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七月與安生》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情感印記

華語電影中,專注描寫女性情誼變化的電影其實並不算太多,而且通常都會因為一個男人而攪亂原本的感情,

比如張艾嘉與繆騫人的《最愛》、張曼玉與鐘楚紅的《流金歲月》,甚至徐克與李碧華顛覆傳統白蛇傳故事,由張曼玉與王祖賢主演的《青蛇》,姐妹看似深厚的情感,都不敵一個男人的誘惑;鮮少像《滾滾紅塵》中的林青霞與張曼玉,雖然為劇情副線,但兩人情感既不為男人吃醋忌妒,相知程度更勝一籌,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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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艾嘉與繆騫人的電影《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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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與鐘楚紅的電影《流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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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與王祖賢主演的電影《青蛇》

由香港新秀導演曾國祥執導,作家安妮寶貝的同名短篇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七月與安生》,劇情在虛實交錯間不斷推進,由安生在網絡上發表的故事,到最後才發現是七月假用安生的名字發表文字;

七月與安生,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情感就像電影裡曾提過一句話:傳說一個人踩到另一個人的影子,那麼兩人便會在一起永不分離。我經常思考所謂女孩與女孩之間的友情若是達到“深愛”的程度,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對我來說實在太難想像,要經歷多久的時間、什麼樣的程度、或是曾經做過什麼才能達到所謂的深愛?我想,七月與安生悄悄地給了我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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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中的七月(馬思純 飾)與安生(周冬雨 飾)



孤單的女孩與渴愛的女孩

七月(馬思純 飾)與安生(周冬雨 飾)第一次的相遇是在13歲的時候,從此之後七月便進到安生的生命裡頭,不再離去。或許,命運總會回應人們內心的期望,對安生來說,失去父親、缺乏母愛的她,心中對於圓滿的家庭有著無限期盼,於是她遇上看似擁有一切的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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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中馬思純飾演的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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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中周冬雨飾演的安生

至於七月,身為獨生女的她被保護得無微不至,卻少了與她遊玩的同伴,獨自一人的空虛在遇見安生以後隨即被填滿。現在她得以於森林中快樂地蹦蹦跳跳,淋著大雨全身溼漉漉的回家也不亦樂乎,

因為她不再是孤單的七月,如今有了安生這位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因此,當七月發狂似的對安生說著:根本沒有人愛妳!才會如此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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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因為她們曾經這麼要好,如今卻面目全非。“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安生無助地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連銀幕前的觀眾一時半刻也回答不出。也許是因為時間、因為家明,更多的是因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親眼目睹好友于明信片末尾不斷寫著“問候家明”,到最後真的愛上自己男友,這種應該阻止卻未能阻止的憤怒籠罩著七月,使她幾近崩潰。要是自己當初沒有遇上安生該有多好,安生不過是個沒人愛的女孩不是嗎?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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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就算全世界都不愛安生,只有七月無法不愛安生,因為安生,她才能夠盡情享受生活的美好,是安生給了她追求所愛的勇氣。安生缺乏他人的愛是事實,但當初對她伸出雙手的正是七月。所以,當七月聽到安生軟弱的提問以後,才會崩潰地蹲下痛哭,就連她也未曾見過如此瘋狂的自己,壓抑已久的情感一舉爆發竟是如此可怕。

曾經創造無數快樂時光的淋浴間,如今卻於兩人記憶中刻下最為深邃的傷痕,無從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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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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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漂泊之人與寂寞之鳥

場景切換至分離的月臺。那時18歲的安生決定跟隨愛人遠走他鄉,因為對方是第二個愛她的人。對於人們而言,月臺總有著分離的意象,列車的出發則代表人與人之間空間上的斷裂。儘管情感仍舊,卻已然無法相互依偎;然而,追逐愛情不過是安生隨意找的藉口罷了,她選擇離去的真正原因其實是要讓七月完整擁有家明,並斷絕與家明之間的情感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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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中周冬雨飾演的安生劇照

對於安生來說,七月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她目前的存在只會讓徒增好友傷心的可能。如果她走了,七月便能安穩留在故鄉生活,她筆下的明信片將有著明確的目的地,同時於書信往返之餘問候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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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問候家明”這或許是最心酸的問候了,難道七月只能與家明在一起嗎?又或者安生早算準七月不會放棄家明,更甚者她根本不在乎兩人的感情是否維繫著,她就是想問候家明,如此而已。對於七月來說,每次的問候家明都於心頭劃上深刻的印痕,投射安生身上的怨懟與不滿更是持續積累,等待日後爆發的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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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如果妳想讓我留下,我就留下來—安生說道

可是,七月是絕計不會開口的,當她親眼目睹項鍊墜滑出安生領口的那刻,一切都變了。男友不曾離身的救命信物,卻掛在摯友潔白的頸上,她知道了,可視線也模糊了,原先為好友離別所留下的淚水,裡頭更多的是不甘與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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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自己努力掙來的愛情,到頭來依靠的仍是好友的退讓,而非自身的魅力。七月只能默默接受安生的離去,她終究是被留下的人,只能繼續扮演籠中的飛鳥,以好友的善意餵養著;四年後,家明決心前往北京,七月再次來到分離的月臺,這次她又將成為留下的人,不只寂寞,而且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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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被選擇的緣分

或許,人與人的羈絆都是被選擇的。如果,那隻調皮的松鼠沒有跑到七月身上,安生將不會遇見七月;如果,安生沒有自作聰明跑去找家明,也許家明不會喜歡安生,安生也不會對家明留下好感。然而,所謂的如果、選擇、被選擇都是必經的過程,正因為有這些才有辦法形成現實的樣貌,只要稍作改變,七月、安生、家明可以從難解的情感習題中解放出來,不再交纏成扭曲、緊繃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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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很久以後七月對家明說,她與安生之間的緣分,是一次被選擇的結果。

可是,相互喜愛、相互傷害,一同大笑、一同哭泣皆是人生必嘗的滋味。對於七月與安生來說,她們想必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還記得兩人於電車上放肆歡唱的片刻,那首歌是王菲的《浮躁》吧!那時的她們很單純,很快樂,最重要的是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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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日後,兩人將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會恨著對方,口中冒出惡毒的字眼,只為抒發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可是她們心中仍是愛著對方的。正因為愛,才會在乎,因為在乎,才會有恨,因為恨過,最終才得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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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儘管兩人恨過彼此,但七月終究不能沒有安生,如同安生不能沒有七月。七月欣羨安生浪蕩不羈的性格,要是能有多點安生的勇氣,或許她早已張開雙翼離開故鄉,自由自在的生活著;安生則嚮往七月平順美好的生活,在外飄泊許久的她,心早已倦了,只想著回到專屬她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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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其實,七月與安生本是一人,安生代表外放的性格,七月則是幽微的一面。然而,前者的外放之中渴望著溫暖,後者的幽微又帶點調皮,無法一刀單純切分,正因為七月與安生如此複雜,如此糾結,所以才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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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互為倒反的影子

影子是這部電影裡面非常重要的象徵。當七月對著家明說:如果我一直踩著你的影子,你是不是就沒辦法走遠啊?但這句話想必安生也知道,所以她會在最後的小說寫著:七月如果有一天回頭,她會看見安生踩著自己的影子。於是《七月與安生》的意象就這樣確立,這不只是關於閨密的故事,而是從閨密的概念延伸出來,擴展至整個感情世界的浪漫推演,就像陳可辛的《甜蜜蜜》從來就不只是講愛情,講的不停漂泊的異鄉人,回過頭來體會到重要的從來就不是故鄉,而是自己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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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的電影《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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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的電影《甜蜜蜜》中的張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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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的電影《甜蜜蜜》中的黎明與張曼玉

細心體會之後,觀眾將會發現七月並不真實存在,她只存於安生與家明的記憶中。也許,她完成了安生只想活到27歲的願望;也許,她跟隨著安生18歲時的腳步,踏上環遊世界的旅程,成為飛出牢籠的美麗鳥兒;也許,她根本不曾存在。對於我們而言,七月的真實與否是無法具體確認的,但這似乎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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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畢竟,她早已於觀眾泛淚的眼眸中留下深刻印象,像是初次與安生告別的時刻,對安生怒吼著“根本沒有人愛妳”的時刻,將滿是淚水的臉頰埋進手掌的瞬間,以及體驗各地景色開懷大笑的模樣。事實上,這不只是安生的故事,也是七月的故事,更是七月與安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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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當安生以七月作為筆名書寫的當下,引領安生手指的正是七月,因為七月渴望將她們的故事化為文字,記下兩人13歲相遇以來經歷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是喜是憂。描寫七月的場景中,最後一幕可說是極為動人的,踏上旅程的她走在冰霜滿布的狹長陸地,朝著前方的燈塔前進著;那時,緩緩落下的橙紅夕陽將天際染成漸層,於潔白的霜雪閃耀光芒;或許,這正是安生所能賦予七月最美麗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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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漫步於27歲的路途,七月追隨安生的步伐,探索著昔日未能好好體驗的世界。等到七月旅行結束,她相信安生已然過著平安順遂的生活,如同其名,那正是自己曾經深切盼望的。於是,七月成為安生的影子,安生也成為七月的影子,並且互相踩住對方的影子,一輩子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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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宣傳海報



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情感印記

我們的青春印記中,能有幾個真心相愛的朋友,我想這個問題任誰也無法回答,甚至無從想像起,其中《七月與安生》意欲呈現的是兩個女孩之間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情感印記故事:七月就是安生,安生就是七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兩人共有同個靈魂,彼此互補對方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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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七月與安生》劇照

在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的人都像七月,溫順地走著鋪排好的人生,心中藏著安生出走、叛逆、奔放的另一面,但是仍然活成七月;逼急了也會怒吼,感到情勢不對也常裝,不想撕破臉,讓別人選擇,自己順著命運。我想,我們自己本身一定有某個部分是嚮往自由的七月,某個部分是渴望安定的安生;彷彿一體的兩面,如何適當取捨維持完整的自我,以免扼殺自己的靈魂,就是我們在現實與理想中,人生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

最後,儘管我們無法預知與朋友之間的未來,但至少能夠親眼見證七月與安生的美麗故事,不論是代表安生的紅或是象徵七月的藍,這種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情感,相信會在觀眾心頭留下難以忘懷的鮮明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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