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先生在他的文章《少年中國說》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名句:
“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
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
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
梁先生用這一段話的目的是為了強調少年的強弱對國家的強弱的決定性意義,並且指出少年強則國強,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
這種說法得到了廣泛的認同,也影響了一大批人。
但這種說法卻解釋不了目前國內的教育現狀,甚至是與梁先生說法完全相反。
不禁讓人反思是不是梁先生的說法錯了?
中國少年勝於歐美少年
在奧林匹克競賽中,中國少年經常吊打全世界的其他少年。
對不起,說錯了。
不是這個奧林匹克,而是另外一個奧林匹克。
無論是數學奧林匹克,
還是物理奧林匹克,
亦或是化學奧林匹克,
或者是生物學或者信息學奧林匹克,
只要你能想象的出名字的奧林匹克,
中國少年的成績都穩居世界一流。
就以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為例,
根據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官網(http://www.imo-official.org/results.aspx)的數據,
從1985年中國開始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開始,
剛開始只是熟悉環境,1985年得了32名,這個成績不算好,
畢竟也算是新來的,不能一來就不讓別人活了嘛。
但是從1985年以後,一路開掛,
不能說每一年都是第一,但是從1985-2019的34年裡(1998年沒有參加?)裡,
中國也就只拿了20個第一,
剩下的要麼是第二,要麼第三,反正就沒有低於前十的。
這樣的成績不是世界一流,那就不知道什麼算是世界一流了。
這樣的成績,也就美國能跟中國掰掰手腕了。
不過,你看看美國數學奧林匹克隊的參賽隊員,
就能想象出美國隊為什麼能夠跟中國隊抗衡了,
因為美國隊相當於是世界聯隊了,因為美國聚集了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才。
就這樣,中國隊在與美國隊較量的過程中,從長期來看是處於上風的。
至於物理、化學、生物等等其他的奧林匹克競賽,中國隊都處於世界一流的水平,
比如剛剛舉行的2019年的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
中國代表隊5名隊員全部獲得金牌,並取得了團體第一的優異成績,
總分第一,理論第一,實驗第一。
這樣的成績還不算的上是世界一流?
僅僅在國際賽場上打到美國隊遠遠不夠,
於是中國少年直接打到美國老家,
去參加美國高考(SAT),
直接讓美國少年學渣們見識到我中國少年的厲害。
這還不夠,我中國少年又組成了數學建模競賽大軍,
直接在美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中碾壓美國少年。
在2019年的美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中,
中國大陸組成了24904支隊伍,佔比98.16%,
美國僅組成了371支,佔比1.46%,
無論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中國少年對美國少年都呈絕對碾壓之勢。
當然,最後的美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只是調侃,
但是從數學和其他各學科的奧林匹克競賽結果可以毫無爭議的看出,
中國少年不僅強,也可以說是勝於歐美,雄於地球。
與中國少年超級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並不強
注意,這裡僅僅說學術,其他領域不談!
還是以數學為例,由於個人並不從事數學研究,
對於每一項具體的數學成就也無法具體判斷其價值的大小,
所以也就採用了最簡便的判斷方法:
看中國人在數學界最高獎獲得的人數。
由於諾貝爾個人對數學的偏見,
坊間傳說是諾貝爾的未婚妻跟一個數學傢俬奔,
所以諾貝爾獎中並沒有數學獎。
目前數學界最高的獎是菲爾茲獎,
是由加拿大數學家菲爾茲設立的國際性數學獎項,
被譽為數學界的諾貝爾獎,並且每4年頒發一次。
從1936年設立到2019年一共有60位數學家獲得菲爾茲獎,
中國大陸目前仍無一人獲獎。
目前僅有兩位華人獲得菲爾茲獎,一位是丘成桐,一位是數學天才陶哲軒。
按理說能夠在國際數學奧林匹克上稱雄稱霸的那麼多中國少年,
最起碼也應該有幾位能夠獲得菲爾茲獎啊?
陶哲軒本人也三次參加過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獎,
也沒有三次獲得金牌,只是分別獲得了銅牌、銀牌和金牌。
2006年,也就是陶哲軒獲得菲爾茲獎的那一年,
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已經舉行到了第47屆,
根據官網的信息(http://imo2006.dmfa.si/results_itd.html),
在上圖中給出的排名靠前的9位金牌得主中,有4位是中國少年。
其中第一個紅框中的少年是來自中國武漢的柳智宇,他在這次比賽中獲得了滿分,
第二個紅框中的少年是來自德國的Peter Scholze,他在這次比賽中得到了35分。
2006年獲得奧數金牌後,柳智宇保送北大數學系,
2010年本科畢業以後,柳智宇到龍泉寺出家為僧,法名賢宇。
Peter Scholze在2006年獲得金牌之後,因為自己不是滿分,
在2007年又參加了一次奧數競賽,這次他終於滿分得到了金牌,
2007年後進入玻恩大學,僅用4年零3個月即獲得博士學位,
然後在法國、美國短暫遊學,2012年即獲得玻恩大學數學教授職位。
2018年,30歲的Peter Scholze因“在代數幾何學中發起的革命”而獲得2018年菲爾茲獎。
2018年,因為龍泉寺主持學成法師被舉報性騷擾,柳智宇離開了龍泉寺,下山“普度眾生”。
兩位數學天才,在2006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短暫相遇後,
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一位獲得了博士學位,繼續從事自己擅長的數學,獲得了數學界最高獎,開拓了代數幾何學的新方向;
而另一位在本科畢業以後,看穿了俗世,一心向佛,遠離了自己擅長和帶個自己榮譽的數學。
其實,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在數學上,
在其他學科也是如此:強大的中國少年並沒有在其他學科創造奇蹟。
目前中國大陸僅有屠呦呦一位獲得了諾貝爾科學獎(2015,生理學),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不算諾貝爾文學獎和和平獎)。
這顯然與中國這個佔世界人口五分之一比例大國的地位不相匹配,
難道是中國人種的問題?
顯然不是,因為獲得諾貝爾科學獎的華裔科學家已經有8位,
而全世界華裔總數也就數千萬。
仔細分析上面8位獲得諾貝爾科學獎的華裔的經歷,
你就會發現他們大多接受的都是西方的教育。
你可能會爭辯,做出諾貝爾獎級別的工作,到獲得諾貝爾獎,
這中間至少還需要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現在還沒有辦法判斷這些在各種學科奧林匹克競賽獲獎的中國少年,
是否在將來能夠獲得諾貝爾獎或者菲爾茲獎。
這也是一種可能,
但有可能的解釋是:那些獲得各種學科奧林匹克競賽的中國少年們,
他們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
大部分都不再從事他們得獎的學科,而選擇其他專業,
比如這篇文章《放自己一條生路:一個出身寒門的奧賽金牌之死》中介紹的1990年他國際中學生化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牌得主,最終從事的跟計算機相關的職業。
還有像柳智宇這樣選擇出家的,當然柳智宇的選擇更極端。
為什麼優秀的中國少年,卻不能取得公認的成果?
曾經站在世界舞臺中心的中國少年,為什麼長大後就從世界舞臺中消失了呢?
無論是數學,還是物理和化學,中國少年在這幾門學科國際奧林匹克競賽中都取得了世界一流的成績,
說明他們在這些學科上是有天賦的,
但是為什麼在菲爾茲獎或者諾貝爾獎中就沒有了他們的身影呢?
並且,那些獲得諾貝爾科學獎和菲爾茲獎的華裔,
他們所接受的教育與這些中國少年接受的教育並不一樣,
如果中國少年接受與那些華裔得主一樣的教育,他們之中是否也有人能夠獲獎呢?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這些華裔與中國少年的差別主要就是接受的教育和所處的環境。
在其中,教育所起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中國目前採取的應試教育已經走到了一定的極端,就像我在之前的文章
《 》
中說的一樣:
應試教育現在已經走到跟清末科舉差不多的地步了,就像四書五經和八股文已經變成考生的枷鎖一樣,應試教育對孩子的傷害多過了對孩子的教育,極端的情況就是出現了眾多對學生的時間控制精確到分鐘的超級中學,如衡水中學、毛坦廠中學等等。
在應試教育中,危害尤其大的就屬於過度教育和提前教育。
所謂過度教育,就是教授的內容遠遠超過了受教育個體的接受能力。
通過大量刷題,提高學生的應試能力,
這也是中國少年在各種學科奧林匹克競賽上取得好成績的一個法寶,
在一篇關於柳智宇的文章中,介紹柳智宇在準備奧賽的過程中,
大量做題甚至讓他瀕臨失明,
他突然感到眼睛發澀、酸脹,走路時必須不斷眨眼。母親帶他跑遍全市各大醫院,均無療效。等待取號時,母親念一會書,柳智宇就靠在她的膝上朦朧睡去。檢查室裡,儀器觸碰到眼睛,強光直射,眼皮被翻開。時間一長,眼裡充滿了各種奇怪的色彩和圖像。
同樣的,每年高考之後,不少學生曬出自己高中三年用過的筆芯,
這樣大量的做題,已經完全抹殺了學習的樂趣,讓成績成為學習的唯一目的,
很多高分考生在考入名牌大學之後,甚至會變得厭學,
不少學生在幾年之後因為掛科太多被迫從學校退學,
這對於通過應試教育進入大學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諷刺。
應試教育的唯一成就就是會考試,現在竟然會因為考試不及格而被學校開除,
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正應了一個廣告的宣傳"Nothing is impossible"。
所謂提前教育,其實就是揠苗助長,為了讓小孩在應試教育中佔得先機,不惜以傷害小孩為代價。
在幼兒園就開始教小學的內容,
小學又開始教中學內容,
中學教大學內容,
大學又讓學生幹研究生乾的事情:做科研發論文,
到了研究生就不知道該幹嘛了。
之前全國如火如荼的少年班,到現在也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大學還在堅持,
因為提前幾年上大學,完全破壞了孩子與同年齡段孩子的生活,
這樣的教育真的得不償失,
提前幾年大學畢業,或者提前幾年工作,
對於一般人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提前教育和過度教育:讓中國孩子贏了現在,卻讓中國人輸掉了未來
提前教育和過度教育以損害孩子的興趣、好奇心、健康、生活為代價,讓孩子在生命的早期,這個本應該享受生活的樂趣的階段,承受的大量本不應該他們承受的痛苦。
學習對於他們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而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在他能自己選擇的時候,
還選擇繼續從事這種讓他們痛苦的行業的人會少之又少,
這也是為什麼中國那麼多的奧賽金牌得主,最終從事跟自己奧賽專業相關工作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他們戰勝了大部分同齡的中國人,但是當他們面臨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同齡人時,他們已經不知道拿什麼東西與其競爭。
他們沒有了創造力。
他們沒有了想象力。
他們沒有了活力。
他們沒有了生機。
他們沒有了樂趣。
他們的生活只有生,沒有活。
難道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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