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燈的記憶


散文:燈的記憶


我讀書看報,不喜強光。白天在室內翻看書報,不會打開電燈,即使在陰天和黃昏。晚上坐在書桌前,也總是把燈光調得暗一點,再讀書寫字。這已成了我的生活習慣,這源於我小時候擁有一盞明燈的美好願望。曾經許多年,那種願望就是我的理想,它甚至給了我好好讀書改變命運的動力。

我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農曆五月份出生的,母親說,我出生的那個早晨大公雞叫過了,太陽已經升起來。我的屬相是雞,也許命中註定我是奔著光明而來的。我從小就喜歡燈,牙牙學語時,常常是母親在燈下做著針線活,我在一邊玩耍,不熄燈就不去睡覺。

那個年代,鄉下是沒有電燈的,家家戶戶點的是煤油燈。煤油燈很簡單,既有供銷社裡賣的馬蹄燈,有透明的玻璃罩可以防風;也有用玻璃瓶、罐頭盒做成的,只要在瓶蓋、盒蓋上打個小孔,穿進一條細細的棉繩,留出一小截做燈芯,在瓶子裡、盒子裡裝上煤油,就可以點亮了。在那個以生產隊為經營單位的計劃經濟時代,煤油也是很貴的,要到供銷社去買,一斤煤油要幾毛錢。一個壯勞力在生產隊裡幹一天活掙12個工分,年成不好的時候才頂兩三毛錢,辛苦一天還掙不到一斤煤油。因為生活完全依靠生產隊,各家的日子都差不多,按人口分得糧食,房子都是泥草房。

我家的泥草房只有一間半,西面那半間做廚房還堆放著柴草等雜物,東面這一間屋子四周是黃泥抹的牆壁,除了兩扇不大的窗戶和一扇木門,都糊著發黃的報紙。到了夜晚,煤油燈就和星星一起亮起來,而且通常是隻點亮一盞,母親還要用剪刀把燈芯剪得很短,這樣能省一點煤油。我和弟弟妹妹坐在火炕上,圍著煤油燈,母親則忙著做針線活。豌豆大的火苗微微跳躍著,把我們的小臉蛋微微照亮,把我們晃動的身影印在牆壁上。我們會開心的做起抓猴、翻線繩的遊戲,不願意離開火炕和煤油燈,總是嫌那煤油燈不夠亮。我們會趁著母親去廚房或者去屋外的時候,把燈芯拔得長一點,屋子裡就亮堂多了。可是到睡覺的時候,我們的鼻孔就被煤煙燻得黑黑的。我就很羨慕生產隊馬棚裡的馬蹄燈,那馬蹄燈又亮又防風,還可以在走夜路時用手提著,而且不會冒出煤煙來。我就期盼著家裡能有一盞馬蹄燈。其實,我更盼著過年,過年的時候能買上小蠟燭,能和小夥伴們提著小燈籠去放鞭炮。

散文:燈的記憶


其實,蠟燭在當時不是新鮮玩意,只是珍貴稀少,和煤油相比又貴得多,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捨得買上幾根。我們這些孩子還能得到大人的獎賞,用壓歲錢買上幾根彩色的小蠟燭,提著小燈籠在雪地裡跑。牆上會糊上一層新報紙,貼上幾張年畫。母親也會慷慨的拿出蠟燭點起來,我們的臉蛋就被燭光照得紅撲撲的。我們可以津津有味的看小人書,可以趴在地上彈溜溜。可是,過了正月,蠟燭用完了,又換上了煤油燈,屋子又沒有那麼亮堂了。我不但盼望著馬蹄燈、盼著過年,更盼望著能天天晚上點起蠟燭。

等我上了小學三年級,家裡的日子好過了一些,煤油燈用的少了,每天晚上可以點上一兩根蠟燭了,我們的鼻孔裡就沒有煤煙了。燭光裡,我們趴在炕沿上寫作業,看小人書。還要幹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用手搓玉米、拔麻桿,你追我趕,一家人其樂融融。

我從小人書裡知道愛迪生髮明瞭電燈,就問父親我們什麼時候也能用上電燈,父親懇切地說一定會的,並鼓勵我好好學習。我就想象著屋子裡有一盞電燈,夜晚就會像白晝一樣明亮。帶著這樣的想象和願望,我更喜歡讀書了,對小人書如痴如醉,因為當時除了課本能讀到的也只有小人書。

這一年冬天,將要過年的時候,生產隊裡買進了一臺柴油機,用它發起了電,各家各戶安裝上了電燈。我和小夥伴們提著燈籠,在雪地裡奔跑著,在院子裡踢毽子、跳皮筋,大人孩子都歡天喜地,那個春節的夜晚格外的明亮。從那以後,鄉下人的日子也越來越亮堂了。

散文:燈的記憶

作者鎏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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