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就努力成长(原创散文)

落地,就努力成长(原创散文)

一场春雪后,整个山坳里湿淋淋的,放羊老汉赶着瘦弱的羊群,从沟底走上梁峁,羊群就成黄泥色的了,老汉的黑胶皮雨鞋也成黄泥色的了。

在这里,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虽然已经过了惊蛰节气,眼看又要到春分了,风还是不紧不慢地吹着,偶尔带来一场雪——一狗爪或者一棉被那么厚。

柳树和槐树站在梁上的风里,守着半洼上升起的炊烟,直到暮色来临。不细看它们,还是冬天的样子,枝干粗糙,枝条生硬。放眼望去,塬上的荒地里枯草茫茫,还不见青色,偶尔闪过触目的焦黑,那是熊孩子燎洼烧过的。落不住雪的初春,是山峦最贫寒的时候,饥饿的野雉、瘦弱的羊群走过干枯的蒿草,惊飞在崖边觅食的红嘴乌鸦和长尾巴山喜鹊。

我对这里的春天,再熟悉不过了。


落地,就努力成长(原创散文)


等到崖畔上的毛桃花相邀一起开放的时候,路边的柳树也吐出新芽了,桃红柳绿,麦子和油菜,努力复苏,沉睡了一个冬天,它们对自己周围的世界充满好奇,一切都是全新的。

一夜之间,春天突然就降临了。转过山崖,看到一树桃花在麦田边热烈地开放,我的心头一热,心里和眼里,五味杂陈了。桃花以最美好的姿态开放,来回报贫瘠的土地,麦田、油菜、蓝田飞过不知名的小鸟,山坳、坡洼、青松上映着白云的梁峁,所有干枯的东西化作陈迹,春天来了。

我所走过的好多山梁上,都长着粗壮的旱柳。有多壮呢,小时候在阳窝沟的姑姑家村外的山梁上见到了一颗旱柳,我惊骇地听着风吹过树顶,像巨大的水流跌落山崖,风声中吱吱呀呀,间杂着枝桠交错的声音,真是骇人极了。

我的童年,一直相信我姑姑的话,那棵三四个男人才能合抱的柳树是有灵通的,是山洼上好几个村子的守护神。现在,我还对那棵不知年龄的枝叶茂密的树怀有敬畏,也许,它正青春,也许,它已迟暮。梁上的柳树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十年、几百年,看尽了洼上的花开花落、麦青麦黄,看尽了炊烟袅袅、悲欢离合。它长在贫瘠坚硬的黄土里,长成了一棵大树。我从春天的午后经过一株长在山梁上的旱柳,天阴沉沉的,车子行驶过山梁,野旷天低,在我焦急回家的途中,车窗外风吹过树顶,一定有飞瀑一般的风声。等我返校时,夕照漫山,它安静地站在夕阳里,母亲一般,看着延伸至远方的公路。

我回来时的路上,山顶上,夕阳正落,其红如火。光芒落在麦田里,麦田暖融融的,每一棵麦子田里的麦子,都在努力生长,一些去年夏天遗落路边的籽粒,已经返青,映着夕照和彩云,也暖融融的。

车子在金色的路上疾驰,我的眼睛掠过层层梯田,掠过茫茫蒿草,掠过山洼的炊烟,村庄里的炊烟,是母亲的慈爱和温柔。“村庄里住着母亲和儿子/ 儿子静静地长大/ 母亲静静地注视”

夜风停了,万籁俱寂,月亮从东山上来,清辉如水。“月亮下 / 有十二只鸟/ 飞过麦田/有的衔起一颗麦粒/ 有的则迎风起舞,矢口否认……/ 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 家乡的风/ 家乡的云/ 收聚翅膀/ 睡在我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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