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國史浩瀚,公子拾遺”

本期概覽


1127年金兵大舉入侵北宋,攻破了汴梁城,俘獲徽、欽二宗並無數金銀珠寶北去,史稱“靖康之恥”。


同年,皇族趙構在建康稱帝,後定都臨安,恢復“宋”國號,史稱南宋,在我們的印象中,南宋一直是軟弱的存在,面對金國畏首畏尾,偏安於江南一帶。


殊不知,建國初期的南宋面臨著的險惡形勢才是南宋”示弱外交“的根本原因啊!我們一起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夾縫中求生存的“漢奸”——偽齊

1127年,金兵攻破了汴梁,慘絕人寰的“靖康之恥”成為了宋朝歷史上最不堪的一筆,而在金兵大勝後,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對宋地進行駐軍,而是選擇俘虜兩位皇帝以及帝王后宮北去,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一個問題:對宋朝已經掠奪的土地該如何處置呢?

很快,這個問題在建炎四年七月得到了解決——金人冊封劉豫為偽齊皇帝。

這個偽齊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呢?實際上,在北宋滅亡後,黃河以南,長江以北這一塊區域屬於“權力真空區”,作為北宋延續的南宋自然是想奪回這片土地,但是無奈時局過於混亂再加上南宋建立之初立國不穩,對於收復故土也是有心無力。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所以,這一塊“真空區”的實際指揮權是交給金國的,而金國的做法是在這片原本屬於漢人的領土上扶植漢人傀儡政權,建炎四年金國正式冊封劉豫為偽齊皇帝,這個“劉豫”和“劉宋皇帝劉裕”雖然讀音相同,但是名聲卻相差甚遠,偽齊皇帝劉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漢奸”,我們先來看一下他是如何將“漢奸事業”發揚光大的:

劉豫字彥遊,為景州阜城人。宋徽宗宣和年間,為宋河北西路提刑,北宋滅亡後遷徙浙江。


南宋政權建立,高宗至揚州,他因樞密使張愨的推薦知山東濟南府。


金將撻懶以兵攻濟南,他殺驍將關勝而降於金,金以為京東、西、淮南安撫使,知東平府兼諸路馬步軍都總管,節制河外諸軍。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從北宋的官做到南宋的官,最後又做了金國的官,真可謂是“官運亨通”。按照金國人的旨意,他一登上皇帝的寶座就開始著手製定對付自己“老東家”的計劃。

到紹興三年十二月,金人遣李永壽、王翊作為使者入宋談判,所謂:

“自上即位,遣人入金,六、七年未嘗報聘。至是,左副元舯宗維始遣安州團練使李永壽、職方郎中王翊等九人與肖胄偕來。”

南宋朝廷對於這次的和談其實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按照宋朝一貫地的對外方針,我猜想了南宋和談的目的:以“歲幣”的形式,來換回失去的土地,哪怕只是一部分。

“詔刑部員外郎潘致堯、浙西兵馬都監高公繪接伴,而兵部侍郎趙子畫、右武大夫忠州防禦使、提舉台州崇道觀楊應誠館之。所至諸郡守貳出城送迎。”

有這種猜想其實不奇怪,首先,在軍事上,南宋的實力還無法和金國抗衡,其次,早在北宋國力強盛的時候,就有了“檀淵之盟”的先例,可能是姓趙的皇帝都不太愛打仗,所以,我認為趙構的本意應該也是想效仿宋真宗和遼國那樣與金國籤一個和平協議。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但是,事實證明,趙構固然是宋真宗那樣的人,但金國絕不是遼國那樣的國家。金國派來的使者對“真空區”歸屬權的問題避而不談,反而讓南宋歸還偽齊的土地:

“永壽請還偽齊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東南者,且欲畫江以益劉豫。”

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嗎!縱然宋室皇帝怯弱,遇到如此無禮的要求,也架不住心底的火氣,作為回應,南宋朝廷於紹興四年正月派出龍圖閣學士樞密都承旨章誼為大金軍前奉表通問使、給事中孫近副之 :

“時金所議事朝廷皆不從,乃遣誼等請還兩宮及河南地”。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談不攏,那就只能打了,大概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偽齊居然還率先宣戰了:

朕受命數年,治頗有敘。永惟吳、蜀、江、湖皆定議一統之地,重念生民久困,不忍用兵,故為請於大金,欲割地封之,使保趙氏之祀 。大金以元議絕滅,但欲終其伐功,力請逾堅,方見聽許。豈期蔑棄大德,乃敢偽遣使聘 ,密期吞噬 ,是用遣皇子麟會大金元帥 ,大兵直搗僭磊 ,務使六合混一 。

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無恥的宣戰詔書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讓他一人說了。看不懂文言文沒關係,我來簡單地翻譯一下:我劉豫做皇帝自我感覺還不錯,本想著一統天下,來保全江山社稷,又念及百姓勞苦,不忍心動兵,但是南宋朝廷欺我太甚,我受不了了,決定聯合金國,一統南宋。

對於南宋來說,這真的是“家門不幸”啊!


宋、金才是“真愛”,偽齊只是意外

其實關於偽齊和南宋的關係一直有一個很大的疑惑——都是漢人,為何如此苦大仇深?

其實,這還真不能怪劉豫太偏執,在劉豫之前,金國曾經扶植過另一個勢力——偽楚。而偽楚的下場很慘,偽楚的領導者張邦昌本來是想趁混亂之際,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隨著康王趙構逐漸在南方穩定下來,他決定重新回到大宋的懷抱,他聽從大臣呂好問的建議,派人四處尋訪康王趙構,並計劃出迎宋哲宗廢后孟皇后入宮垂簾聽政。九日,宋哲宗廢后孟氏入宮垂簾聽政,張邦昌尊之為元佑皇后。

公元1127年四月十日,張邦昌正式宣佈退位,仍稱太宰,宋哲宗廢后元佑皇后垂簾聽政。“偽楚”政權至此宣告滅亡,前後存在時間不過三十三日。其後不久,元佑皇后撤簾歸宮,宋高宗趙構正式即皇帝位,建立南宋政權,並封張邦昌為郡王。同年七月,因宰相李綱言,宋高宗趙構派殿中侍御史馬伸賜死張邦昌於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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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很好理解為什麼劉豫誓死不回大宋了,敢情這是有前車之鑑吶!那麼問題來了,自己該何去何從呢?南方是打死也不會回去了,自己不會步張邦昌的後塵,所謂:“獨不見張邦昌乎?業已然,尚何言哉?”那就乾脆降北吧,至少還能撈個皇帝做做,接下來就如上文所屬的那樣,劉豫接受了金朝皇帝的冊封,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漢奸王”,並且決定和南宋勢不兩立!

仗是肯定要打的了,接下來就是劉豫的表演時間了,和金國結盟成為了劉豫的首要選擇,他向金主進言:

“擇金國賢王或有德者立為淮王,王盱眙,使山東唇齒之勢成,晏然無南顧之憂,則兩河自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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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一招是真的狠!假如金人將這一建議付諸實踐施,那對於國土日蹙的南宋來說,必定造成根本性的大災難:

首先淮地和山東結為唇齒,那麼南宋的東北方向基本上被封鎖,日後若要進兵收復中原極其困難;其次,這兩個地方如果都被金人和偽齊控制,那麼,南宋長江以北的土地都會被慢慢蠶食,更加不可能克復中原了。

1133年正月,南宋襄陽鎮撫使李橫率軍攻偽齊,攻佔潁昌,控制了鄭州以西、黃河以南的廣大區域,直逼汴京。劉豫向金朝告急,金朝派兵增援,金齊聯軍合力展開反擊,而南宋卻卻未出兵增援,致使李橫一路敗退,丟失襄漢六郡,使得偽齊取得了進攻川蜀,直取吳越的有利形勢,對南宋構成巨大威脅。

次年五月,岳飛出師襄漢,不久即收復襄漢六郡。九月,劉豫再次南侵,金朝派兵五萬進行增援。金齊聯軍避開岳飛所在的中路戰場,向東線兩淮地區發動進攻。高宗一方面做好再次出逃的準備,一方面命張俊率部馳援駐守鎮江的韓世忠,命令從淮西前線逃遁的劉光世移軍建康府。

但張、劉二人卻按兵不動,只有韓世忠移師揚州,然後誘敵深入,在大儀鎮設伏,大敗金軍。其後,金軍轉攻淮西,十二月,在廬州遭到馳援而來的岳飛軍隊的痛擊。不久,金太宗病危,金軍北歸,偽齊軍隊失去後盾,“南征”至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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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6年十月,劉豫徵發三十萬軍隊採取“三路攻宋”的計劃。

東路軍:劉豫之侄劉猊率領偽齊東路軍,在受到韓世忠軍阻擊後向西撤退,準備和中路軍會合。

中路軍:會合後的聯軍在藕塘與張俊部將楊沂中遭遇,雙方激戰,楊沂中取得了藕塘之戰的勝利。

西路軍:偽齊劉麟率中路軍與孔彥舟率西路軍,聞訊以後倉皇退兵。

“三路攻宋”計劃徹底破產!

所謂“不義之師必敗”不是沒有道理的,眼看自己的“乾兒子”成不了大事,金國也慢慢失去了耐心,金朝感到偽齊不但不能成為金宋之間的緩衝屏障,反而成為金朝甩不掉的累贅包袱,兼之金朝也摸索出統治中原的有效形式,便漸生廢掉偽齊的念頭。

1137年十一月,金熙宗廢除大齊國,在汴京設立行尚書檯,治理河南、陝西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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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齊算是徹底被終結了,偽齊的終結其實還有另一個值得探究的地方——金人的“小心機”

為什麼金國不直接自己統治“真空地區”,而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扶植傀儡政權呢?我想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金人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政權,不知道該如何統治中原地區,一旦自己強行入駐,勢必會引起地方漢人的大規模反抗,而“真空地區”又處在戰線前沿,一旦譁變,對於金國來說,損失是非常巨大的。

改由漢人自己統治,會大大地削弱這種衝擊力,等時機成熟了,再一舉拿下人心、土地,可謂一舉兩得,而這個時機,也就是偽齊兩次伐宋失敗,百姓怨聲載道!

偽齊的鬧劇收場了,劉豫忙活了半天,卻成為了金國和南宋”秀恩愛“的犧牲品!但是我們不可否認的是,偽齊和偽楚這兩個傀儡政權是南宋想第一時間收復故土的最大“攔路虎”,其本質也是金人特意而為之的。


宋、金”秀恩愛“——和議乃權時之宜,以濟艱難

南宋和金國正式成為了南北對峙的主角,自趙宋朝廷自倉皇南渡,就一直處於金人的強勢壓力之下,甚至於宋室皇位的廢立都想要插手:

靖康二年,金人廢宋帝時即宣稱“宜別擇賢人,立為藩屏,以王茲土”,“趙氏宗人不預此議”

而反觀南宋方面,儘管第一時間保留了宋室血脈,但是南遷之路卻也異常驚險:

“兀朮渡江而南,席捲吳會,追高宗於明州,東迤海濱。其別將追隆祜太后,南至虔州之阜 ,西掠楚疆,陷嶽、潭,而武昌在其懷袖。當是時也 ,江南糜爛,宋無一城之可恃,韓、嶽浮寄於寄散地,而莫能自堅。”

彼時的南宋,應該說是處於一種“欲戰而不戰,欲和而不能和”的尷尬境地,畢竟從戰略上來說,金人是處於主動地位的。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但也並不是說,南宋並非毫無戰果,要知道,兩宋三百年,南、北宋各佔一半,如果南宋一直是處於“敵進我退”的政策下,那麼早就被金國滅亡了,而事實上,南宋其實是和金國平分秋色的,甚至在最後,南宋聯合蒙古滅掉了金,儘管這並不是一部好棋:

壬子夜,磊中大出兵,遣右軍同統領王喜及王武等諸將分紫白旗入敵營,敵驚潰,將軍韓常為官軍射損左目。敵不能支,遂引兵宵遁。右軍統制張彥劫敵橫山寨,斬千餘級。瑜遣統制官王俊設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之。是舉也,敵決意入蜀,自莎裡罕已下,皆盡室以來,既不得志,遂還鳳翔,授甲士田,為久留計,自是不復輕動矣 。

這是關於南宋抵抗金人入侵巴蜀的記載,戰爭結果是“敵自是不敢犯蜀矣”,你說南宋將士英勇也好,說巴蜀地勢險要也行,總而言之,自紹興四年起,南宋的絕對被動地位得到了改變,雖然不至於一下子收復故土,但是至少讓金人意識到了南宋是不能卒除的,和傀儡政權是不一樣的戰鬥力。

這種打出來的意識,給宋、金兩國議和打下了最為堅實的基礎,畢竟只有當別人不敢小瞧你的時候,才願意和你議和,對吧!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宋、金的議和與普通的停戰議和是不一樣的,“宋金和談”實際上是一種權宜之計,普通的停戰和談是為了各自罷兵,修養生息,而對於南宋來說,“權宜議和”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擴充自己的實力,以圖收復中原。正如同籤書樞密院事韓肖胄所言:“和議乃權時之宜,以濟艱難,他日國步安強,軍聲大振,理當別圖。”

事實證明,南宋也是據此而為的,在翰林學士兼侍讀綦崇禮的《面對第二割子》的論述中有這麼一個觀點:

非謂舊事可忘,中國可棄,敵情可信 ,能恃以久安也。然則約和之後,便欲高枕而臥,得乎?仰惟聖志,固將大有所為,興起庶政,觀時俟恤,期復舊業,不唯苟紓目前之急而已。臣願陛下堅坐薪嘗膽之志,勵宵衣旰食之勤,深詔大臣,簡賢能,慎名器,明殿最,嚴賞罰 ,申飭百執事之列,下至州縣之吏,各修厥官,毋敢蝓墮, 革因循之弊,去苟且之習,要使人人公心為國,誠意在民,而無養資尸祿 ,計日待遷之患,則眾治舉矣 。”

在這份奏疏中,明確地分析了南宋當下的形勢,並提出了一系列強國之策。然而,要實施這一計劃,還需要朝廷實施一系列的改革方略, 這也就是綦崇禮提出的“議論審其可用 ,規模定其適中”的內涵 ,其 中包含著諸如亟待解決的大小官員因循苟且之弊 、將帥不能彼此支持配合 、整頓軍隊紀律等一系列問題。

南宋“示弱外交”的背後——軟弱非我意,但願復山河

最為關鍵的是皇帝的態度,雖然高宗並不是一個大有作為的君主,但是在如此緊要的關頭,他還是可以明辨是非的:

“留意人物,固欲得賢士大夫協力以濟國家之難;數年以來,廟堂玩習虛文而不明實效,侍從、臺諫搜剔細務而不知大體,故未能靖禍亂、濟艱難。”

應該說,自紹興四年初始,南宋的小朝廷雖然偏安一隅,但是對外可以擋住金人的入侵,對內可以君臣一心,團結奮進,這是國家大治的先兆。

而正是因為面對諸多需要解決的矛盾和問題,所以朝臣們提出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訓 ”才具有現實的意義。在當時的政治 、軍事 、經濟的狀況下,南宋朝廷所採取的謹守封疆 ,“興起庶政 ,觀時俟恤”的權 宜之策,所執行的“因所有之地 ,而疆理之”的方針 ,應當說是務實的、現實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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