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妖貓傳》:如果你愛我是個美麗的謊言

《妖貓傳》:如果你愛我是個美麗的謊言

陳凱歌攜《妖貓傳》歸來,夢迴唐朝,奢享夢幻詭譎的極樂之宴。影片故事起因於妖貓作祟,皇上死於風邪,太子偏癱,金吾衛陳雲樵家無寧日等突發事件撲朔迷離。而痴迷於唐玄宗楊貴妃浪漫愛情故事的白居易正在寫《長恨歌》,遇到了萬里而來大唐求法的倭國法師空海。二人在妖貓的指引下,抽絲剝繭,一步步揭開了李隆基對萬千寵愛的楊玉環的愛情騙局。

盛世浮華,帶你經歷一場綺麗的夢幻與現實。大唐盛景,唐玄宗在花萼相輝樓為貴妃舉辦生日宴,亦稱極樂之宴。雍容華貴、夢幻詭譎的大唐氣象在楊貴妃身上得到具象化體現。娥眉朱唇,膚如凝脂,驚為天人的楊玉環,是天子用一朝盛世換來的。大唐有了她,才有了魂,她便成了大唐驕傲的象徵。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楊貴妃,令秀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的大詩人李白為其寫《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令才情萬丈的詩魔白居易寫出青史留名的《長恨歌》,“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成為痴男怨女的愛情宣言。

令高高在上的唐玄宗為其作《霓裳羽衣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令遣唐使晁衡將其故事寫成日記,成了不能公開的秘密。令安祿山不惜引發戰爭,生靈塗炭。令白鶴少年白龍,在其死後寧化身妖貓,也要守護三十載。

極樂之樂,盛極而衰。天寶十五年,安祿山之變,貴妃死於馬嵬驛,香消玉殞。曾是大唐驕傲象徵的她,此時卻是紅顏禍水,成為大唐隕落的犧牲品,替罪羔羊。大唐盛世繁華轉瞬成斷壁殘垣,不過是幻術一場。楊貴妃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繁華與盛景,也承擔著一個朝代的滅亡與罪名。這是她的美麗與哀愁。

如果你愛我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我願幫你圓謊。李碧華道,誰說一見鍾情,與色相無關。木心道,一見鍾情,鐘的是臉。楊玉環,世人皆愛你,愛的是你的盛世美顏眉目如畫,卻忘了色即是空皮囊表象。而你心跡澄明,不動聲色配合著眾生演出。空海不遠萬里而來尋求的無上密訣,傳聞可解眾生之苦。而無上密“接納謊言,擁抱真相”的真諦你早已悟出,瞭然於胸。

李白在極樂之宴作的《清平調》,並非為你而作,大詩人戳破謊言後,你卻不惱,反而讚譽有加,稱道“大唐有你才真的了不起”。阿倍仲麻呂曾欲冒死說出對你的愛慕之情,在兵變之後卻只有沉默以對,而你卻說從他的眼神中讀懂心意,你很滿足。李隆基曾發誓與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在生死關頭卻經不起考驗,只想犧牲你而保全自我。

你卻為顧全帝王顏面,以含有青絲的香囊相贈,以愛情信物延續愛意。臣民的愛、詩人的愛、帝王的愛……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你,對別人的愛一點一滴都想報答。一個個謊言如同七彩氣泡,夢幻美麗,終將於陽光下破滅,而你欣賞著轉瞬即逝的美。當美麗成為原罪,而你萬死不辭。

欠債總是要還的,錢債易清,情債要怎麼去償還?妖貓得知白居易在寫《長恨歌》,故而引出真相,讓詩人明白浪漫愛情故事是假的。妖貓把楊貴妃的死歸咎於王族和馬嵬驛兵變主謀陳玄禮。

進而對王族施咒,令其非死即病。逼瘋陳玄禮後代陳雲樵,勒死昔年繡白綾的椒房宮女。挖食玄宗之眼,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此為誅心之舉。而報復完真兇主謀,還是無法令楊貴妃死而復生,這是妖貓最大的悲哀。

楊玉環是被三尺白綾賜死還是尸解大法活埋致死已不重要,李白的《清平調》是否為她而寫已不重要,白居易的《長恨歌》裡的悽美愛情故事虛假真實已不重要。所有被辜負、虧欠、傷害的,已塵埃落定,覆水難收。

當紅顏知己成為紅顏禍水,先挑引你的人愛的比你少。故安史之亂,唐玄宗選擇讓楊玉環成為替罪羔羊,三尺白綾賜死馬嵬驛;垓下之戰,四面楚歌之際,項羽的懦弱令虞姬自刎身亡,不欲增加霸王負擔;烽火戲諸侯,本為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卻招來亡國之災,遂將禍國殃民的罪名安在褒姒身上。

故事是假的,感情是真的。白居易愛著被盛唐具象化的楊貴妃,用詩詞臆想著她的音容笑貌,愛情故事。而實質上,他愛的是一去不復返的盛世繁華,那無法參與其中的極盛時代。三十年的隔閡,他只能憑弔歷史,感慨歲月。

物不平則鳴,心中憤懣鬱結只能靠文字抒發。他嘔心瀝血而寫成的《長恨歌》,已不在意故事真假,傾注其中的情感和心血千真萬確,字字珠璣。他的詩千百年來口口相傳,令楊玉環永遠活在了人們心中,千秋萬代。可見好的文學作品是不朽的,曾真心付出的,都會是值得的。

情愛是一種執念,執念才是最大的幻術。白龍堅信楊玉環能醒過來,化作妖貓守在她身邊三十年。那瓜藤上結的西瓜、花樹下的楊玉環、華麗府邸化作斷壁殘垣、妖貓借春琴身軀於屋脊上吟詩,甚而以白綾賜死來掩蓋活埋貴妃的真相,都是一場場幻術,背後是人心的貪、嗔、痴在作祟。

也有也無,真真假假的幻術,怎敵得過人心的複雜、感情的善變、世事的更迭。人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在開口問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當你不再自欺欺人,自我催眠,學會去接納謊言,擁抱真相時,所有的幻術都將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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