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之-书房

第38篇

中学时代,“文革”卷走了我的大学梦。偶尔到长沙,是为生产队买农药化肥。在湖南图书馆门前顺行逆行地徘徊,无心地目数从梧桐树飘下或黄或绿的阔叶,听见扫街人长帚的沙沙声,我心里说:此生若能当个图书管理员,哪怕餐餐吃烤饼也心甘情愿。

那时不追求儿女绕膝,也不追求金钱掩膝,只想着好书环膝,要看哪本,真个垂手可得就好。

现在,居然也有了一间任自己吐纳心灵的书房了。

书房是什么呢?

有大师说,书房是安顿自己灵魂的地方。对读书人,这话十分在理。

我这人不会跳舞,不会打麻将,更不会钻营(往官场里),也不会经营(往钱堆里),除了办公室和厨房,天地之大,也没需要我去的地方。哪怕是卧室,也有那么些声音,那么些影子,也不可抗拒地碰撞灵魂。

唯有在这书房,基本可以说“老子天下第一”(因为兼作小女的玩具仓库,所以只能说“基本”)。不论劳心之后或劳力之余,往藤椅里一坐,燃一支烟,顿时就从异化的自我回归纯净的自我。感觉中,这比躺在床上更能“安顿灵魂”。躺在床上,可能想些或气或恨的事,辗转反侧,有时就要“拂被而起”。坐进藤椅,那神秘力量使什么都冷下来,或隐去了,即便还有,也一点不躁你的心灵。我这人以前最有“拍案而起”的冲动,现在没有了。回想起来,是否从有了书房伊始?

当然,我的书房规模有限,只能放两个书架,大量的书还只能打捆堆码在壁橱里,不时去喷点灭害灵以防蟑螂饕餮。说我的书与我是风雨同舟、坎坷同命那一点不假。以前流浪,不多的书用纸箱和麻袋装着,或堆码床底,或寄存亲友厨房的搁架上,搬出来时,只见老鼠洞居然贯穿数十本书,那纸屑作的安乐窝又暖又软,只那尿骚味令你厌恶。

现在书架上是些常用的书,一些名著,或大大小小作家朋友签名的赠品。仅这几百册书,也有不少没读,是“拥有了就不重视”?我想,因为人到中年,读书的功利性大了,没时间去泛读,要用哪些就看哪些,看而后用,也无非要为一些文章支撑个骨架,而用骨架支撑起来的文章,又是为自己添一角以避生活之风雨的寮棚而已。只怕要到退休,万般皆外品了,才会唯有读书高。

打个不吉利的比方,书房就是读书人的坟墓,只要你没万贯金钱陪着,无穿墙盗墓之忧,那是人生与世界最清静祥和的所在。说透了就这么回事。

散文随笔之-书房

卢克索阿蒙神庙(作者拍摄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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