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氏家族的滅亡

1、結仇

從晉文公到晉平公,晉國曆八君,期間約百餘年,欒氏世襲卿位,是晉國政壇上的顯赫家族。晉文公時期,欒枝擔任下軍將,位列當朝六卿。晉靈公時期,欒盾任下軍將,六卿之一。晉景、晉厲、晉悼三朝時期,欒書任中軍將,位居六卿之首。晉悼時期,欒黶任下軍將,位列六卿。欒黶娶妻於晉國另一豪門士氏,他的妻子是時任晉國中軍佐、六卿之一士匄的女兒,這門婚事屬於典型的強強聯合。欒黶與士氏的女兒生下兒子欒盈,是欒氏下一代繼承人。

前559年,也就是晉悼公十五年,晉國聯合魯、齊、宋、衛、鄭、曹、莒、邾、滕、杞、小邾等國討伐秦國,以報復三年前櫟之役晉敗於秦之恥。這一戰史稱"遷延之役","遷延"就是拖延的意思,望文生義可知聯軍並沒有取得預期戰果。非但如此,欒、士兩家還因此結下仇隙。

欒氏家族的滅亡 | 左傳拾趣

當戰事無功,晉軍主帥荀偃下令全軍撤退時,時任下軍將欒黶車右的欒針("針"同"針"字,欒針是欒黶的弟弟,此戰弟弟擔任哥哥的車右。)頗為不爽。他說:"此番出征的目的就是報櫟之役戰敗之恥,現在無功而返,再添國恥。我兄弟二人同車為戰,更是恥上之恥。"言畢,欒針與士匄的兒子士鞅二人各率人馬衝向秦軍陣營,希望多少挽回一點面子。不料,兩人魯莽出擊的後果是欒針戰死、士鞅脫身。兄弟戰死,欒黶怪罪於士匄,他說:"我兄弟本不欲往,是你的兒子召他一起去的。現在我弟弟戰死,你的兒子卻回來了,是你的兒子殺了我兄弟。你不趕走他,我一定會殺他。"無奈之下,士鞅投奔秦軍去了。

士鞅在秦國,秦景公問他:"你認為晉國大夫當中哪一家會先滅亡呢?"士鞅回答說:"大概是欒氏吧!"秦景公說:"是因為欒氏專橫嗎?"士鞅說:"是的。欒黶過於專橫,不過他大概還可以免於禍,欒氏敗亡大概會發生在他的兒子欒盈身上。"秦景公問:"為什麼呢?"士鞅回答說:"欒氏上一代宗主欒書的德行遍佈於民,就像百姓思念召公之德,愛及甘棠一樣,何況是對於欒書的兒子呢?等欒黶死後,欒盈尚未來得及施恩於民,其祖父欒書的恩德已盡,而其父親欒黶的罪行卻已昭彰,民眾就會把怨氣出在欒盈身上。"秦景公認為士鞅的見解言論相當明智,於是主動幫他聯繫晉國,使他安全返回。

《詩經·召南·甘棠》原文如下: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

詩的大意是:這棵繁茂的甘棠樹啊,大家千萬不要砍伐剪折,因為它是召公曾經休息停留的地方。百姓以此紀念召公之德。士鞅以《甘棠》比喻欒書之德可及於欒黶,而欒黶之惡則將及於欒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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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逐

士鞅因在欒氏施壓之下被迫逃亡秦國,因此對欒氏心懷怨恨。他返回晉國之後與欒盈雖同朝為官,彼此卻無法共處。欒黶死後,其妻欒祁(士氏又作範氏,本祁姓,周時婦女稱姓不稱氏,欒黶的妻子娶於士氏,所以稱欒祁。)與欒氏家族的族老(家臣之首)州賓私通,欒氏的資產幾乎因此被州賓侵佔殆盡,欒盈對此深以為患。

欒祁擔心兒子欒盈追究自己的罪行,乾脆先下手為強,跑去孃家自己父親士匄那裡告狀,說:"欒盈將要作亂,說是欒黶死於士氏之手,士氏因此得以主政於朝。他還說'我父親曾經驅逐士鞅,他回國之後,士匄反而重用他,讓他與我同階為官且放任他專權於事。我父親死後,士氏家族愈來愈富有。士氏弄死我父親然後專權於朝,我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不會再跟從士氏了。'他的計謀就是這樣,我擔心他禍害父親您,不敢不告。"

士鞅本來就對欒氏不滿,此時趁機站出來作偽證,說欒祁所言屬實。事實上,欒盈是個頗有能力的人,平時樂於施恩,許多士人都歸附於他。也正因此,士匄對欒盈不斷增長的個人勢力頗為忌憚,於是相信欒祁所言,認為欒盈確有作亂的動機和圖謀。

此時,士匄擔任晉國中軍將,官居六卿之首,而欒盈任下軍將,是當朝六卿之一。為除掉欒盈,士匄先安排欒盈去著地築城,隨後藉故驅逐他。這是前552年發生的事,當年秋天,欒盈被迫出走楚國。士匄清洗欒盈在國內的勢力,殺了十位當朝大夫,囚禁了三人,當中包括史上有名的大夫叔向(羊舌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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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叔向

《國語》中有一篇"叔向賀貧"的文章廣為人知,主人公就是晉國大夫叔向。當欒盈被逐,欒氏黨羽遭清洗,叔向受牽連被囚禁之後,有人問他說:"您因欒氏獲罪被囚,恐怕不是明智之舉吧?"叔向說:"被關總比被殺好吧?《詩經》說'優哉遊哉,聊以卒歲',這就算是明智之舉了。"叔向話中透露出的意思是他寧願被抓也不願依附於士氏,更不願介入各大家族之爭。當然,叔向之所以受到牽連,主要因為他的異母弟叔虎(即羊舌虎,被殺的十大夫之一)是欒氏黨人。

晉大夫樂王鮒前去見叔向,說:"我去替你向國君求情吧。"叔向沒有沒有答應。樂王鮒離去的時候,叔向也不行禮。大家都責備叔向。叔向說:"只有祁大夫可以救我。"羊舌氏的家臣說:"只要樂王鮒向國君說一聲,沒有什麼事國君不會答應。他主動要求去說服國君赦免先生,先生又不許。祁大夫未必能有如此影響,先生卻說必須得祁大夫出面,這是何故呢?"叔向說:"樂王鮒是國君寵臣,凡事都順著國君,這怎麼行?祁大夫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難道他會置我於不顧嗎?《詩經》說'有覺德行,四國順之。'祁大夫才是正直的人。"叔向所說的祁大夫,是指退休老幹部祁奚,他的事蹟在《祁奚請老》篇中有專門講述。叔向不願依附於權臣,把生存的希望寄託在祁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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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侯就叔向的罪行詢問樂王鮒,樂王鮒說:"他不背棄兄弟(指羊舌虎),可能也是同謀。"由於叔向不買賬,樂王鮒這番話明顯是在陷害他。眼看叔向離定罪不遠,已告老家居的祁奚老夫子終於聞訊趕來。他乘坐傳車(驛站專用車,取其快)直奔晉都絳城去見士匄,說:"《詩經》有言'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意思是賜給我們無邊的恩惠,子子孫孫應當永遠保持。古書則說'聖有謩勳,明徵定保。'意思是對有謀略、有訓誨的人,要信任和保護。說到勤於謀劃而少有過失,訓導教育他人而不知疲倦者,叔向就是這樣的人。他是國家之柱石,就算是他的十代子孫有了過失都應當得到赦免,這樣才能激勵那些有能力的人為國效力。如今殺他一人,而置社稷利益於不顧,實在讓人困惑。當年鯀治水無功,舜帝殺了他,然後啟用鯀的兒子大禹,大禹因此得以興起;太甲荒淫,伊尹先是放逐了他,等太甲改過之後,伊尹再做他的宰相,輔佐他治理國家,太甲對此始終沒有怨色;管叔、蔡叔、周公同為兄弟,管、蔡作亂被誅,周公照樣輔佐成王。以上事例,都說明在追究有罪時應當做到父子不相及,君臣不相怨,兄弟不相同。又何必因羊舌虎參與作亂而棄社稷於不顧,而治他兄弟叔向的罪呢?您做了善事,誰敢不倍加努力?多殺何益?"祁奚一番話說得士匄連連點頭,當即讓祁奚和他同乘一輛車(傳車不得入宮)前往朝君,勸說晉侯赦免了叔向。事情辦完,祁奚直接回家去了,連叔向的面都沒見。叔向獲免之後也徑直赴朝上班去了,甚至沒有把消息轉告祁奚。這兩人不但心意相通而且完全不拘小節,七、八百年後所謂魏晉名士之風,後生晚輩而已。

叔向之獲罪,起因是他的異母兄弟叔虎。當初叔向的母親因嫉妒叔虎的母親貌美,因此故意不安排她侍寢自己的丈夫。兒子們就此勸諫母親,她說:"深山大澤,實生龍蛇。那女子貌美,我怕她生下龍蛇來禍害你們。羊舌氏是衰敗的家族,國家既多寵臣專權,又有壞人從中挑撥,形勢對羊舌氏來說是很艱難的。至於我自己,又有什麼可吝惜的呢?"為平息兒子們的意見,叔向之母就安排叔虎的母親為自己的丈夫侍寢,這才生下叔虎。叔虎長相俊美且孔武有力,欒盈很寵信他,羊舌氏因此受欒氏牽連,這才導致叔虎被殺,叔向被囚。

4、逃亡

欒盈被逐之後,開始四處逃亡。由於晉國是諸侯霸主,敢收留欒盈的國家並不多。欒盈一路向南,過境周室前往楚國,不料在周室西部邊境被人洗劫一空。欒盈於是跑去洛邑申訴,他對周室專門負責受理賓客申訴的官員行人說:"天子陪臣欒盈因得罪天子守臣(陪臣指欒盈自己,守臣指晉侯。諸侯名義上是替天子駐守一方,所以稱天子守臣;諸侯國的大夫相對於周天子而言就不能直接稱臣,而只能稱為陪臣;諸侯國的大夫面對其他諸侯時也不能直接稱臣,一般自稱外臣。),準備逃罪於外,不幸在天子城郊再次獲罪(指被劫),無處存身,只好冒死進言:往昔天子陪臣欒書(欒書是欒盈祖父,君主面前須直呼其名)為王室效力,受王室獎勵(意指祖父曾有功於周室)。他的兒子欒黶不能保持他父親創造的勳勞,以致於有今天的狀況。天王若念在欒書往年效力王室的份上,那麼我欒盈還有地方可以逃亡。如果天王無視欒書的效力而考慮欒黶的罪行,那麼我欒盈就只是個僥倖逃於殺戮的人,遲早回國受死而已。欒盈不敢隱瞞,唯天王之命是聽。"

周靈王說:"晉逐欒氏,這是不對的。我們再加效仿,就顯得更加錯誤。"於是周靈王讓司徒出面制止劫掠欒氏的人,歸還此前搶奪的財物,派專人把欒盈一行送走,直到出了轘轅山險道。欒盈由周去了楚國,在那裡一直待到來年秋天。

欒盈出走當年的冬天,盟主晉國召集齊、魯、宋、衛、鄭、曹、莒、邾等國在商任開會,通報晉國清理欒氏的情況,要求各國不得收留欒盈。由於晉國的刻意禁錮,欒盈只得待在楚國,直到齊國表示願意接納他,這才動身去了齊國。

齊國之所以敢公然違抗盟主晉國的命令,是當時特定的局勢使然。要知道首任諸侯盟主是齊桓公,隨後是宋襄公,再往後才是晉文公,晉國算是霸主中的後來者了。雖然宋襄稱霸在我看來多少算是笑話,但齊桓首霸卻當之無愧,齊國的實力也從來不可小覷。再加上西邊的秦國和南邊的楚國,春秋諸侯稱霸期間,一直都是數強並雄於世,從來沒有出現一國獨霸的局面。齊國失去霸主地位之後,表面上給晉國面子,該參會參會,該出兵出兵,但時不時都會明裡暗裡表示各種不服。三年前,因齊國屢屢欺負魯國,晉國帶上由十幾個諸侯國組成的聯軍前往討伐,將齊國打得落花流水,齊侯因此懷恨在心,一直想著藉機報復晉國。晉國欒氏事件爆發之後,齊莊公認為這是個機會,欒盈因此得以進入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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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大夫晏平仲(即晏嬰、晏子,典故"晏子使楚"主人公)向齊莊公進言道:"去年商任盟會,各國都接受了晉國命令。現在我們貿然接納欒氏,該拿他怎麼辦呢?小國之所以事奉大國,靠的是誠信。失信則國不立,請國君三思。"齊莊公沒理他。晏子退下之後對大夫陳文子說:"為人君者保持信用,為人臣者保持恭敬。忠、信、篤、敬,上下共同遵守,才是天之道。國君自暴自棄,看樣子難以久居其位啊。"有齊莊公支持,欒盈留在了齊國,晏嬰因此進一步知道了齊莊公的意圖,他說:"禍亂將作,齊國將討伐晉國,以弱犯強,不能不令人害怕。"

5、曲沃

曲沃,晉武公起家之地。當年小宗曲沃經桓叔、莊伯、武公三代人奮戰六十餘年,終於戰勝大宗晉昭侯、晉孝侯、晉鄂侯、晉哀侯、晉小子侯、晉侯緡六代君主,奪得晉國正統,曲沃武公獲周室承認,成為晉武公。一百多年過去,曲沃目前是欒氏家族的封地,它將再次與晉國內亂產生牽連。

此時吳國已見諸春秋,開始與中原各國來往並聯手對抗楚國。晉國作為中原盟主,對如何處理好與吳國的關係自然相當重視。當欒盈逗留齊國時,晉、吳兩國正在籌劃聯姻,晉國將嫁女於吳國,齊莊公便想借晉侯嫁女一事做文章。依當時禮節,一國嫁女,他國都要饋贈禮物,跟今天送份子錢差不多。不過諸侯所贈陪嫁之禮,不但指財物,還通常包含若干人在內。以人作陪嫁,這些人被稱之為"媵","媵"既可以是女的,也可以是男的。女媵陪嫁過去往往就作了妾,稱為媵妾。此次晉國嫁女,齊國便派大夫析歸父送上媵妾以為陪嫁。不過,齊國派往晉國送禮的隊伍當中,夾雜著幾位神秘人物——欒盈和他的隨從,他們躲在一輛女眷所用的有遮擋的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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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送禮的隊伍西行入晉,途經曲沃,欒盈和他的隨從脫離大眾偷偷進了城。曲沃的守官名叫胥午,欒盈深夜見他並告以叛晉計劃。胥午一開始表示反對,說:"不能舉事!欒氏被逐乃是天意,誰又能扭轉?看樣子您難免一死。我倒不是愛惜自己的生命,而是明知事不可為而已。"欒盈說:"就算是失敗,我只要能憑藉你們的支持放手一搏,雖死無憾。我確實不獲佑於天,你這樣說並沒有錯。"見欒盈心意已決,胥午於是同意追隨他舉事。為試探其他人的意向,胥午將欒盈藏匿起來,隨後召集眾人宴飲。席間,胥午藉著音樂的伴奏,說道:"此時此刻,如果主人欒盈在場,諸位該當如何呢?"眾人說:"我等若能追隨主人,死而無憾!"言畢,眾人無不嘆息淚下。胥午再次舉杯,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眾人再次響應道:"如果得到主人,我等皆無二志,有死而已。"話音甫落,欒盈從暗處走出來,遍拜眾人。

6、絳城

四月,欒盈率領曲沃的人馬,在另一位晉大夫魏舒的幫助下進入晉都絳城。欒盈當初擔任晉國下軍副帥,下軍的主帥是魏舒的父親魏絳。魏舒和欒盈私交非常好,欒盈起事,魏絳站在他這一邊。但是,除了魏絳及七輿大夫(主管諸侯副車的七位大夫)之外,晉國大多數貴族都因各種不同原因而與之站在對立面,對比來看,欒盈明顯處於弱勢。

大夫樂王鮒陪侍於士匄左右,有人進來報告說:"欒氏帶著人馬入城了。"事發突然,士匄一時驚懼不已。樂王鮒說:"您護送國君前往固宮暫避,不會有什麼事的。欒氏素多怨敵,而且他是自外而來,您是國家執政官,優勢比他大得多了。您既有優勢,又手握大權,有什麼可怕的呢?欒氏所能依靠的不過魏氏而已,我們可以把魏氏強行爭取過來。平定叛亂靠的是強權,您千萬不要懈怠!"看來大夫樂王鮒不僅僅只是一個善於弄權的小人,關鍵時刻也還有一份定力和見識啊。

晉平公家裡有親戚在辦喪事,樂王鮒讓士匄穿上喪服,帶上兩位婦人乘輦前往迎接平公,隨後去了固宮躲避。士匄的兒子士鞅(也叫範鞅)帶人朝魏舒的住處趕去,看到魏舒的部隊已經列隊,正準備出發前去迎接欒盈。士鞅假裝不知道欒魏聯手,快步上前對魏舒說:"欒氏率叛軍入城,我父親和眾大夫已經到了國君那裡,派我來迎接您。我請求作您的驂乘,與您一同前往。"驂乘是陪乘的意思,士鞅請求作魏舒的驂乘,是想與他同車而行。

魏舒正猶豫不決之際,士鞅不等他發話,一把抓住帶子跳上車,右手撫劍,左手拉著帶子,命令車子急馳而出。駕車者請示去哪裡,士鞅說:"去國君那裡。"魏舒就這樣被士鞅連拉帶拽給弄走了。車子一到固宮,士匄親自到階前相迎,拉著魏舒的手,許諾把曲沃之地封給他。

7、結局

魏舒稀裡糊塗反了水,事情的結局基本上沒了懸念。欒盈向晉侯的宮殿發起進攻以作最後一搏,士匄組織人馬抵禦,他對兒子士鞅說:"只要欒氏的箭射到國君的房子,我就要殺了你!"重壓之下,士鞅親自揮劍督陣,終於將欒氏的人馬擊退。士鞅隨後駕車追擊,途中與欒樂(欒氏家族人員)遭遇,士鞅喝斥道:"欒樂退下,你若殺了我,我死後定會訴你於天。"欒樂沒管那麼多,舉箭朝士鞅射來,沒有射中,再次搭箭時,滾動的車輪碰上凸出於地面的槐樹根,車子傾覆。士鞅的士兵拿戟去鉤,割斷了欒樂的胳膊,欒樂戰死。欒氏另一位成員欒魴受傷,部隊基本失去戰鬥力。欒盈無奈之下,率領餘下的人馬退守曲沃,晉國部隊隨後將曲沃團團圍住。不久,曲沃城破,欒盈被殺,欒氏族黨被盡誅。欒氏一門僅欒魴一人倖存,逃往宋國避難去了。

晉國政壇百年卿族欒氏,就此而滅。《春秋》記載此事說"晉人殺欒盈",而不說"晉人殺其大夫欒盈",這是"春秋筆法"的特點。意思是欒盈早已出逃在外,其叛亂亦屬自外犯君而入,不能再視作晉國大夫。

欒氏家族的滅亡 | 左傳拾趣

齊莊公借欒盈之變報復晉國的圖謀未獲成功,當年秋天,齊國取道衛國進犯晉國,討得一些便宜後班師。但正如大夫晏嬰所料,齊國以弱犯強,乃自取其禍之舉。不久齊莊公心生後怕,於次年欲聯楚抗晉。又過了一年,齊國執政大夫崔杼殺齊莊公以取悅晉國,這便是著名的"崔杼弒其君"事件。又過兩年,崔杼亦死於非命,都是後話。

8、花絮——勇士之戰

欒盈手下有個力士叫作督戎,國人都怕他。晉國有個叫斐豹的傢伙,不知因何事被沒為官奴且記錄在案。亂起之後,斐豹對士匄說:"如果燒掉丹書(斐豹身為官奴的書面記錄),我就去殺掉督戎。"士匄大喜,說:"你只要殺了督戎,我如果不向國君請示為你焚燒丹書,天上的太陽可以為證。"於是士匄放斐豹出去,隨後將城門緊閉。督戎緊隨斐豹而行,斐豹跳過一堵矮牆隱藏起來,督戎隨後也跳牆而入,斐豹自後發起攻擊,殺死了督戎。

《左傳》記事,常常穿插一些小人物的故事於當中,平添若干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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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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