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想要什麼?

女人想要什麼? 
題圖 /  Sarah Moon

我想要一件紅禮裙。

我要它又薄又便宜,

我要它特緊身,我要穿著它,

直到有人把它從我身上撕下。

這條裙子,我要它無袖,

要它露背,別人不用猜

裙下有什麼。我要走上街,

走過便利店。走過五金店,

所有的鑰匙在櫥窗裡閃亮。

走過王氏夫婦餐廳,他們出售

放了一天的甜甜圈。走過格拉兄弟公司,

他們把豬從卡車扔到手推車,

搬起光滑的豬嘴,搭在肩上。

我要走得像世上唯一的

女人,一切都供我挑選。

我想死了那條紅裙子。

我想用它確認

你對我懷有最深的恐懼,

向你表明,我一點也不在乎你,

除了我想要的,什麼也不在乎。

等我找到那條裙子,就把它

從衣架上取下,彷彿挑選一個身體,

把我載入這個世界,

穿過出生和做愛時的叫喊。

我會像骨頭、像皮膚一樣穿著它,

這將是他們埋我入土時

我穿的那件該死的衣。

作者 / [美國] 金·阿多尼茲奧 翻譯 / 梁餘晶

“What Do Women Want?”

I want a red dress.

I want it flimsy and cheap,

I want it too tight, I want to wear it

until someone tears it off me.

I want it sleeveless and backless,

this dress, so no one has to guess

what’s underneath. I want to walk down

the street past Thrifty’s and the hardware store

with all those keys glittering in the window,

past Mr. and Mrs. Wong selling day-old

donuts in their café, past the Guerra brothers

slinging pigs from the truck and onto the dolly,

hoisting the slick snouts over their shoulders.

I want to walk like I’m the only

woman on earth and I can have my pick.

I want that red dress bad.

I want it to confirm

your worst fears about me,

to show you how little I care about you

or anything except what

I want. When I find it, I’ll pull that garment

from its hanger like I’m choosing a body

to carry me into this world, through

the birth-cries and the love-cries too,

and I’ll wear it like bones, like skin,

it’ll be the goddamned

dress they bury me in.

Kim Addonizio

三八節好像已經是一個討人嫌的節日,但對各大電商平臺來說,反正都已經習慣了足不出戶,這節過不過都得過,該搞的促銷還是要搞,看到便宜的東西,人們總歸還是要剁手。

據說真正的女權主義者是不屑於過這樣一個節的,因為這恰恰證明了一種不平等。

任何主張,最怕的就是被符號化,標籤化,或者叫刻板性的認識。三八節已經是這樣被標籤化了,而後居然就誕生出一個“三七節”。往年今天的大學校園裡,應該是一邊男生們大拉橫幅,一邊女權同胞咬牙切齒的日子吧;不過病毒作祟,學校放假,今年是看不到這樣的盛景了。但女權在另外一些人眼裡,也未嘗不變成一種標籤——一說起某某是女權,大家都好像一下子就看穿她似的。人和人之間,不同立場的團體派別之間,可不都是通過互相貼標籤認識的嗎?

今天這位詩人,毫無疑問是一位女權意識濃厚的女性詩人。作為詩人,她也沒有逃脫被標籤的命運。詩人最初的名聲鵲起,就是因為被冠以“穿太陽裙的布考斯基”,於是大家就記住了她。布考斯基酗酒、爛醉,寫啤酒主義的詩歌,於是阿多尼茲奧也就成了愛喝酒的女詩人;然後又寫“性”,人們又把她和另一位女詩人安妮·塞克斯頓聯繫在一起;當人們談起她的詩藝時,又會認為這樣的詩很“自白”,而據說,“自白”的潛臺詞就是“藝術性可疑”。這就是一位女性詩人被不斷標籤化的簡史。

標籤的主要功績就是讓人記住並且持久的誤解一個人,因為標籤就是為了讓人省心不用再去閱讀其作品,或瞭解其為人。很少有人會想到撕掉一個詩人身上的標籤而認真讀她的詩。

蘇珊·桑塔格反對闡釋,是很有道理的。在這首詩裡,女人想要的這件可以穿到死的裙子是什麼,其實很容易明白,但你不要試圖去闡釋。 你問女人想要什麼?就好比問,一首詩想要什麼?除了閱讀和體會每一句的表達,沒別的。你能理解的你就會理解,你理解不了的就是理解不了。

薦詩 / 流馬 2020/03/07

第255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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