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姥姥的身世


姥姥的身世有些命運多舛,聽說是姥姥第二段婚姻生下的小姨。姥姥的第一段婚姻沒有生育,她與我姥爺的婚姻內只有小姨一個孩子,而我的姥爺在與我姥姥成親前,曾有一段婚姻,前任已故去了,留下兩個孩子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的舅舅,至於因何亡故,我沒有問過母親,因此不得而知。姥姥對我母親和舅舅很好視如己出。

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在我剛記事時,母親和我講過,姥姥的父親一共育有六個子女。姥姥排行老六,上面有5個哥哥。姥姥家裡門戶很大,家裡也不缺錢,從小就在陝壩私立奮鬥中學(綏西河套地區)接受教育。上學時參加了三青團(三民主義青年團)這也就是命運多舛的開始。

1952年土改開始,姥姥的父親被定成大地主,大牧主。第二年的三月被用馬在玉米地裡活活拖死,同年姥姥大哥和三哥自殺。同時失去了三位親人姥姥精神上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幾乎要崩潰。不能繼續學業,只能回家休息。

回到家後看到失去丈夫的母親和大哥三哥留下的一雙兒女,成天被拉出去批鬥。姥姥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姥姥的母親看到現狀:女兒,不能再連累你了,趕快找個人嫁了吧。

經媒人的介紹認識一個彭姓的醫生(也是地主家的孩子),婚禮很快進行,兩個人在當前環境下草草的把喜事辦了。兩個地主家的孩子的結合,沒有因為喜事的來臨而好起來。結婚不到兩個月雙雙被拉出去批鬥,彭姓的醫生沒有辦法忍受,一個月後臥軌自殺。雙重的打擊把姥姥徹底擊垮,從此精神失常。

姥姥的母親看到這說:這個地方沒辦法待了,必須要跑。經好人介紹往北走那人少,姥姥的母親拉著老大和老三遺孤帶著生病的姥姥從百靈跑到了現在的居住地新寶力格。在這裡遇見了我的姥爺和我的母親和舅舅。當時母親5歲舅舅2歲。

當時姥爺又要放牧,又要照顧孩子。家裡連個做飯都沒有,舅舅當時還小需要人照顧。姥姥當時情況就是不愛說話,照顧孩子做飯沒什麼問題,姥姥的母親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顧就這樣姥姥和姥爺走到一起。

第二年小姨出生了,日子也慢慢好起來,姥姥的病也穩定了許多。由於姥姥不愛說話,又有文化,姥爺有什麼事都和姥姥商量,慢慢的姥姥掌管了整個一大家子的開銷和後勤。直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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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事情很嚴重


事情發生在鎮裡的包子身上,包子原名包日查,因長得胖又姓包鎮上的孩子們起了外號叫包子。後來就叫習慣了連家裡人都這樣稱呼他。

1975年的夏天,正在門廊摘菜的包子媽見六歲的包子對著黑洞洞的倉房說話,表情很認真,聲音又甜又脆,便隨口問“包砸,跟誰說話呢”,包子笑盈盈地回頭“和一個長頭髮阿姨呀!你沒看到嗎?”

包子媽嚇得把菜盆掉在地上“包子!胡說什麼吶”

包子有點委屈“我沒胡說,阿姨說她冷,想和你借件衣服穿。”

包子媽剛撿起菜盆,嚇得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讓她出來!”包子媽望向儲存冬菜的倉房,黑洞洞的彷彿怪物的大口。

包子點點頭“阿姨,你出來吧,阿姨…”包子怔了一下,像在聽人說話,然後緩緩回過頭“阿姨說外面太亮了”

當天晚上,包子媽就大病不起,包子爸回到家,聽完敘述後回手給了包子一個大耳雷子,包子哭起來,於是乎媽媽哭、姐姐勸、弟弟鬧。只有包子毫不在乎爸爸那一紀巴掌,繼續呆呆地望著媽媽頭上的空氣,一動不動。

鎮裡衛生所的大夫其木格聽說此事帶著藥箱子風風火火進了門,她熟練地測體溫、試敏、打吊針,一切操作完,她對包子爸說“嫂子應該是傷風了,估計是這幾天累著了吧。”

包子突然跑到桌前,拿起大蒲扇跑回床頭,朝著媽媽就扇。包子爸怒道“你媽傷了風,你還扇風!”

包子無辜地看著爸爸,又看看其木格大夫。

其木格慈愛地撫摸著包子的頭“包子,你媽媽不熱,你媽媽…”

“可那阿姨一直朝媽媽脖子吹風啊!”

什麼?全家人怔怔地看著包子,安靜得能聽到鐘錶走針的聲音。

兩歲的弟弟試圖攪亂一下氣氛,但很快被凝重的氛圍震懾,不敢再折騰了。其木格很認真地問包子“什麼阿姨?”包子一指媽媽頭上說,一個阿姨,半身,就這樣,在空氣裡飛,朝媽媽脖子吹氣。

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包子媽頭上,除了牆上那幅《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的掛曆紙,空空蕩蕩。那一群昂揚奮進舉著錘頭鋼槍和衛星、各行各業的畫里人,熱烈而詭異地笑著。

包子對著空氣問到“阿姨你別吹了,我媽她不熱。”

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包子媽頭上,除了牆上那幅《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的掛曆紙,空空蕩蕩。那一群昂揚奮進舉著錘頭鋼槍和衛星、各行各業的畫里人,熱烈而詭異地笑著。

氣氛更凝重了,其木格回過頭對包子爸說“雖然這文革剛過去,但咱還得唯物主義點兒是吧。”

“孩子小,不懂事兒”包子爸尷尬地解釋。孩子能看穿別人肚皮的事他是知道的。

“也許他沒撒謊呢?”其木格詭異地看了包子爸一眼。

包子爸側目看著其木格,低聲說“咱倆是老同學,有啥想法你就直說。”

其木格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包子媽,拉著包子爸出了屋門。“老巴,我聽說有些孩子眼睛乾淨,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髒東西,你知道,咱這家院子是咋來的不?聽說以前就是個亂葬崗,死的人得多少?”

包子爸睜大眼睛“你咋啥都懂?你不是衛校畢業的麼?還研究這些?”

其木格頗為自信地說“我每天走鄉串戶的這些事老能碰到…不行就讓薩滿姥姥過來看看?”

包子爸怔怔地看著其木格“你是要招她老人家的魂魄呀”

其木格瞪了包子爸一眼“我呸,人家今年還不到40歲,就是斯楞的姥姥。你一天淨瞎說!”

包子爸警惕地望了望左鄰右舍,點點頭“還是得保密,搞封建迷信不是小事,這運動,不知道哪陣風就能吹回來呀,你去請我去不方便再說還的照顧包子媽了,我還真不知道斯楞他姥姥有這樣的神通。”

跳大神是發源於東北黑土中的薩滿巫教文化,是一種活人與死人、邪祟溝通的方式,充滿了神秘而怪誕的色彩。而建國後這類儀式歸於封建迷信。文革開始後,薩滿巫師被打壓,很多人甚至被當街打死,薩滿文化備受摧殘。就連我小時候,只要一聽“跳大神”三個字,滿腦子還都是對封建迷信的批判,長大後我才知道,跳大神是泛神論時代的產物,也是保存至今為數不多的遠古人與自然的溝通模式。

薩滿姥姥(我姥姥),十八歲的時候突然無師自通、瞬間開悟,一夜之間能念出百餘種請神套詞,成為當地一大新聞。其實真正薩滿的傳承就是靠突然開悟和口口相傳,沒有成文的書籍,沒有徒弟拜師傅,只有師傅尋覓徒弟,一對一,這種傳承方式與三千公里外西藏格薩爾王唱詩者的傳承極為相似。當薩滿姥姥開悟之後,當地大薩滿布爾古德就將衣缽傳授於她,三天後就歸西了。

第二天清晨,薩滿姥姥來了,也就是其木格應約到了包子家。方一進門,老太太與六歲的包子打了個照面,老人微笑的臉立時僵了下來,繼而轉為了開心的大笑,她與包子對視好久,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包子臉上摩挲了幾下,用拇指捋了捋包子的眼瞼,點點頭,端然落座。

包子爸忙捧起大把的花生和水果糖往姥姥的包裡裝,招呼孩子們“快,叫姥姥。”

薩滿姥姥端坐在椅子上,雙目微閉,手微微一擺“其他人叫得,你家二小子叫不得。”

包子爸不知姥姥為何高看包子一眼,納悶道“您是這鎮子的薩滿姥姥,這悶頭小子哪有不叫您的道理。”

薩滿姥姥也不答話,四處打量著屋內的構造,順手拿出一盒大號的曲登子(火柴),抽出一根,包子爸忙遞過一根菸,姥姥擺了擺手,只是將火柴點燃,隨著刺啦一聲響,竟然是湛藍色的火苗,那火苗燃了三四秒鐘之後,竟突然沒了氣焰,縮成一個藍色的圓形小豆,隨後滅掉了。(未完待續)


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我的姥姥是薩滿(三)

作者簡介:文化廣記,你的氣質裡,藏著你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和愛過的人,這裡有你想看的一切,每週陪你,一路讀行。授權請聯繫文化廣記(ID:whgj9000)*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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