言,據說吃夠一百個人的靈魂,他們就能重新回到陸地上,變回自己本來的樣子。


這是那個代號為王不留的魚人告訴我的,眾多魚人之中,數他最年輕,也最與我交好。他是個很獨特的傢伙,從不吃人的靈魂,沒事就在水裡摸魚,或是吃一些我們投進來的雞骨魚骨。


我問王不留,你就不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他告訴我,每一個詛咒,其實都有破解的方法。但破解的本質,不過是從一個詛咒跳進另一個,循環往復,不可斷絕。就像謊言,如果你想要謊言不被揭穿,就要編造新的謊言去保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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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靠水吃飯的不止我們一家,住在我家旁邊,那個代號為“梨”的年輕人,也會經常下水撈魚,拿到市場上賣。據說他的心臟天生有缺陷,既不能過分激動,也不能過分平靜,這使他常年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


說來也巧,就是在我祖母去世的那一年,梨搬到了我們旁邊。


梨的行為很怪異,他好像腦子不太好使,記不住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我第一天去跟他打招呼,告訴他以後叫我唐堯,第二天他就又會忘記我的代號是什麼。


但是他每天都要下水,在水裡待上很久。我有時甚至會懷疑他就是我失蹤多年的祖父,在外鄉有了奇遇,化身成梨,回到了這裡。


這個揣測絕對不是信口開河,水庫裡的魚人似乎對梨視而不見,按理來說只有我們家族的人才會有如此待遇,他一個異地他鄉的年輕人,怎麼能夠毫髮無損地下水摸魚。


而且他從來不穿鞋,腳底板厚厚的一層繭,足以抵禦一切來自大地的侵蝕。這更讓我覺得他是我那個跨越了千山萬水逃離家鄉的祖父,腳下正是旅途磨礪的憑證。


這就又回到了那句古話,或者說是一句遠古的咒語,所有離開這片土地的人,再度歸來的時候,一定不會是健全的。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卻不以為然。他覺得魚人們只是嫌梨心臟殘缺,腦子不好使,可能靈魂也沒那麼有用,不大願意吃他,說不定哪一天他們胃口大開,梨也要葬身在水庫當中。只有我們家人才有在這片水庫裡稱王稱霸的本事,這是祖父留下的血統。


但或許,我的父親虞舜並不是祖父的親生兒子,畢竟他出生之前,祖父就已經逃離了這裡。


在我父親出生後不就,祖母就將他交給旁人撫養,自己啟程去尋找我的祖父。


她走向山,走向海,不知過了多少年,她才終於明白,原來祖父是在故意躲她。


祖母返鄉後,便對我祖父下了她所瞭解的最惡毒的詛咒,惡毒之至,連我父親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咒語。


此事對我父親的唯一影響就是,在和我母親結婚,約定海誓山盟的時候,他也沒有告知她,自己的真實姓名。


失去誓言的禁錮,父親絲毫不懼怕母親,他常年出軌,造成母親的耿耿於懷。


所以我的母親千方百計地想套出父親的名字,但是父親卻從來不為所動。因為他深知這就是自己的死穴,致命的把柄,如果落在了我母親的手裡,他的下場恐怕和我祖父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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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庫連通的河流,匯入丹江口。南水北調工程要從這裡改道,水庫要被填平。


父親依然是不屑一顧的態度,他說除了我們,沒有人可以降服水庫,我的祖父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在水庫舊址的刑場上死裡逃生的人,這是我們家族的宿命。


但是畢竟父親從不下水,他只是搖著那個竹排,指引我去打撈屍體。所以水庫底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只有我最清楚。


當魚人們得知水庫要被填平的消息時,便開始惶惶不得終日,連那些偶然來下水的人,他們也沒有心思搭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和父親都沒有生意可做,父親便又讓我去到水裡,問一問情況。


我找到王不留,問他填平水庫這件事情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王不留告訴我,那些渣土、石塊會把水底越墊越高,直到把他們全部墊到水面上,只要一出水面,魚人們立刻就會變成泡沫。


我問王不留,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王不留說,我知道一個辦法,那是一個落水的老人告訴我的。我把老人隱藏起來沒有讓其他魚人發現,悄悄地把他託上水面。他為了答謝我,才告訴了我這個方法。


我問他,既然知道方法,為什麼你不出去?


王不留說,因為那又是一個新的詛咒,我對你說過,我不想陷入那種循環。


我說,但是如果你不出去的話,會死在這裡的。


王不留問我,為什麼執迷於解救我?


我說,因為你是唯一那個不吃人靈魂的魚人。


王不留思忖良久,對我說,擺脫困於此的詛咒,需要你的幫助,作為報答,我會把你祖父的故事告訴你。


所以,我從王不留口中,聽到了關於我祖父,另一個版本的描述。


四十年前,水庫還是刑場的時候,夏禹,也就是我那個十惡不赦的祖父,告訴我的祖母,在刑場地下,埋著他早些年,在刑場還不是刑場時,藏匿的兩箱黃金。


他聽說這裡要修建水庫,那些黃金很有可能就要被別人挖出來。但是刑場又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所以他就開始殺人,然後故意被抓,才有機會被帶進刑場。


在他被捕之前,他託付我的祖母,一定不能讓他死在刑場裡,等他挖出黃金,就帶著我的祖母一起遠走高飛。


這聽起來非常的傳奇且浪漫,但實際上,我祖父並不打算帶著祖母一起走,他想自己一個人獨吞這批黃金。


而我的祖母,也並沒有恰好在子彈上膛的一瞬間施下咒語,她只是向那個槍手賄賂了自己的肉體,約定好放過我祖父一馬而已。


但我的祖父並不知道槍手是假死的,在他準備開始挖黃金的時候,那個槍手悄悄爬起來,把槍管抵在了他的腦後。


倉皇中,夏禹逃出了刑場,誰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


這兩箱黃金就此石沉大海,直到水庫落成,也沒有人挖到。我的父親出生以後,祖母遍尋夏禹未果,便來到水裡,找尋那兩箱黃金的下落。


三十隻魚人,幫助祖母找到了那些黃金,作為交換條件,祖母要拿出一部分,好好安頓他們的家人。


聽完王不留所說的話,我才明白為什麼進入水庫來可以毫髮無損,這與我祖父幾乎一點關係都沒有,全部都是祖母的功勞。


我對王不留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個解救的方法了吧?


詛咒事件:靠打撈屍體賺錢的家族

填平水庫工程開工的那天晚上,我帶著一個軍用水壺,潛入水庫裡,找到王不留。


王不留把他的真名告訴了我,然後教了我一個只對魚人有用的詛咒。那可以把王不留變成一隻金魚,鑽進容器裡,這樣他就可以隨著我走向陸地,走到天涯海角。但是代價是,他再也不能離開這個容器。


我打開水壺,讓王不留鑽了進去。


遠處開來運送石塊的卡車突然側翻,翻滾的石頭撞塌了我家的磚牆。當我跑到家門口時,我的父母已經被壓倒在廢墟之下。但我的父親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因為我的母親替他擋下了一塊突如其來的木板,母親因此而葬身。


我聽到在母親臨死前,父親哭著向她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而我的母親卻用最後一絲力氣,向我的父親種下了那個最惡毒的詛咒。


我的父親開始止不住地啼哭,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覺得對我母親很愧疚,那是一種不可磨滅的愧疚感。


而在另一邊,那個叫做梨的年輕人,殘缺的心臟早在卡車側翻時便被驚嚇停滯,死後他的屍體快速衰老,變成了一個老叟的模樣,我們看到這個衣衫不整的老叟,胸口露出一個紋身。經我父親辨認,那確實是我祖母口中所述,祖父夏禹的紋身無疑。


水壺裡的王不留長嘆一口氣,我問他為什麼嘆氣,他說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王不留自己而起。


我問他那是什麼意思,王不留說,其實你祖父祖母的故事,還有一段,與我有關。我本不想再去透露過去,但是既然你的父親同樣受到了這個詛咒,那我不妨就講給你聽。


接下來,王不留給我講述了那一小段被他隱藏起來的經歷。


那個最惡毒的詛咒,其實就是輪迴。從一個人被種下輪迴詛咒的那一刻起,再也不會有新的記憶進入他的大腦,再也不會被時間老化他的身軀。他從前的經歷就像是反覆循環的錄像帶一樣,每天睜開雙眼,都會回到他被種下詛咒的那一刻。


西西弗斯輪迴著推動巨石,普羅米修斯的內臟反覆生長,反覆被啄食。


王不留,以及水庫裡其他的二十九人,其實並不是死後化成的。被種下輪迴詛咒的人,只有再次被詛咒變為魚人,才能從輪迴中解脫出來。所以他們,都是在各種原因下,被種下那個最惡毒的詛咒的人。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了我的祖母,當時唯一一個會下魚人詛咒的人。我的祖母很驚訝,她答應了這三十個人的要求,但要求是,告訴她輪迴詛咒的咒語。而王不留,就是那個教會我祖母咒語的人。


其實這三十個人的運氣算是好的,大多數下詛咒的人,都是背地裡來做,被詛咒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就像我的祖父一樣。


而他們可能是被人當面施了這個咒語,或是早就聽說過這些傳言,憑著那些還在輪迴裡的記憶,找到我的祖母,用新的詛咒幫他們解脫。


然後我的祖母,將輪迴詛咒在我祖父的身上種下,又在很多年以後,教給了我的母親。


那些沒有被挖出來的黃金,在我祖父的執念中越扎越深,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死亡,他將在無限的時間長河中,在一個青春永駐的身體裡,無休止去探尋那兩箱早已不存在的黃金,反覆地感受著亡命天涯的痛苦,自己卻連原因都無從得知。


最令人生畏的是,從被種下輪迴詛咒的那一刻起,哪怕找到了解脫的方式,也要繼續接受一個又一個新的詛咒,這可能才是輪迴的真正含義。


我看了看依然在哭泣的父親,忽然明白了母親為什麼要施下咒語。


在我母親保護他的最後一瞬間,他終於良心發現,對我母親的愧疚一瞬間變成愛意,將名字告訴了她。

母親抓住這個機會,在一生都備受煎熬的情況下,把詛咒施下,讓他永恆地銘記這份愛意,也永恆地揹負這種愧疚的折磨。


現在我知道了父親的名字,我可以用咒語把他也變成魚人。


與其讓他揹負著詛咒永生不死,倒不如讓他自生自滅吧。


我把母親與祖父的屍體安葬,然後給父親施下咒語,將他投到了水庫當中。


至於王不留,我想他一定還有故事沒有講給我,比如他是如何得知輪迴詛咒的咒語,又是為什麼被下了詛咒。但那些好像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此時此刻,我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詛咒事件:靠打撈屍體賺錢的家族

是夜,我和王不留離開了此地,沿著要改道的河流一路往北游去,如同當年我的祖父從死人堆裡爬起遠走他鄉。


我聽到了身後水庫裡徹夜撕心裂肺的哭嚎。


水庫於一個月後被填平。


研究成果


詛咒,本意是,祈求鬼神降禍於所恨之人。民間傳說故事中,常有它的身影。


翻閱那些故事,你會發現,無論是男歡女愛,還是倫理道德,詛咒所造成的悲劇,都逃不過一場辜負。正如故事中,彼此糾葛的祖父母、父母兩輩人。他們的悲劇,不是因為詛咒,而是因為被辜負的人,擁有了詛咒的能力。


希望屏幕前的你,無所恨之人,亦不成為他人所恨。


·END·

(本故事系平臺原創,純屬虛構,切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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