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我最感動的是民間互助,最傷心的是中國精英消失

疫情之下,我最感動的是民間互助,最傷心的是中國精英消失

疫情之下,我最感動的是民間互助,最傷心的是中國精英消失


疫情看多了,今天想聊聊中國。

中國自古是一個由苦難構築的國家,100年之間,社會多變蕩,價值觀多重塑。十年一代人,代代大不同。苦難塑造了中國人的性格,樂觀、豁達、強大的忍耐性,同樣也構築了中國人的疼痛與麻木。最後,只能用一次次的強大內心來對抗一次次的社會變化和災難來臨。

中國人的性格,由儒釋道三家構成,這三種文化塑造了中國人性格里的內斂、謙和、溫潤,困難時垮不掉,得意時不張狂,想必最能夠代表中國人氣質。但這些年,這些氣質在中國人內心裡是消失的。

社會的極具膨脹性,導致性格里的內斂消失,滋生了許多傲慢,財富傲慢、民族主義傲慢。

這種傲慢是無處不在的,幾乎充斥著我們生活的每個犄角旮旯。一個好的社會,應該不是隻按照財富這一單一標準來衡量,而應該是多元的評價體系。一個略顯貧窮寒酸的鄉村教師,也應該擁有和一個著名企業家一樣的社會尊重和社會地位。但這些年,我們的社會不是這樣的,即便在每年的頒獎儀式上,裝裝樣子是這樣。但生活裡,企業家和鄉村教師卻是相差甚遠。一個鄉村教師可能會因為貧寒被人譏笑,而一個企業家卻會因為財富擁有眾多擁躉。

如若不是疫情到來,想必一些赴死醫生、死士不會獲得今日如此崇高的尊敬。但我悲傷的卻是社會評價體系不會因為一次災難而發生質的改變。而我只能說希望大家不要把醫生當成夜壺,用完了就放到床下,不再尊敬了。

而我理解的一個好的社會,不是這樣的,一個好的社會首先應該是互助型的。

在傳統中國,上層講儒家,底層講江湖。因為社會講儒,所以便有了鄉紳。所謂江湖,也不過就是幫忙。鄉紳代表著互幫互助的中國底層社會,江湖代表的也是互幫互助的底層社會。傳統中國,講究仁義,江浙一帶,鄉紳常聚在一起商討鄉里大事、小事,聚少成多幫助他人,這個歷史可考。

我小時候,生活在農村,尚能看到鄉村社會的體面。以乞丐為例,但有乞丐上門討飯,會打一快板,或在門上畫上毛筆小畫,來換取兩枚饅頭。出門討飯,是遇了災年,不得已、沒辦法、要養兒養女,主人也不會鄙夷,更不會像現在的社會,老人倒地,也無人敢扶。我曾見過一同鄉老人,晚年零落、討飯至門,不肯抬頭、不肯伸手、亦不肯進門,因為有羞恥之心,怕丟了主人臉。而主人見此,都會邀進屋內,分些吃食,不是賞飯,是幫助,賞飯和幫助,兩個詞有大不同。

再後來,社會就完全不同了。

乞討變成一種天經地義,甚至變成職業化,城市地鐵口一坐,寺院門前一坐,假肢一帶,,更有年輕女士在車站找陌生路人“借錢”,還有讓兒女逢人就跪,生下來,就讓孩子變成跪族了。

羞恥感全沒了。

當下鄉村生活早已凋敝,十年前回過故鄉,農村社會秩序早已丟失,鄉儒更是不復存在,連氣息都不在了。倒是鄉霸、村霸遮天,百姓亦是張口閉口都是拆房、賣地、誰人發財、誰人暴富。從那以後,我不再回鄉,也深知中國鄉村生活凋敝,這是舉國問題,故鄉作為一個遙遠的詞,也非我們想回就能回了。

疫情以來,我最感動的,還是看到這個民間的江湖不曾丟失,還有一個社會的集體互助,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慷慨,以及對他人命運的悲憫感受。甚至在網絡上,我們也看到,千萬人傳遞真相的勇氣,用接力這種形式進行無聲對抗。這都是民間的互助力量,這種民間互助力量,我在汶川地震時,曾經見過,在玉樹地震的時候,也見過,這次疫情,依然是隨處可見。很多家庭、個人為社會貢獻了全部,令人感動。

我想中華民族能夠立於不敗,從來不是因為政府的強大,而是來自民間社會的互助,來自這民間社會的大仁大義。

每一次災難來臨,這個民間互助型社會都不曾消失,這是我們民族根基。這樣的根基,讓我們民族一次穿越災難,倖存至今。

作為一個普通個人,該怎麼做?不少人在疫情中,都會有這樣的思考。我想一個人要敢於將歷史上的任何人類走過的路,都當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去感受,這依然是一句偉大的生命啟示。這需要一些勇氣,也需要一定良心和智慧。簡單來說,感受不是對他人正在經歷的苦難給予廉價的悲憫,不將他人正在經歷的死亡變成一鍋鮮活的生命雞湯售賣,不對自己的倖存飽有僥倖的心態,時時刻刻惦記那些苦難者的命運,並能使自己保有長久的敏感和溫存。並在每一次災難之中,依然能夠毫不猶豫選擇正義,而不是愚蠢的抒情、愚蠢的叫好,愚蠢的視而不見。

這都需要良心!

我向來厭惡躲在暗處為他人勇氣鼓掌的人,我始終對這部分人的真誠保有懷疑。甚至猜測在一定程度上,這部分人存在狡猾和見風使舵的成分。因為躲在暗處,始終都是最安全的,可以根據時勢,可以任意選擇給予別人掌聲或者嘲弄。

我最擔心的是,倘若這種狡猾變成了民族氣質,那將是一國的狡猾,這將是一國的災難,這樣的災難,我想一定會比天災人禍來得兇猛,並破壞力巨大。

在疫情中,除了對那些亡故的人生命感到悲傷。我還有一點很悲傷,我們這麼多年的教育,沒能培育出真正意義上的精英。而只是培育出了考試型人才,培育出了許多大企業、大銀行合格的螺絲釘。卻未曾培育出智識超群的智者。我還悲傷的是我們的精英階層正在消失,精英階層是新的企業家領袖嗎?我想一定不是,精英應該是那些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人,為天下擔憂的人,放眼近幾十年來,這樣的人少了,這是我們教育的巨大損失,也是我們社會的巨大損失。

我們的時代,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聰明人時代,卻唯獨缺少保有民族憂患的智者。每一次大難來臨,我們都能看到這個精英群體的缺失,真知灼見的缺失,對民族憂患意識的缺失,非常讓人痛心。

生活裡,我也常遇到一些擁有財富的人,就是我們這個時代講述的“成功人士”,我也常講,我們這個時代是商業時代,你們是這個時代的時代英雄,是讓更多人崇拜的人,你們應該做到仁義,也有理由保有精英思考。年輕人以你們為榜樣,如若你們偷奸耍滑、雞鳴狗盜。走捷徑,去欺騙,那年輕人就會爭相效仿。年輕人倘若墮落,那社會必定墮落。

我還有一點非常悲傷的是,我們的社會一直沒有給予直言的人以讚許。甚至在好多地方看到不少民眾甚至用最惡的態度對他人的勇敢進行詆譭。這反倒讓許多勇敢的人倍感傷心和委屈。我們社會應該有一個公正,這個公正不只是來源於司法公正,還應該來源於民間言語的公正、人心的公正。災難考驗的不只是一個民族政府的應變能力,還考驗你我的人心,如若人心丟失,想必社會也會黑暗無邊。

我常和一些身邊的朋友講,當你們在一致讚美的時候,也應該在廳堂之上,給批評家留一把椅子,只有這一把椅子存在,那這個廳堂才有一些體面,因為有灼見的批評家和看似糊塗的讚美者,都是為了民族更好,他們只是路徑不同,在目的上,卻是殊途同歸。

我還想說的一點就是,正直的生活未必會更好,但不正直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沉重。每次災難之中,這災難都不是他人的命運,而是我們共同擁有的。對於更多人來說,在一次災難需要完成的,還有自我的價值完善。每個人一生都要經歷自我完善的必經之路,人生說到底,就是一次次徹徹底底自我清算,將暴露出來的愚蠢、無知、淺薄、傲慢、麻木,這些都是人性的災難,都要統統清算乾淨。清算或許有一些痛苦,相當於刮骨療傷、相當於一次不小的開顱手術,但只要一刀子、一刀子割下去,我們終會剔除這些災難,走向內心至善的文明人。

我從來不會嘲笑那些因為智識,看上去有一點愚蠢的人。我反倒覺得應該包容,因為在命運面前,難道我們不都是可憐之人嗎?我也不會用你們、我們來將人群劃為兩個陣營。你們、我們加在一起,難道不都是中國嗎?

我更加關心我們每個人,是否真正願意對自己來一次智識上的升級與清算,給自己遲鈍的人性動動手術。如若願意,歡迎步入文明人的大門,那現在,你可以盡情暢飲啤酒了。

最後,我還想聊一下樂觀。這個樂觀更多時候,是對中國文化的樂觀。人類在上升過程,短暫時期內,會搖擺、會停頓、甚至會倒退。但長遠來看,不會這樣,歷史會給予公正。

我想多半原因,都是因為骨子裡的文化在歲月裡持續發酵,文化的作用力最緩慢,但也最綿長,最具延續性。

我贊同錢穆先生在《國史大綱》提出的觀點,就是對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我看到不少人在學魯迅提出中國文化的清算等,我覺得這個觀點很不對,這隻會對讓我們對自己的文化產生自卑,從而也會導致民族失去自信,自信和傲慢始終都是兩碼事。錢穆先生在抗日之中,作為一介讀書人,還能枯坐書桌,國家正在捱打,危亡之時,所有人都在痛恨中國文化時,錢穆先生還能對歷史、對文化抱有溫和與敬意,這樣的愛,是大愛,是讀書人對一個民族的大愛。

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我想還是應該把中國文化裡的謙卑、自信、溫良、飽滿,這些優良的文化氣質裝載到自己血液之中。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立於不敗,民族也才能立於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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