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民科”

首先有必要对所谓“民科”这个概念做一个定义。概念如果模糊不清,在讨论的过程中,就会有人不断的偷换概念,最终导致鸡同鸭讲。

“民科”本来是“民间科学爱好者”的简称(当然,你说是“民间科学家”的简称也可以,不过我更愿意把这个词留给一些真正靠谱的人),它本身不是一个贬义词,至少是中性的。大体上是指“在科学共同体之外,独立进行某些研究(注意我没有用“科学研究”这四个字,因为这些研究有的跟科学有关,有的跟科学离着十万八千里)的个人”。后来,因为这个群体中的一部分人拙劣的表现渐渐沦为了一个贬义词。

有人认为与“民科”对应的,体制内的科学工作者叫“官科”,不该构建“民科”、“官科”这样的二元对立。我不完全同意这样的说法。因为这样的说法实际上存在概念偷换,“体制内”和“科学共同体内”并不是等价的概念。科学共同体指的是认同科学精神,遵循科学方法,符合科学原则的人组成的想象共同体(借用自安德森的“现代民族主义国家是想象共同体”的说法)。诚然就目前的社会现实而言,大部分科学共同体的成员在体制内,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体制内的都是科学共同体成员。同时在社会多元化日益发展的今天,体制外的科学工作者也越来越多,比如公司企业中的科学技术专家以及独立的科普作家,以及如郑晓廷这样的草莽出身但认同科学精神,遵循科学方法,符合科学原则的真正意义上的民间科学家(不过这种人实在是太凤毛麟角了)。篇幅关系不在这里展开讨论了。你只要记住,我们区分的标准是:否认同科学精神,是否遵循科学方法,是否符合科学原则(重要的事到这儿已经说了三遍)。

以下要说的“民科”,是指在大多数人脑海中建立的约定俗成的概念,我把它明确为“游离于科学共同体之外的,独立进行某些研究的人。他们的主要特点是:缺乏基本的数学物理基础(大多数“民科”使用的术语公式往往风马牛不相及);对世界科学发展没有足够的了解(以至于人类曾经走过的弯路,他们一无所知,仍然“奋勇”地向前);对前人的工作缺乏基本的尊重(表现为拒绝学习);不接受科学共同体的质疑(这一条已经违背基本的科学精神了);夸大吹捧自己(一叶障目、坐井观天、蒙眼狂奔)”

我个人碰到过的“民科”,大体可以细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良性民科”。这类人热爱科学,在思考的同时愿意去实验验证,只是比较固执和偏执。他们多是因为缺乏基础知识,缺乏对世界科学发展(不了解前人和其他人做过什么样的工作),导致他们对科学的热爱出现异化。这位民科对社会而言,应该说危害不大。他们主要危害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倾家荡产做那些注定没有结果的实验)。我遇到过一位搞永动机的老先生,因为对液体做功问题的误解,坚持自己能做出输出功大于输入功的机器。在我跟他讲了几个小时能量守恒和相关中学压强知识依然没有效果之后。我只好对老先生说:“您做出来之后不用通知我了,等斯德哥尔摩的电话就好”。

第二类是“恶性民科”。这类人应该也热爱科学(出于善意揣测),但完全无视科学方法,科学原则。用“谈玄”的方式讨论问题。擅长玩儿拙劣的文字游戏(对物理概念的构建、来源、发展、演变没有足够的了解,只是一味利用中文语义的模糊性),观点偏激、态度蛮横、逻辑混乱又自以为是。这类人喜欢炮制所谓新理论,叫嚣推翻了某某理论,吹嘘自己的理论如何伟大云云,却对事实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更别提实验验证了。如果与他进行科学的讨论,在讨论问题的过程中他会不断偷换概念(这其实不是故意的,而是本身概念不清的表现),或是直接恶语相向。这类民科的话题主要集中在相对论,量子力学这些和我们日常经验有一定距离,普通老百姓不太了解的领域。这样的人像一个醉汉,是缺乏探讨科学问题的前提和基础的,如果他们不出来危害社会,选择无视就好。如果他跑到街上乱喊喊乱叫,甚至攻击伤害他人,做适当反击,澄清视听即可。你能做的是让周围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而不是试图让这个醉汉醒过来。切不可和醉汉对骂,这一方面容易让吃瓜群众分不清是非,另一方面也要牢记某人在医院和醉汉一般见识带来的血的教训。

第三类是“恶意流量钓鱼者”或者也可以叫做“碰瓷科学的人”。这类人其实和科学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只是用“科学”的标签制造一些耸人听闻的话题来博取眼球、吸引流量。这背后其实是一些只想博取眼球,哗众取宠的个人,甚至是营销号。他们讨论的所谓“科学问题”和在网上炮制“哪个明星有什么八卦、谁和谁怎么样了?……”这种下三滥话题没有本质区别。这类是最可恶的,他们可以说是科学的碰瓷者。对这种人,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们要的只是流量,从你点进去那一刻,其实已经输了。你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让已经投入的沉没成本不再追加就好了。我就见过一个自诩是什么什么科学家,结果头像是以股票营销的人。对这样的人,理他你就输了。

以上这三类“民科”,第一种危害较小,有挽救的可能,有兴趣有余力的可以试试,但不要抱太大希望;第二种和第三种常常混杂在一起,不太容易区别,不过应对方式可以相同,不和他一般见识、不给他关注、不给他表演的空间为好。

说实话,还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有吃瓜群众被民科带跑了,那也许是那些人的命吧,我们都是普通人,做不到普度众生,也不必太过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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