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導讀及感言:迪特里希·朋霍費爾(Dietrich Bonhoeffer,又譯潘霍華,1906年2月4日—1945年4月9日),德國神學家。24歲就擔任柏林大學講師的著名學者,才華橫溢的自由主義者。作品有:《倫理學》,《追隨基督》,《團契生活》,《反抗與投降》,《獄中書簡》等。


1945年4月9日,天剛破曉,天空中不時有龐大的盟軍轟炸機群隆隆飛過,遠處也不時傳來盟軍進攻的炮聲,第三帝國的末日已進入了倒計時,在德國佛羅森堡集中營裡,一名年輕的囚犯被納粹黨徒以顛覆國家罪送上絞架,殉難時年僅39歲;同一時間,他的哥哥和妹夫等親屬,也分別在柏林和薩克森豪森集中營被蓋世太保處決。幾天後,盟軍便解放了這幾個集中營。這個在黎明前慷慨就義的年輕人就是著名的德國信義宗牧師,認信教會的創始人之一,柏林大學著名的講師,神學家迪特里希·朋霍費爾。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朋霍費爾熱愛自己的祖國和人民,他有著敏銳的分析判斷能力,希特勒和納粹黨一上臺,他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國家、德意志民族和整個歐洲文化以及人類文明都將受到致命威脅,因為他從希特勒戈培爾們的極權主義和民族主義狂熱宣傳中嗅到了人間地獄的血腥味。他為了參加在德國的反對納粹主義運動,反對納粹黨對德國的獨裁統治和希特勒發動的對外侵略戰爭,放棄了在美國的永久居留權,於1939年返回德國,1942年又再次放棄在瑞典避難的機會,義無反顧的回德國參加秘密反納粹運動,1943年3月被拘捕,在被囚期間,他受到秘密警察的殘酷審訊。他在行刑者面前面不改色,大義凜然。坦然承認作為一個基督徒,就是國家社會主義與集權統治者的死敵。絕不放棄自己的政治主張和信仰,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和神學家,在正義之光即將照亮黑暗的德國之時,鎮定從容,昂著高貴的頭顱走向了絞架,他臨終的遺言是:“這就是結局,但對我不過是生命的開始。” 他被捕前利用自己著名的神職地位,曾試圖啟蒙德國民眾起來反抗納粹黨的恐怖統治,但他發現,在以戈培爾為首的納粹宣傳機器對德國人從小就開始的洗腦教育下,很多德國人都已變得非常“愚蠢”,他們認為是納粹黨和希特勒為他們帶來了“幸福”的生活,希特勒和納粹黨就代表著德國,反對納粹黨和希特勒就是叛國!誰反對納粹黨和希特勒誰就是國家的敵人,對敵人就應毫不留情!在當時的德國,任何人有任何反納粹的言行,會立即被人舉報給蓋世太保,秘密警察會立即上門逮捕反納粹的人士和他們的家人,送到集中營或立即處死。反納粹人士不僅面對納粹黨的恐怖鎮壓,更要面對無數“愚蠢”的人監視的眼睛以及這些需要上帝的救瀆才能改變的“愚蠢”而邪惡的靈魂。。。。。。


迪特里希·朋霍費爾等少數德國人的反納粹運動,表面上看無任何實際意義,面對強大的納粹國家機器和無數堅定擁戴希特勒的“愚蠢”的德國愚民,他們猶如唐吉坷德對陣大風車,猶如雞蛋砸向巨大的花崗岩,對納粹的統治無任何影響;但他們反抗納粹黨的重要意義在於向後人昭示:在任何時候,人類的良知和人性都不會完全熄滅,哪怕在最黑暗的深夜裡,也有人性的星星之火在閃爍,而朋霍費爾們就是那不熄的星星之火!他們的英靈供奉在殉道者的祭壇上,讓後人世世代代譴責魔鬼政權的罪惡和“愚蠢”者們道德良知的缺失;他們壯烈的死去,不僅救瀆了自己,也讓那些愚蠢者中了邪的空殼靈魂下了地獄!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摘自迪特里希·朋霍費爾《獄中簡書》


不要去試圖說服愚蠢,因為愚蠢不接受啟蒙!

對於善來說,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你可以抵抗惡意,你可以揭下它的面具,或者憑藉力量來防止它。惡意總是包含著它自身毀滅的種子,因為它總是使人不舒服,假如不是更糟的話。


然而面對愚蠢,根本無法防衛。要反對愚蠢,抵抗和力量都無濟於事,愚蠢根本不服從理性。假如事實與一己的偏見相左,那就不必相信事實,假如那些事實無法否認,那就可以把它們乾脆作為例外推開不理。所以同惡棍相比,蠢人總是自鳴得意。而且他很容易變成危險,因為要使他揮拳出擊,那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比起惡意來,愚蠢需要加倍小心地對付。我們不要再三努力同蠢人論理,因為那既無用又危險。

要恰當地對待愚蠢,認識它的本來面目是必不可少的。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智力上的缺陷。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有些人智力高超,但卻是蠢人;還有些人智力低下,但絕非蠢人。作為某些特定環境的產物,我們驚訝地發現了這種情況。


我們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養成的,而不是天生的。

愚蠢是在這樣一些環境下養成的,在這種環境下,人們把自己養成蠢人,或者允許別人把自己弄成蠢人。我們還進一步注意到,比起不善交際或孤寂獨處的人來,在傾向於或註定要群居或交往的個人或團體當中,愚蠢要普遍得多。由此看來,愚蠢是一個社會學問題,而不是一個心理學問題。它是歷史環境對人的作用的一種特殊形式,是特定的外部因素的一種心理副產品。更進一步觀察就會發現,任何暴力革命,不論是政治革命或宗教革命,都似乎在大量的人當中造成了愚蠢的大發作。事實上,這幾乎成了心理學和社會學的一項規律。

一方的力量,需要另一方的愚蠢。這並不是人的某種天生能力,例如理智上的能力遭到了阻礙或破壞。正相反,是力量的高漲已變得如此可怕,它剝奪了人的獨立判斷,人們放棄了(或多或少是無意識地放棄了)自己評價新的事態的努力。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人可能常常十分頑固,但我們切不可因此而誤認為他很有獨立性。人們多多少少會感到,尤其是在同蠢人談話時會感覺到,簡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談話,不可能同他進行肝膽相照的交談。同他談話時,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連串標語口號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有力量控制他。

他已被他人作祟,他的眼已遭矇蔽,他的人性已被利用、被糟蹋。一旦他交出了自己的意志,變成了純粹的工具,就再也沒有什麼罪惡的極限是蠢人所不會到達的了,但他仍然始終不可能瞭解那是罪惡。在此有一種惡魔般地扭曲人性的危險,它會對人造成無可補救的損害。

然而正是在這個方面,我們意識到,蠢人不可能靠教育來拯救。他所需要的是救贖,此外別無他法。迄今為止,企圖用理性論證去說服他,絲毫沒有用處。在這種事態中,我們可以完全明白,為什麼試圖去發現“人民”真的在想什麼是徒勞無益的,為什麼這個問題對於負責地思考和行動的人來說也完全多餘。正如聖經所言:

“對上帝的畏懼,就是智慧的開端。”換言之,治療愚蠢的唯一辦法,是靈性上的救贖,因為唯有這樣,才能使一個人像上帝眼中負責任的人那樣生活。

不過,在對人的愚蠢的這些思考中,也有一點可慰之處。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大多數人在所有的環境中都是愚蠢的。長期起重大作用的是:我們的統治者是希望從人們的愚蠢之中,而不是從人們的獨立判斷和敏銳思想之中,獲得更多的東西。


不要試圖去啟蒙愚蠢的人


當基督呼召一個人時,他是召人來為他死。

-------摘自迪特里希·朋霍費爾《獄中書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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