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带砺:至今健在,军统上尉透露如何营救沦陷区文化名人

山河带砺:至今健在,军统上尉透露如何营救沦陷区文化名人


作者简介:缪帆老兵原籍广东嘉应州(梅州)五华,一九三九年末,缪帆老兵在其胞兄缪绍雄(第十二集团军军务处处长)保荐下,进入第七战区干部训练团受训。1944年秋第三次粤北会战期间,任职于乐仁乳守备区司令部侦查队;内战末期任职于广州卫戍司令部保防处上尉谍查员,五十年代公开职务为澳门司法警员,秘密身份为台湾台国防部情报局联络员,期间曾一度潜回广州活动。


缪先生在其上司程一鸣将军(台国防部情报局澳门站长)1964年起义返省后不久,脱离台湾情报系统,于七十年代初移居澳大利亚,至今健在。缪帆先生晚年得到澳大利亚客属宗亲社团及梅州关爱抗战老兵协会慰问关爱,对其个人抗战历史表示肯定与致敬。


缪帆先生十余年前曾撰写回忆文章数篇刊印,其中细微之处甚有历史价值,故未及联络上本人征得同意,先摘录片段一转为快,以飨同好。缪先生撰写回忆录时已年高健忘,兼身处海外缺乏文献资料佐证回忆,故文中错漏颇多,如本人年龄,服务单位名称等均有不确,由我根据史实进行校勘。


一、偷渡珠江


1938年10月21日,广州沦陷后,很多知名政治、艺术、文化界著名人物撤退不及,滞留于日军占领区,蒋委员长下令去抢救他们。于是余汉谋长官派出特工人员潜入广东各区联络所有名人,带他们脱离虎口。计有艺人关德兴、粤剧花旦高飞凤和电影红星胡蝶影、胡蝶丽。名导演李铁、谢益之与夫人黄曼梨、郑孟霞、刘桂康、张活游、金依、李丹露、关文清、南海十三郎江枫及小说家碧侣、望云、李我及政治人物廖梦醒(廖仲恺之女)、张恨水、张资平,丁玲,及文学家罗隆基、诸安平、章乃器等共150余人,由第三挺进纵队派员联络众人,偷渡倒国统区鹤山沙坪、龙口后,再绕道上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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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在中山、江门的第四战区挺进第三纵队


1938年10月下旬左右,大家偷偷多路集中在一起行动,当天傍晚我们躲在江边一处芦苇中,打算晚上偷渡过江,但等了10多个小时,不远处敌军江防舰仍然停泊不动,我们无法在他眼皮底下行动。那时中秋刚过,蚊子还很多,大家被咬得到处挠,况且还有人正在患疟疾,发高烧。若此下去,150多人不知道怎么办。在此恶劣环境之下,真是进退两难,因此经大家协商,挺进队联络员用无线电向上级请求指示。纵队司令部开会商议后,动用两门加农平射炮,一挺13mm机关炮向日舰开火轰击,引开日军江防舰,以便我们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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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活跃在水乡的挺进第三纵队队员在乘坐木船过渡


开火后,双方互相驳火,炮声、枪声响成一片,我方十几艘木艇趁着夜色,乘机冲破封锁偷渡过江,载我们平安抵达挺进纵队防守区沙坪、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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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战区挺进第三纵队官佐


上岸后,一行人得到纵队司令袁带欢迎,并立即派医生治疗患病同胞,同时安排我们在一所中学礼堂暂住。当晚,设简便酒菜来款待我们。经过两天休息,由联络员再带领我们踏上艰苦路途。


二、艰苦路途


在此非常时期,很多段公路为阻挡日军已被破坏,所以我们行山路,非常崎岖,斜坡很多,有病年老同胞更为吃力艰难。最后,雇佣当地村民抬轿。第一天走了五十多里,到达沙坪,由当地政府按排食宿。第二天走到小沙村,这天遇到六架敌机飞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避入树林内,这天走了好久到达高腰白土乡,乡长按排我们到粮仓住宿一晚。


第三天天气晴朗,我们继续行程。第四天我们到达马校岭遇到大风雨,这天只走了二十多里,第五天从小牛村走了六十里,天时阴而无雨,第六天走到清县(现清远市)防线经国统区检查过关。当时115师余应奇师长何县长及多名人员(此处有误两处,一、115师是八路军番号,此处该时段为陆军第六十四军一五五师防区,师长陈公侠;二、余应奇是喻英奇之误,喻没担任过一五五师师长,此时喻为独立二十旅副旅长),按排我们入住招待所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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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我军控制下在西江航运的客轮


第七天,俞师长动用了五只大木船,经水路运送我们经琶江、大坑口、英德等水路,晚上9时到达韶关。因为太晚,不能上岸。这时韶关夜幕低垂,繁星点点,使我想起了大诗人张继《枫桥夜泊》写的“月落鸟啼霜满天,江枫雨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天亮后,上午10时始起床,天上开始下矇矇细雨,船上人员平安上岸,有些同胞由战区难民招待所安置,有亲友接应者,各办手续领走,没有亲友另有安置。我与家人由三哥缪绍雄(第十二集团军军务处处长),带着数名勤务兵协助搬运行李到抗日西路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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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韶关全景图


经过二天休息,三哥命一位中尉科员带领我们到马路逛逛,熟悉四周环境。韶关位于两江三岸,是一座小山城,当时省政府决定扩充,增加面积


当晚这位科员带着我们畅游夜市,虽是灯光色疏落,但不失繁华景象。在风度路上,人来人往,路旁的商店有银行、金铺、时装店等等。社会也很安稳,治安不错。但是最怕敌机夜袭,警报响起时人们就慌慌张张,往东西两岸逃跑。


敌机每月都有20多次飞到韶关领空骚扰,最惨有两次,是1938年冬,敌机12架侵入领空,投下30多颗燃烧弹,炸毁我们宿舍房屋。因为战时房屋,多数都是用竹织糊泥后批档成墙的棚屋,所以很快就着火燃烧,烧掉数十间房子。其中省参议员马绍宽全家大小12个人,私家防空洞内被炸毁,结果全家死亡,真是惨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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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在轰炸中不幸死亡的韶关市民


事后清理这次损失,死伤同胞数十人,财产损失难以估计。其次是1939年初晚上,敌机16架又投下燃烧弹,由于卷烟厂工人加夜班工作,不幸烟厂中弹被炸,工人于晚上逃避不及,数十名工人被炸死,房屋也烧掉数十间。这两次大轰炸令我深深感到日本侵略者的可怕、可恶及可恨。我深信总有一天,我军会打败他们。本来一个很安定大后方,生活平稳,物价低廉,同胞也感到很幸福。日军侵略导致同胞生活日夜不安。


我与家人住入抗日西路一幢旧式六合院。2楼每一单位有2房1厅,四面走廊,有一大露台,共用大厨房。在此非常时期,有此等住房已是很不错了。与我家同居6户人,都是第七战区处长家属。有卫生处长许崇清及他姊姊,副官处处长甘丽初(该时段实为黄廷桢)及他母亲、弟弟、妹妹,还有陈克华师长家属。


虽然住了数十人,也是相处乐融融。国难当头,各人都不会因事斤斤计较。虽然是抗战时期,但物价较为便宜,一个普普通通公务员每月薪俸60多元大洋券。而我家兄虽是将级官佐,每月薪俸不过是200多元大洋券,此时却能维持一家7口人生活。那时,蔬菜非常便宜。


黄田坝曾经被敌机炸成一片火海,令人触目惊心。但经过一个月重建,黄田壩又兴旺起来。新北江锯木厂全力配合,帮助建筑所需之木材,把黄田壩变得比前更加美丽堂皇,而且加建一座大型百货商场,内有200多个摊位。香港影星蝴蝶影、胡蝶丽也租了一个摊位,售卖时装衣服。当时衣物很昂贵,普普通通一条西裤,可以卖到20多元。一件恤衫也可以卖到10多元,冬天衣服就更贵。一件毛呢外套可卖到50至100多元不等。一件7成新大褛可以卖到500多元,在当时这个钱可以维持一家几口人半年生活费用。


因为敌机经常骚扰,三哥为了小脚母亲不便走警报,向政府申请土地,在党员之家边上力行路,新生小学及志锐中学之间,使用1,000多元大洋券建了一幢木屋,入住后免去走警报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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