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窯洞——榆中北山漸行漸遠的風景

在向陽的山樑、坡地上,齊刷刷豁開去,修整出一大片平地便成了村民所謂的“莊子”——榆中北山農民居住的宅院。在“莊子”丈八高的崖面上,挖出如同涵洞一樣的深洞,再用曬乾的土坯箍出來,安上門,留出天窗,這便是窯洞。

窯洞——榆中北山漸行漸遠的風景

窯洞曾經是我兒時最溫暖的家,也是生活在榆中北山地區的人們曾經的住所。

榆中北山是個十年九旱的地方,由於山大溝深,條件惡劣,人們為了尋找、建造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們結合當地黃土高原的特性,依照祖輩留下的傳統,大都挖窯建家。我那個時候尚小,但我還是清晰地記得作為窯匠和製作土坯高手的么叔在村裡是何等的風光。么叔製作土坯的速度和技能不僅是在我們村,就是在附近的十來個村裡也是拔頭籌的。別人製作土坯大都是兩個人,一個人放模子、填土,另一個人專門用杵子夯實、搬碼土坯。而么叔做活卻與眾不同,他是一個人製作土坯,時常光著腳丫,雙手抓杵,在溜光的模子上來回挪動,用么叔的話說,製作土坯的口訣就是“三鍁九杵子,二十四個腳底子(腳印)”。一塊土坯,從放模、填土到夯實、搬碼不到兩分鐘,僅僅一個上午就能整出三百多塊來。更讓當地人佩服么叔的還有他高超的箍窯本領。箍窯既是技術活,更是體力活,一般需要十幾個人協同配合,一孔窯洞至少需要兩三天才能箍出來。么叔是窯匠,一般都站在架子上,指揮人們支、頂、砌、楔,並負責安放曬乾的土坯,那神態,嫻熟、幽雅,看著就是舒服。箍窯的時候,每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否則箍出的窯就會歪斜,甚至會坍塌。么叔箍的最大的一孔窯洞足有二十米深,由於其非凡的氣派,成為了他在十里八鄉最值得誇耀的“樣品窯”。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榆中北山人們的經濟條件普遍較差,窯洞所具有的冬暖夏涼的特性是他們最經濟、最實惠的住所,愛美的人們還創造性地在窯洞門上面或者旁邊安裝了窗扇,讓窯洞裡面敞亮不少。在當時的那個年代,建造窯洞除了體力投入外,請的幫忙人的吃飯、安裝門窗等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因此,在榆中北山建造一孔窯洞並非容易的事,以至於媒婆提親的時候都要看對方家裡有幾孔窯洞,那可是當時年代一家人經濟實力的象徵呢。就因為么叔是窯匠,又是製作土坯的高手,據說他娶的媳婦是村裡公認的最俊的。看著么叔在架子上如將軍般的威武,朦朧中,年幼的我竟怪怪地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窯匠。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在黨的惠農政策下,榆中北山農民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富裕後的農民也不再修建窯洞,而是開始修建房子,從土坯房到磚瓦房,從裸房到裝修,一家比一家漂亮,一家比一家豪華。我們家蓋房子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我清晰地記得剛剛搬進新房子時激動的情景。那晚的月亮格外明亮,躺在炕上,透過窗戶,望著夜空閃爍的星星,聽著夜鳥偶爾的叫聲,我睜著好奇的眼睛,左看看,右瞧瞧,一夜無眠,那種有別於窯洞的敞亮與新奇的感覺至今難忘。

而今,隨著榆中北山農民建房的普及,人們陸續從窯洞裡搬遷出來,住進了新房。有的甚至將原先的“莊子”廢棄,另尋平地建房。而那些曾經為人們提供庇護與溫暖的窯洞或廢棄,或演變成堆放雜物、圈養牲畜的地方。當然,對於個別限於經濟條件暫時蓋不起房子的家戶,還有一些懷舊的老人依然守護在窯洞裡,延續著土炕暖暖的溫情。

時代大發展,古今兩重天。如今,走進榆中北山,你會真切地感受到,曾經“輝煌”的窯洞已經風光不在。站在山樑上,遠遠望去,廢棄的“莊子”裡,那些坍塌的、廢棄的窯洞,張著黑魆魆的洞口,猶如飽經風霜的老人凹陷的眼眶。我知道,窯洞,在完成了它的應有的使命後,正逐步成為榆中北山一道逐漸消失的風景。我還知道,對於窯洞的情感,雖然現在的大多數年輕人不屑一顧,但我相信,對於在那個年代生活過的人們來說,窯洞在艱難歲月裡給予的溫暖還是深深銘刻在他們的記憶中,還會成為他們茶餘飯後最溫馨的回憶!

目的及版權:版權歸原作者所有,目的只為信息共享,無其他目的;

備註:如有異議,請聯繫我們處理,其他平臺轉載請註明來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