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可以知今。今天,筆者繼續為大家講解司馬光的曠世史學鉅著——《資治通鑑》。
唐朝,是中國最強盛的王朝。自開國以來,大唐便暴打四夷,罕逢對手。但是隨著位於青藏高原的政權——吐蕃的興起,唐朝在東亞的霸權地位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與突厥、薛延陀等單純遊牧政權不同,吐蕃是一個半農半牧國家,其底蘊和實力非同小可。從隴右、河西到西域,唐朝和吐蕃展開了激烈爭奪。由於吐蕃地處青藏高原,唐軍若想進攻該國,必須向上仰攻,同時還要克服嚴酷的高原反應。而吐蕃則可居高臨下,隨時入侵唐朝邊境。
吐蕃不僅實力強大,同時還有出色的首領坐鎮,其中被後人號稱為“高原戰神”的論欽陵,更是唐朝的大患。
論欽陵出身吐蕃名門噶爾家族,是開國功臣祿東讚的兒子。祿東贊一共有五個兒子,個個都文武雙全,其中以論欽陵最為優秀。由於當時吐蕃贊普(相當於皇帝)年幼,因此論欽陵以及其五兄弟控制了吐蕃朝政。
在論欽陵的指揮下,吐蕃人向唐朝發動了全面進攻。為了擊滅吐蕃,唐高宗任命名將薛仁貴為囉些道總管,帶領10萬大軍直取敵國首都囉些。但是在青海大非川,薛仁貴遭到論欽陵40萬大軍的伏擊,幾乎全軍覆沒。
但是唐朝仍不甘心失敗,公元678年,中書令姚河道大總管李敬玄領18萬大軍與論欽陵在青海展開較量,結果與上次一樣,唐軍全軍覆沒。隨後,論欽陵趁勢侵吞了唐朝的屬國吐谷渾以及整個西域。根據《資治通鑑》記載:
“盡據羊同、党項及諸羌之地, 東接涼、松、茂 、雋等州 , 南鄰天竺 , 西陷龜茲 、疏勒等四鎮 , 北抵 突厥, 地方萬餘里, 諸胡之盛 , 莫與為比。”
公元696年,周軍又在素羅汗山與論欽陵交戰,而這一次唐軍同樣慘敗。
對於“恐怖如斯”的論欽陵,唐朝實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甚至連唐朝名將裴行儉也說:
“欽陵在,吐蕃不可圖!”
對於強勢的論欽陵,甚至連武則天也束手無策。為了打探吐蕃國內的情況,武則天以郭元振為特使,出使於囉些。
郭元振,是本是一個“市井遊俠兒”,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個混混。正所謂“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郭元振就是一個有文化的流氓。他一邊混跡街巷,一邊刻苦讀書,竟考中了進士,成為通泉縣的縣尉。在職期間,郭元振不僅不安撫百姓,反而私鑄銅幣,販賣人口。於是,通泉縣百姓趕緊寫出一份御狀,告到了武則天那裡。
對於郭元振的行為,武則天起初非常憤怒,於是把他招到京師,準備治他的罪。然而郭元振卻在朝堂侃侃而談,引起了武則天的興趣。隨後,郭元振又親筆撰寫一篇名為《寶劍篇》的文章,博得了武則天的賞識。因此,郭元振不僅沒有被處罰,反而還升了官。
在武則天看來,郭元振聰慧機敏、觀察能力強、嘴皮子利索,是出使吐蕃的最好人選。到了吐蕃,論欽陵宴請了郭元振。席間,論欽陵說:
“我國並非貪圖你們土地,只是你們攻佔西域,對我們威脅太大,請罷除西域四鎮的唐軍,將西突厥十姓割讓給吐蕃!”
對於論欽陵的無理要求,郭元振據理力爭:
“安西四鎮、突厥十姓與吐蕃並非同種,還說你們不貪圖我大唐的土地?”
兩人爭論不休,也沒有得出個什麼結論。最終,論欽陵派遣一名特使隨郭元振一起回周國(唐朝),繼續商議此事。
在朝堂上,武則天將西域的歸屬問題交給群臣們討論,臣子們大多認為,西域本就是無用之地,每年還耗費朝廷大量錢款,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吐蕃算了。如果不同意,正好給論欽陵開戰的口實。畢竟在周國,沒人是論欽陵的對手。
然而郭元振卻說:“不可!”隨後,郭元振朗聲說道:
“我可以對吐蕃人說:西域之地,對於中原確實沒有用處。之所以派兵戍守,就是為了分散吐蕃的軍力,使他們不能全力東侵。如果吐蕃人說自己沒有東侵意圖,那我們就可以說:既然你們無意東侵,那就該把青海、吐谷渾還給我們!這樣說,就能堵住論欽陵的嘴。如果論欽陵率眾東侵,他就佔不了理。”
郭元振這番話,顯示出極其高明的戰略意圖,顯示了他看待問題的準確性和全面性。這個建議, 既給了吐蕃主動放棄原來要求的體面臺階, 又不會傷害大唐屬國——突厥十姓的感情 , 可謂一舉兩得。而這還不是最高明的,郭元振不僅有搪塞論欽陵的方法,同時還想出如何兵不血刃地將他殺死。
他對武則天說:
“臣揣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 , 鹹願早和 。其大將論欽陵欲分四鎮境,統兵專制,故不欲歸款。 若國家每歲發和親使 , 而欽陵常不從命 ,則彼蕃之人怨欽陵日深 , 望國恩日甚 , 設欲廣舉醜徒 , 固亦難矣 。 斯亦離間之漸 , 必可使其上下俱懷情阻。”
郭元振出使吐蕃時,已經看出了論欽陵的死穴。首先,論欽陵只是吐蕃大將,並非真正的君主,吐蕃贊普對他的專權意見很大;其次,論欽陵發動對唐戰爭,是為了鞏固他的權勢,普通百姓並未得利。相反,百姓們連年征戰,已經不堪重負了。因此,從贊普到百姓,都是希望和平的。
由此郭元振建議武則天,應該每年向吐蕃派遣和平使者。若論欽陵不同意兩國休兵,上至君主,下至百姓,都會對他不滿,而吐蕃必會上下離心,論欽陵離死就不遠了。
對於郭元振的建議,武則天深以為然。僅僅3年後,郭元振的話就得到了應驗。原來吐蕃贊普器弩悉不滿論欽陵兄弟專權,於是趁論欽陵外出之時,盡殺其親信2000多人。論欽陵逃到青海,本想發動軍隊反抗。但是百姓、士兵早已被論欽陵的戰爭政策折磨地精疲力盡,於是他們紛紛投向了贊普一方。絕望中,論欽陵被迫自殺,死在了郭元振的離間計之上。
年僅30歲的郭元振,以其大格局,為武則天誅殺一大敵。而在未來,他將出將入相,成長為大唐的棟樑之才。唐玄宗曾誇獎他:
“偉才生代 , 宏量匡時。經綸文武 , 今之王佐; 出入將相 , 古之人傑 。”
而論欽陵死後,他的弟弟贊婆逃亡唐朝,被封為歸德王。此後,論氏家族在中國繁衍生息,為國家提供了許多人才。
瞭解了郭元振的深謀遠慮,大家是否有所收穫?為了讓大家學習更多歷史知識,從歷史中學習謀略和大格局,我給大家推薦司馬光的《資治通鑑》。但畢竟普通曆史愛好者,沒有養成閱讀文言文的習慣,所以我們可以用這套《白話資治通鑑》作為過渡。
這套書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由臺灣大學國文教授、博士生導師黃錦鋐領銜主編,集中臺灣地區多家院校27位教授、學者,歷時3年,合譯而成。本書尊重原文,逐字逐譯,不多增一個字,以求貼近、還原《資治通鑑》本義。不以“現代眼光”作解,更不平添枝葉。而且是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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