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怎樣客觀評價陳凱歌導演?

瓶子裡的女人


一條專訪陳凱歌,還原一個真實的“少年凱歌”!



當年,憑藉《霸王別姬》等傑作,陳凱歌成為一位大師級的導演。《無極》之後,這位眾人眼裡的大神,拍起片來卻像個任性的少年,有著宏大而魔幻的世界觀,卻讓人難以理解。這種大眾期待與其作品的落差,讓他飽受嘲諷。

到底他是牛逼還是傻逼?藉著最新的《妖貓傳》,我們和陳凱歌面對面地聊了許多。對自己,他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中二”陳凱歌


撰文 石鳴


陳凱歌老了。

他的身材已經微微有些發福。坐下時,令人忍不住擔心那把硬木圈椅能否盛住那碩大的身軀。他的頭髮在雪白的燈光下泛著些許紅光,髮色是染過的。他四十歲時其實就已經滿頭白髮了。

對於別的導演來說,“老”可能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對於陳凱歌來說,這是他的命門。

他不服老。

2017年,他65歲,新片《妖貓傳》上映,接受我們的採訪,他說,“我一直對電影有一點少年心”。

我們問他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多大,他笑:“我還小著呢!”

說起時間流逝,他有點恍惚。“我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流逝了,(可是)我自己少年時的景象都還在腦海中。”

他還記得自己20幾歲時去看父親拍戲時候的樣子。然後,父親那一代就那麼過去了,就像在水面上劃過,沒有留下多少痕跡,“時間永遠站在年輕人一邊。”

攝於1993年11月21日,陳凱歌41歲。

時間曾經屬於過陳凱歌。

雖然,由於“文革”耽誤了十年,第五代導演在影壇上亮相時,已經並不年輕了。

陳凱歌和張藝謀拍出《黃土地》的時候,倆人一個32歲,一個34歲。

那個時候的陳凱歌,可以說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吧。

等到他35歲拍出《孩子王》(1987),他在國內電影大師的地位基本已經穩固了,再到《霸王別姬》(1993)終於拿下戛納金棕櫚獎時,剛過40歲的他,大概正處於自己狀態的巔峰。

1993年戛納電影節,左起依次是張國榮、鞏俐、張豐毅、陳凱歌。

那個時候,恐怕誰也沒有想到,後來會發生什麼。

沒人想到,《霸王別姬》竟成絕唱。沒人記得,《霸王別姬》當年在國內曾經差點無法上映的往事。更沒有人去思考,“為什麼再也拍不出一部《霸王別姬》”這個問題,是不是也可以置換成“為什麼我們曾經還能在電影院看到一部《霸王別姬》?”

《霸王別姬》的編劇蘆葦說:“那時候我墜入幻境,覺得我們終於起步了。可我沒想到,那就是我們這一代的終點。”

《霸王別姬》劇照

世紀之交時,面對種種挑戰,年近五十的陳凱歌曾經一度亂了陣腳。

2000年李安《臥虎藏龍》獲得成功,第五代導演受到了巨大刺激。

陳凱歌匆匆忙忙去了趟好萊塢,拍了一個口碑相當差的情色片《溫柔地殺我》,因為反響不好,甚至沒有上院線,只發行了DVD。

2002年,張藝謀推出國內首部好萊塢範式的商業大片《英雄》,收穫2.5億票房,全球票房超過10億。

與張藝謀素來有“瑜亮之爭”的陳凱歌,也在3年之後,推出了國內首部奇幻題材大片《無極》,結果口碑大大撲街,票房雖是年度冠軍,卻只有1.8億。

他反省過自己。“我拍《黃土地》時32歲,一路順利,40歲得了金棕櫚,不知不覺跟普通人一樣起了貪嗔痴念的心。人最怕生妄念,妄念一起,什麼事都壞了。”

1983年《黃土地》劇照

《無極》之後,他老老實實回到他看起來應該最擅長的歷史題材,先後拍了《梅蘭芳》和《趙氏孤兒》。

公允地說,這兩部片子不算是爛片。然而,也正是從《梅蘭芳》開始,陳凱歌好像變得只能拍出“半部電影”了。

影片開場以及前半部分華彩燦爛,然而進行到三分之二或者二分之一的時候,無論是情節還是氣氛,都突然急轉直下,水準大跌,甚至於觀眾常常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說什麼。

2008年《梅蘭芳》劇照

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編劇。

2010年《趙氏孤兒》上映時,編劇高璇因為署名爭議,專門發微博澄清編劇過程。根據她的說法,電影前半部和後半部的情節框架,分屬不同作者。後半部體現的主要是陳凱歌本人的意圖。

她認為,按照故事邏輯的發展,程嬰的合理行動應該是最終放棄讓趙孤去殺屠岸賈,然而陳凱歌認為,不能在是非觀上左右搖擺,最後的結局必須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故事”。

2010年《趙氏孤兒》劇照

結果,《趙氏孤兒》的後半部分情節招來了觀眾的大量吐槽。上半部營造出來的驚心動魄的氣氛到下半部全洩,那場對趙孤而言生死攸關的戰場戲,拍的甚至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妖貓傳》更是明顯,前半部分是一個相當好的懸疑片,後半部分卻因為一腔少年熱血,硬生生地扭轉成了一個瑪麗蘇即視感的愛情片。

點映之後就有人吐槽。針對我們的疑問,陳凱歌的解釋出人意料:“其實我不覺得這是愛情,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一個叛逆少年的熱血情。”

《妖貓傳》劇照,妖貓作亂,眾人驚恐。

“如果讓我拍一個純粹的懸疑電影,我還真不是特別有興趣。我一貫的創作上的這個風格,是從情節入手,走入更加廣大的領域,就是人性。”他說。

在他看來,這部片子最重要的落點,在於“一個少年的熱血叛逆”。

他和攝影曹鬱討論的時候,把這個點定義為“一個最黑的夜裡頭的一束最亮的光”。他要抒發的情懷,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這個對“少年”的固守,或許就是他的電影給人一種分裂感的源頭。

《妖貓傳》劇照,黃軒飾演詩人白居易。

蘆葦曾經批評過陳凱歌,“他不懂情節片的結構,沒有受過訓練。”

2002年,陳凱歌曾經拍過一部中等成本、現實題材的小片子《和你在一起》。這個片子走溫情路線,打動了很多人的心,不少人甚至認為這是陳凱歌拍得僅次於《霸王別姬》的作品。

然而,這個片子在結尾處,仍然有“強扭”的感覺。

為了表達對“少年精神”的肯定和頌揚,為了突出“少年”和“成年”的價值對比,陳凱歌讓主人公一下子離開了現實世界,飛昇進理想主義的天堂。

《和你在一起》劇照,陳凱歌親自上陣,飾演了戲份頗重的“餘教授”。

這樣的處理,在蘆葦看來,“充滿了劇情缺陷,結束的時候,他不是按照情節劇的要求寫,他走偏了。”

其實早在1998年《荊軻刺秦王》上映的時候,《南方週末》就批評過陳凱歌的這種不問情節、只圖情緒氛圍和價值導向的處理方式,用了一個詞,叫做“美學的暴力”。

“它用違反常識、違反歷史記錄、違反基本人性的方法來建立自己的價值體系和美學語境”,然而,導演對人性“是不能隨意解釋的,隨意解釋人性就是最大的暴力。”

1998年《荊軻刺秦王》劇照

一邊追求青春熱血,一邊追求厚重深刻,很難不變成精神分裂。

其實,面對年輕人,陳凱歌的態度是很謙虛的。“王小帥、路學長、賈樟柯他們拍的戲我都看,還有甯浩,我都是學習。”

然而,他畢竟已經是電影圈裡的前輩、大師,拍起電影來,還是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放下他的情懷,他的道理。

《妖貓傳》片場,陳凱歌走得遠遠的,背對眾人,在沉思。

有兩種價值觀,對他來講是根深蒂固的。一種是他與生俱來的那種深沉、厚重,對東方美學的那種推崇,以及骨子裡的蒼涼的宿命感。他給同輩人留下的印象是飽讀詩書、“年少深沉”,是導演中的一員“儒將”。

另一種,則是對“年輕”的緊抓不放。在他這裡,年輕意味著新鮮,年輕意味著創造力,年輕意味著可能性。年老,則意味著與這一切相反的事情。

他跟我們說,做過的事情,做完他就忘了,“就跟一個人吃飯消化特別快一樣,你問他吃了什麼,他都不記得了。”“我老是想試著去做我過去沒做過的事情。”

當年他從好萊塢回來後開始轉型,拍了電視劇《呂布與貂蟬》,這部電視劇一反之前《荊軻刺秦王》的那種厚重史詩風格,充滿了B級片的小眾惡趣味。

黃磊主演的呂布是爆炸頭,戴鼻環,設定是在野外森林裡長大。劇情也是走戲說路線,各種灑狗血,伴以“西遊記式的”特技效果。不看演職人員名單,很難相信這部劇是出自陳凱歌之手。

網上有個對十個版本“呂布貂蟬”的盤點,陳凱歌版可以說是造型最雷人、最有違和感的。

現在看來,《呂布與貂蟬》基本上就是後來《無極》的前傳。

而《無極》,其實是陳凱歌以中國神話和歷史為原型,試圖構建一個完全架空的幻想世界。這種玄幻題材,無論在東西方,當時都還屬於是小眾、邊緣的青少年亞文化的範疇。

他的《荊軻刺秦王》,故事原型來自一個叫荒俁宏的日本人寫的小說,叫做《始皇帝の暗殺》。這個人在日本擁有一眾鐵粉,但是僅僅侷限在一個非常小眾的神怪文學圈內。

染谷將太在《妖貓傳》飾演和尚空海,他的角色在小說中原本是第一主角,電影中當然戲份是適當地退居二線了。

新片《妖貓傳》的原著作者夢枕貘也是如此。小說原名《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據說作者花了17年來寫這本小說,然而他的作品和井上靖這樣的作家的作品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從情節到文筆,都充滿了濃濃的網絡文學的特質。很難想象文史造詣深厚的陳凱歌會喜歡這種小說。

陳凱歌給出的理由是,這部小說極力描繪了盛唐的氣象,“這是一個民族處在少年期的時候,沒有約束,沒有掛礙。唐朝最好的就是天真。”

《妖貓傳》劇照

不可否認,《妖貓傳》中的大唐氣象,的確在視覺上被陳凱歌拍得流光溢彩,霸氣側漏。這也是本片最大的看點。電影講的是“幻術”,整部片子從視覺上看,也像是一場巨大的幻術。

然而,陳凱歌畢竟已經65歲了,他再怎麼要求自己保持年輕的狀態,他與90後、00後在流行趣味、行為方式上的隔閡,大概也深如馬裡亞納海溝了。

年輕人是早已看透了這一點的。他們已經很直接地表達了看法:第五代擅長的那些,大歷史大命運,“我們拍不了,我就是個人感受,我們就是生活在一個注重個人感受的時代。”

然而,陳凱歌自己或許還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當下年輕人買賬的,他其實也拍不了。

2015年《道士下山》劇照

當年《道士下山》首映剛結束,立馬被貼上了“民國武林版”《斷背山》的標籤。導演設計的郭富城和張震惺惺相惜的戰友情,被廣大群眾解讀為一對CP“基情四射”,甚至變成了全片笑點最集中的戲碼。

影片製作人陳紅還專門出來解釋,說觀眾的這種解讀是“創作者當初完全沒有想到的”。

這恰恰說明了,陳凱歌與他的受眾之間,存在著多麼遙遠的距離。

然而,對於陳凱歌來說,如果不從青春的狀態中汲取力量,還能有什麼讓他繼續堅持下去拍電影呢?

畢竟,那種只屬於青春少年的“傻氣”,曾經是他制勝的一個法寶,也是他的興趣所在。

在楊瀾的一個訪談中,他曾經坦承,自己只對“拍牛人”感興趣。

什麼是他眼中真正的牛人呢?在另一個採訪中,他用了一個說法,叫“牛逼的傻逼”。

就是說,本質上其實是傻,結果正因為這傻,他的牛達到了至牛的境界。

這種傻,就是對自己的牛渾然不知。

《霸王別姬》裡的程蝶衣正是如此。“不瘋魔,不成活”,是一個大傻瓜,陳凱歌對這個角色極其認同,以至於說出“我就是程蝶衣”。

《霸王別姬》片場,陳凱歌凝視著鏡子里正在補妝的張國榮。

《孩子王》裡的老杆,《邊走邊唱》裡的盲琴師,《荊軻刺秦王》裡的荊軻,都有這樣一股傻氣。他拍的短片《十分鐘年華老去·百花深處》,馮遠征演的那個主人公,乾脆就被設定成了一個傻子。

陳凱歌自己其實非常清楚,要成為足夠的牛逼,必須同時足夠的傻逼。2015年接受媒體訪問時,他曾經拿自己身上的藍色西裝打比方:“一件衣服如果穿上身,讓你覺得自己特別漂亮,那也是不對的。它讓你產生了妄念。”

1987年陳凱歌拍攝《孩子王》,掌機的是顧長衛。

其實他什麼都清楚。但是這個事情的弔詭之處就在於,一旦清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自知”的窗戶紙一旦被捅破,成了“自知”,他就永遠脫離了那樣一種渾然天成的天真。

如今,陳凱歌只能借電影,拼命去覆盤那一顆少年心。

1985年的陳凱歌

前一秒還在談《妖貓傳》,後一秒,陳凱歌就和我們談起了自己如何著迷於天體物理學。物理學家的理論告訴他,時間並不一定是單向的、線性的,而很有可能是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水面,圓圈慢慢擴散,“這就是時間的漣漪”。

這些漣漪,突然給了他一種信心,沒準什麼時候,自己還能找回少年時候的“那種感覺,那種心志”。

“你走走走,不一定最後就走到頭了,也許你轉個圈就回來了。”

2009年《建國大業》,陳凱歌飾演軍閥馮玉祥。

早年,他曾寫過一本自傳《少年凱歌》,只寫到他的知青生活為止,此後的電影生涯未著一筆。他表示,目前也沒有任何寫回憶錄的計劃,“等我真的承認時間是線性的時候再說吧。”

“人成年了,自然就妥協了,接受了,唯有少年是不接受的、不妥協的、反對的,反抗的。他要證明自己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然而,可惜的是,迄今為止的事實證明,即便一度偉大如陳凱歌,最終也和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樣。人終究是無法戰勝時間。


一條


於吃瓜群眾談及陳凱歌,難免會聽到一些不友善的成語,比如:江郎才盡。

而對我而言,陳凱歌這個名字,卻蘊含著兩種具有崇高意味的身份——

電影創作先鋒,批判散文大師。

前者,大眾多少有所知;後者,我這就給你們科普。

1991年,陳凱歌出版自傳體文學《少年凱歌》,並被香港中文大學收錄到“人一生必讀的書單”中。

時,它也位於我個人書單的最頂端,曾經三次精讀。

豆瓣評分

8.9


《少年凱歌》的文筆精煉,常以三兩段文字,描繪出波瀾起伏的亂世油畫。然而,也因它的背景特殊,沒能在大陸廣為傳播。

說是自傳,其實是一個時代的灰暗過往。

一九六六年,時值“文革動亂”,陳凱歌的父親陳懷皚,由於曾經是國民黨,被打成“歷史反革命”。

年僅十三週歲的陳凱歌,受到周圍的人慫恿,為了與反革命分子“劃清界限”,便上臺“揭發”並打了自己的父親。

多年以後,他懊悔不已,在書中寫道——

人到十三歲
自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相當重要
而世界才剛剛準備原諒你的幼稚

陳凱歌出生於一九五二年,親身經歷並見證過“大躍進饑荒”、“文化大革命”、“知青下鄉”等中國運動的起端與沉落

雖然,陳凱歌早已被父親原諒。

但,隨著他批判性思維的日益成長,少年時的陰冷回憶也被拉長、放大,乃至根深蒂固,無時不在影響著他的創作。

《霸王別姬》是陳凱歌較為淺顯的一部作品,也是大眾公認的不朽之作。

影片中,程蝶衣剛出場,就被切斷手指,後又經歷各式迫害,是一個“慘遭時代閹割的苦命者”。

可與此同時,程蝶衣又是一個誓要追求藝術生命的“反抗者”,哪怕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物質性命,也在所不惜。

(程蝶衣)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叛逆
他是一個按照自己的願望去生活的人
這樣的人被我看成是“牛人”
我喜歡拍“牛人”的故事

反抗命運,正是貫穿陳凱歌所有電影的內核之一。

早在一年前,我就寫過《無極》的翻案影評。

有了《封神傳奇》,我才懂得《無極》的可貴

文章發出之後,《無極》的豆瓣評分瞬升0.2,大量正面言論被頂成最熱評。

被誤解的東方史詩——《無極》

據統計,文章全網閱讀量超過500萬,可知有多少《無極》的影迷,被流言欺騙多年,敢愛卻不敢言。

文章中,我寫道——

滿神是不可抗的“命運”化身,而其它角色都在反抗“命運”的過程中滿身傷痕。

可即使明知如此,影片中的“牛人”們,還是要在絕望的世界中付出所有。

傾城明知愛情短暫,卻仍是要愛;崑崙身為奴隸,卻追逐自由。影片結尾,定格在海棠花,象徵痛苦的愛情與美好的追求。

而“無極”二字則取自於《道德經》。

巧合的是,它與我筆名中的“罔極”,是同一個意思:

無窮盡,無邊際,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在陳凱歌身上,總保留著一個知識分子,對這“完美世界”的警惕與懷疑。

同樣是拍戰國末年,《荊軻刺秦王》極少去表達秦王嬴政的英武。

在陳凱歌的故事裡,嬴政是一個曾經熱誠快樂的鄉間少年,可當他逐漸走向權力中心,便如“法西斯”般愈發癲狂、膨脹無度。

六國盡滅之日,也是一個少年的理想與初心盡失之時。


《荊軻刺秦王》是一部具有黑澤明水平的史詩片,也是陳凱歌最好的作品之一。

它以俯瞰的視角,表現嬴政的內心,是如何受到外界影響,由純真變為邪惡骯髒。

當嬴政得知到,呂不韋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自己的王室血統並非“根正苗紅”時,他的內心遭受到巨大的煎熬。

正如少年凱歌一樣,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在不斷警示他,應該與父親“劃清界限”。

陳凱歌親自扮演呂不韋,以傳達自己對父親的愧疚與哀思

於是,嬴政選擇弒父,用同流合汙的方式,來保全自己的“清白”。

陳凱歌深知:人類的許多罪惡行徑,並不因時代進程而更改,它深深根植於人性與民族文化之中。

文革,有可能發生在戰國,也有可能發生在現代。

《搜索》雖是一部小成本影片,卻牢牢抓住了中國互聯網初出興起的時代脈搏。

女主人公葉藍秋身患絕症,卻因公交車上沒給老人讓座,而遭到網絡吃瓜群眾的“道德彈劾”,最終釀成現代社會的人間悲劇。

《搜索》裡的人物眾多,他們形形色色,卻沒有一個人真正明白——

“道德”本應是約束自身的一種崇高追求,而不該淪為綁架他人的武器。

影片裡出現的一條留言,我在現實中的網絡上,也曾經多次看到過。

薩特說過:小知識分子警惕強權,大知識分子警惕民眾。

換句話說:對於暴力與壓迫,普通人只能看到現行強權的直接力量,而大知識分子則能管中窺豹,從一件小事分析、推演出宏觀的民族性問題。

在《少年凱歌》裡,陳凱歌寫道——

當一個孩子當眾把他的父親一點點撕碎
聽到的卻仍然是笑聲
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民呢?

“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民呢?”

自1984年,陳凱歌執導首部電影《黃土地》時起,這一命題就深深烙印在他之後的所有作品中。

《黃土地》是中國電影的一座高峰,其以“大音稀聲,大象無形“的藝術風格,橫掃歐美、中日等諸多國際大獎。

影片的女主人公翠巧,自小便被父親訂下娃娃親。長大以後,翠巧偶然接觸到“山外”來的紅軍,便激起了自己從未有過的理想主義。

她渴望走出大山,擺脫千百年間,小腳女性絕望的人生輪迴。

結果,她的生命,卻被淹沒在黃土長河之中。

這片偉大的黃土文化養育了你,可它同時也在禁錮你,甚至有可能殺死你。

馮小剛說過:“在電影演員裡,陳道明讀書最多,是一名儒將。而陳凱歌和他一樣,是電影導演裡的儒將。”

陳凱歌出身於電影世家,從小成績優越,骨子裡滲透著驕傲。他一邊接收中國文化的薰陶,一邊用批判性思維對中國文化進行哲學式反思。

《梅蘭芳》中,陳凱歌用一個“紙枷鎖”,暗喻中國人的思想與創造力,常常被某種無形的統治力量所禁錮。

陳凱歌還以齊如山作為原型,虛構了邱如白這一角色。

他讓邱如白,在電影中替代自己,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看似是批判京戲,實則是在批判當下的中國電影,及許多創作者的固化思維方式——

京戲(電影)裡處處都是規矩
京戲裡頭的人都是不自由的


他們讓人拿籠子給套起來了
而真的好戲,應該有好些個活生生的人物
他們不再完全按照書的模式做戲
更不按書的模式做人
是得帶著人生,打破人生的規矩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的一場峰會上,陳凱歌演講道:“眼下的中國電影,大部分還是披著中國外衣的好萊塢式電影。”

對此,我深感認同。

作為一個自學讀過數十本編劇書的人,我早就發現近十年的中國電影,99%都跳不出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一書中提到的創作規律。

2016年,中國電影總票房達到457億元,成為世界第二大的電影消費市場。

可為什麼,我們的新生代導演,卻沒有一個能取得像“第五代”導演般的,享譽國際的輝煌成就?

因我們做的是照搬模仿,而他們做的是探索實踐。

《黃土地》《紅高粱》《藍風箏》《陽光燦爛的日子》

探索實踐,才是對藝術應有的態度。

可如今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對藝術的敬畏心,已被資本洪流無情淹沒,成為世界影壇的笑柄。

我想起,在第89界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美國人專門插播了一段來自中國的視頻。

記者來到萬達影城,採訪一位中國姑娘,姑娘如此說道——

電影院的視覺效果
動感更強
所以我願意來電影院看電影

只注重”視聽效果”,而不在乎“電影藝術”。

膚淺,已成為我們在西方人眼中,固有的一種民族印象。

是的,於藝術而言,暴力的票房數字,並不能換來尊重。

正如陳凱歌所說——

(我們應該)回頭看看自己走的這幾步
大家都認為非常興旺的情況下,有沒有危險?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一個數字來決定?
我們中國電影的發展,總是要不斷地升級
最後到了說西方電影的強國,不能小看中國電影
數字打動不了他們
還是(要看)你的電影裡邊,有沒有能夠令人尊重的東西

那到底什麼是“令人尊重的東西”?

還是那句老話——

民族的,即是世界的。

《霸王別姬》的經典一幕,演戲途中突然停電,程蝶衣卻好似無事一般,自然地享受藝術表演。

後來,在《梅蘭芳》裡,也有類似的一幕。

黑社會怒而砸場,戲臺之下先是混亂,而後空無一人。

可十三燕,卻淡定從容。

他沉醉在戲劇裡,悠然地唱完《定軍山》,不減絲毫威嚴。

這便是《莊子·天運》中所提到的,“忘我”之境界。

它是獨具一格的東方美學,是從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提煉挖掘。

它不是舶來品,它讓別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屬於中國。

就像《無極》的這張劇照,原本足以奠定“東方奇幻大片”應有的美術基調——

可惜,“東方奇幻”卻越走越歪,後繼無人。

至於證據,我懶得多說。

在我看來,至今仍在探索、堅守中國文化,仍在追求拍“純正的中國電影”的導演,很可能就只剩下陳凱歌一個人了。

這是我們民族藝術的不幸,也是不幸中的小確幸。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陳凱歌又拍了一部新片——

《妖貓傳》

根據已知信息,此片的卡司陣容橫跨中日,背景設立在“開元盛世”的唐朝。

沒錯,唐朝。

它是浪漫詩意的古代烏托邦,也是千百年來東方人的心之嚮往。

據說,為了拍好這部“純正的中國電影”,陳凱歌細磨六年,專門建了一座唐城。

後來,《妖貓傳》的原著作者夢枕貘,受邀來到了這座唐城。

當夢枕貘親眼看到,那些古建築被高度還原,一時間竟潸然淚下。

這,就是文化的力量。

那麼到底,《妖貓傳》能否再造輝煌?

尚不得知。

我只能說,對於陳凱歌,我永遠抱有期望。

三個月後,記得回來找我。

無論如何,我會補上對它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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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狗


陳凱歌導演已經65歲了,最難得的是,無論遭受怎樣的爭議和吐槽,這個性格猶如老頑童的華語片導演一直保有少年般的創作激情和對電影最初的熱情,無論經歷過幾個電影時代,他的作品都擁有一股無法磨滅的“少年氣”。

陳凱歌的名作《霸王別姬》是一部充滿少年氣的成長史

新作《妖貓傳》則是一部少年氣對撞的精彩之作~

凱歌導演非常善於拍少年戲——從他蜚聲海外的《霸王別姬》中,童年和少年兩代小豆子、小石頭充滿個性、有血有肉的戲份,一顰一笑、眼角眉梢都自帶演技的表演中,就能充分感受到,凱歌導演對少年(包括少女)戲碼的由衷熱血和飽滿激情;而在今年新作《妖貓傳》中,也有兩對“少年郎”成為重要的少年氣擔當……

《妖貓傳》中,黃軒是陳凱歌導演敲定的第一個少年氣角色擔當~

凱歌導演從最初對少年氣的初心和意象化構思,幾經蛻變,變換成如今變幻莫測的影像和具象化存在,過程中雖有各種無法預知的可能性,但始終從未更改的,是凱歌導演不忘的“少年初心”。猶如他當年出版的那本自傳體暢銷書《少年凱歌》說的 “人到13歲,自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相當重要,而世界才剛剛準備原諒你的幼稚”——不求世人多發善心,做好本分,保持一顆純淨的少年初心,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青年時代的陳凱歌與父親陳懷愷

閣主從凱歌導演30多年從影作品中,尋到一些“少年氣”的蛛絲馬跡,或兩次三番地純淨初心流轉,或“不瘋魔不成活”玩轉極致,或無所畏懼地打造奇幻世界,玩得就是心跳般的刺激與冒險……不求討得所有人的歡心,這股凱歌式的少年氣都是玩到骨髓裡的極致感。

陳凱歌的少年氣,閣主在此為你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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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氣,不瘋魔不成器~張國榮、周迅、黎明的微縮景觀

“不瘋魔不成活”,這句本是《霸王別姬》中段小樓對程蝶衣“戲瘋子”的真實描述。凱歌導演也因為這部戲進入了“不瘋魔不成活”的狀態,他拍戲的狀態就像程蝶衣一樣,對一件事痴迷了,就必須要從一而終、不忘初心,為它醉生夢死、只要活在這樣極致的世界裡,那該是何等幸福?

《霸王別姬》片場,趁著張國榮化妝的間隙,陳凱歌正在冥思苦想下場戲應該怎麼部署~

“從一而終”?要沒有童年小豆子的另類登場、少年小豆子的被逼成全,怎會成就後來的“戲瘋子”程蝶衣?凱歌導演和編劇蘆葦就這麼將李碧華的原著文本一步步緊逼似地改編成精彩的舊社會一代舞臺男旦的血淚成長史,而描寫從童年到少年的筆墨就佔了全片1/4,在長達50分鐘的篇幅裡,小豆子完成了從另類少年到一代男旦程蝶衣的“野蠻生長”。

童年小豆子和小石頭的情誼初見端倪,為後來成了角兒的程蝶衣與段小樓做了十分的鋪墊~

馬明威演的童年小豆子在眉眼間頗有幾分哥哥的神采,選角首先就成功了一大步。當年只有七八歲的小明威,那張秀氣俏面卻有著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倔強,眼神簡直能殺人——面對決絕母親的放棄時先疑惑後絕望,面對一眾戲班男孩的嫌棄時抵死堅強,這個童年小豆子當仁不讓成了少年群中的“大男主”。後來受到童年小石頭的救助,隔窗看著雪地裡受罰不知不覺留下的那幾行眼淚,成了影史上絕無僅有的少年表演的典範(雖然他並未得到任何獎項,但在閣主心中,馬明威這次演出絕對是任何華語電影獎項中無人比擬的少年男配了)。

馬明威演的童年小豆子擁有一種穩準狠的眼神~

馬明威這動情兩行眼淚可載入少年最佳表演史冊~

戲外的小明威與哥哥合影,想不想一對大小版?

馬明威的童年小豆子之媚,剛好襯托出費振翔(成年後主演過浙江版《西遊記》的孫悟空)演的童年小石頭之“虎”(對舊時小男孩虎頭虎腦、混不吝、不畏懼、調皮又講義氣的讚許)。童年小石頭有股說不清楚的可愛,體現在他身上那種仗義痞氣,莫名對戲班兄弟的呵護、大哥似的霸氣和對小豆子粗枝大葉又無微不至的體貼。

扮上行頭的童年小石頭依然是一臉演技~

費振翔這一場戲直接表現出童年小石頭的“虎”勁兒~

相對童年小豆子和小石頭,少年時代的倆小演員就多少有了些難度——尹治(成年後客串過凱歌導演的《梅蘭芳》,演男扮女裝刺殺孟小冬未遂的梅蘭芳戲迷)演的少年小豆子必須要完成從童年的超級逆反到成年的一代男旦的承上啟下,從戲份到情緒,都是超高難度的起承轉合。尹治面對師哥小石頭的相依為命、面對嚴苛班主的“摔打”成全、面對猥瑣老公公的強勢侵犯,都有著抽絲剝繭的層次感——所謂少年氣並非帶著成年表象的少年呈現,而是早熟於心、卻依然少年表象的自然狀態。少年小豆子正是如此,絕無“小大人”式的違和感。

尹治演的少年小豆子就這麼狠狠地“成全自個兒”的~

尹治的扮相比日常要動人了許多~

尹治與哥哥在片場合影~

趙海龍演的少年小石頭比費振翔的童年小石頭多了幾分憨、少了幾分“虎”,年長了幾歲已逐漸被戲班規矩同化,但對小豆子的深情依舊未改,當戲班規矩與“石豆之情”衝突的當口,小石頭還是那個混不吝的“定時炸彈”……

少年小豆子~尹治與少年小石頭~趙海龍,戲中相依為命、青梅竹馬

少年氣的《霸王別姬》少不了跟小豆子很親密的小賴子的精彩點題——倆人偷偷溜出戲班看到名角兒演戲,感慨到落淚時,小賴子那句“他們都稱角兒了,得挨多少打啊”道出經典。少年氣就是這樣的自然流露,一邊叛逆、一邊想歸返,一邊頑皮、一邊急著成長……

“他們都成角兒了,得挨多少打啊?”小賴子這句臺詞成了《霸王別姬》“少年氣”的點睛之筆

《霸王別姬》少年小豆子尹治、童年小豆子馬明威、童年小石頭費振翔、小賴子、少年小石頭趙海龍

《霸王別姬》之後,凱歌導演又拍了另一出“不瘋魔不成活”的作品《風月》,片中的少年氣來得更濃郁,雖然這股濃濃少年氣籠罩在一股陰霾之下。張國榮、鞏俐和林建華分飾的三大成年主角舅少爺鬱忠良、小姐如意和遠房表弟端午,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糾纏交織,戲碼濃到有種無形的撕裂感。

《風月》中仨成年主角張國榮、鞏俐、林建華之間的愛恨交織,撕裂感十足~

其實,仨主角的少年時代早已初見端倪——王瑩演的小如意表面純真無邪,轉換到邪魅一笑的驚悚感,是這個精神扭曲的大宅院中一抹暗藏的殺機;任雷演的小忠良本是個純良少年,卻被姐姐(何賽飛)和姐夫(周野芒)的扭曲行為逼到精神崩潰,先恐懼、後陰狠的眼神是全片的極致少年氣中最致命一擊;唯一的天真給了葛林演的小端午,他也是仨孩子中最小、也是最可貴的少年氣。

仨成年主角的少年時代(左起):小端午葛林、小如意王瑩、小忠良任雷~

純良小如意與邪魅一笑的小如意,這可是高難度的一笑啊~小王瑩拿捏得相當到位

善良小忠良和精神崩潰的小忠良,這決絕發狠的眼神被任雷演繹出了十足的戲碼~

片場的成年忠良張國榮與小忠良任雷,又是一對大小號美少年~

除了仨少年演員,《風月》中還有一抹不容忽視的“濃墨重彩”——還是少女的周迅(曾是女主如意的備選,但因為年紀小而換角兒)演的小舞女雖只有兩場戲,但都是跟哥哥的精彩對手戲。第一場的周迅是個剛出道的小舞女,一臉不得已、不情願又不得不表現出“我情願”的複雜無奈感,真是我見猶憐;第二場是不久之後已修煉成精的資深舞女,髮型也從順溜直髮變成俏皮捲髮,人也變成了揮灑自如的歡場花蝴蝶,與哥哥翩翩起舞也脫去了初亮相時的青澀感,雖然依然是少女氣質和蘿莉臉龐。

《風月》周迅第一場,純情小舞女亮相~

《風月》周迅第二場,歡場花蝴蝶情挑哥哥~

《風月》是周迅與凱歌導演第一次“少年氣”合作,可說是初試啼音就落得一個滿堂彩。她二度走進凱歌導演的歷史鉅製《荊軻刺秦王》中,成為本片唯一的少年氣擔當——荊軻(張豐毅)在片頭走進一戶人家殺光所有人之後,發現角落裡無助的盲少女,周迅演的盲女眼中沒有淚,只有滿滿的恨,握在手中的匕首無不猶豫地插向前方這個滅門仇人,沒能手刃仇人卻倒在血泊之中,但少女決絕的眼神卻讓荊軻膽寒,且成了他一生陰霾……毫無對白、只靠肢體的周迅用短短3分鐘的精彩演出為《刺秦》掀開了一個驚人序幕,“少年氣”也在此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任務而精彩離場。

《刺秦》中周迅演小盲女,眼神空泛卻殺機四伏~

就是這個眼神,成為籠罩荊軻一生的陰霾~

和《霸王別姬》從小豆子蛻變到程蝶衣一樣,凱歌導演多年後執導傳記片《梅蘭芳》時,同樣以童年、少年倆演員分飾的畹華(梅蘭芳乳名)逐漸蛻變成“四大名旦”中最著名的京劇大師梅蘭芳。從《新紅樓夢》中借調來的“小寶玉”于小彤當年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正太,在凱歌導演眼中他身上的少年氣剛好符合童年畹華的氣質,雖然只有一個優雅轉身,于小彤臉上哀豔的迷離感卻寫滿了故事——凱歌導演真會挑少年演員,調教後的于小彤舉手投足全是戲(這一幕比起來獨挑《新紅樓夢》幾十集大戲的小寶玉,可要精緻得多)!

還是小正太的于小彤在《梅蘭芳》中演童年畹華~

轉眼就換上“少年畹華”餘少群,當年這個美少年可是驚豔了許多人,對“戲霸”爺爺燕十三(王學圻)的低眉順眼,對全力支持他的邱如白(孫紅雷)的惺惺相惜,表現都相當到位,更別說那美輪美奐的京劇扮相,簡直堪比哥哥的程蝶衣,也讓演成年梅蘭芳的黎明的扮相不得不被詬病。

餘少群演的少年畹華也是佔了全片1/3篇幅~

餘少群的戲裝扮相美輪美奐,堪比哥哥的戲裝造型~

與餘少群的少年畹華同時出場的,還有演少年福芝芳的阿嬌鍾欣潼,首度亮相就是幫少年畹華給十三爺爺敬茶,這一出不失禮節又不忘氣節的機靈勁兒,絕對是阿嬌從天真少女明星到演技派的第一步奠基(只可惜阿嬌的幾場演出未能在最終版本曝光,只有幾張劇照可見她身上的那股子倔強的少年氣)。也是因為有了這個機靈的登場,轉換到“成年福芝芳”陳紅身上,才沒顯得那麼突兀。

雖然沒能在最終版本中露臉,但鍾欣潼演的少年福芝芳的舉手投足也全是戲~

初心未改,純淨天成~黃磊、許晴也有純天然的芳華年代

誰都有一份初心,只要初心還在,最初的夢想就一直在,然後跟著時代慢慢沉澱、逐漸浮出水面,露出最美的顏色。凱歌導演從處女作《黃土地》開始,就有種無所畏懼的“少年初心”——《黃土地》所處的時代,是第五代導演的鼎盛時期,也是這一代當初為振興華語電影最富激情的時代。凱歌導演當年跟一眾北京電影學院的有志同窗,一起在黃土高原上走了一遭,才有了《黃土地》這部充滿激情的“少年氣”處女作品,片中以一對少年姐弟的視角,表現的是紅色時期充滿文藝氣息的故事。

《黃土地》主創片場合影,左起:導演陳凱歌、女主薛白、攝影張藝謀、男配劉強、男主王學圻~

薛白演的姐姐翠巧與劉強演的弟弟憨憨是黃土坡上一對純天然姐弟,對八路軍文藝戰士顧青(年輕的王學圻)紅色身份的嚮往與走出黃土坡的渴望,以最直接的少年氣成為直戳人心的表象,也是當年還年輕氣盛的陳凱歌(本片導演)、張藝謀(本片攝影)、何群(本片美術)等第五代電影代表人物第一次激情飽滿的集體亮相。

《黃土地》中的姐弟雖然不同個性,卻是陳凱歌電影中少年氣的不同意向所指~

翠巧冒死渡黃河,高亢唱出“信天游”卻被捲入湍急河水,歌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憨憨穿過人群,逆著人流、死命奔向希望的弱小身軀,都是凱歌導演對電影的一片純淨初心,這股逆流而上的少年氣正像當年想改變陳舊電影市場的第五代導演們一樣,他們就這樣帶來一股青春無敵的創作激情。

冒死渡黃河的翠巧~

逆向穿過人群的憨憨~

再後來,還處在花樣年華的黃磊和許晴,跟創作激情充盈的凱歌導演相遇,三人攜手合作了一部充滿“少年文藝氣質”的電影《邊走邊唱》。凱歌導演用了史鐵生的文本《命若琴絃》,以寓言式的影像語言和離奇風景的視覺效果,營造出一種在當時非常罕見的電影語言,以“少年終會熬到老”的反覆輪迴的寓言,給當時的社會狀況溫柔一擊。

《邊走邊唱》萌正太黃磊與意氣風發的陳凱歌~

當年18歲的黃磊是本片的“少年氣”代言人,一臉稚氣的憨態出演盲琴童石頭,與還是大三學生的許晴演的活潑開朗的村女蘭秀兒,上演了一出敢愛敢恨的愛情輓歌——《邊走邊唱》是黃磊和許晴的電影處女作,他們稚嫩又熱血的表演完全符合凱歌導演心目中的少年氣!可以說,這就是年輕氣盛的凱歌導演不妥協、不退讓的電影初心。

青年凱歌與這對金童玉女的畫面,實在太美不敢看~

黃磊、許晴在最好的時候遇到了陳凱歌的《邊走邊唱》,為他們的少年時代留下了最好的註腳~

後來,凱歌導演成了“不瘋魔不成活”的電影狂人,在經過《霸王別姬》《風月》《刺秦》三部極致華麗轉身後,不忘少年初心的凱歌導演竟放棄華麗風,迴歸到純真本色拍了這部《和你在一起》,純純少年氣迎面撲來。此時的凱歌導演玩得就是極致——可以極致華麗,同樣可以極致天然,少年氣就是這麼“任性”。重歸平凡之路的凱歌導演此刻重拾少年心是一種可堪回首的既視感——片中唐韻演的小提琴少年劉小春的倔強和不放棄,不正是凱歌導演貫穿作品始終少年氣的絕佳體現嗎?

《和你在一起》,小提琴少年是陳凱歌重歸初心的純美文藝少年氣~

成熟後的凱歌導演這次還給少年氣安排了或質樸、或靚麗的成年人戲碼加以對比,劉佩琦淳樸的父親望子成龍、陳紅豔麗的鄰居姐姐讓少年氣萌發了青春期的註腳,而王志文和凱歌導演分別扮演的好老師和壞老師都成了少年成長的是非對照。重歸少年初心的凱歌導演讓他最初的少年氣有了一種溫柔的撞擊——與成年人世界的撞擊。

小春和鄰居姐姐陳紅

小春和爸爸劉佩琦

小春與好老師王志文

小春與壞老師陳凱歌

再後來的後來,凱歌導演選擇了元代時期創作的經典戲曲《趙氏孤兒》,再次重新演繹這股由來以往的少年氣——片中的趙氏孤兒趙武也由童年(王翰)、少年(趙文浩)倆小演員漸進式呈現。小趙武遊走在外表羸弱、內心強大的“窮爸爸”養父程嬰(葛優)和暴戾仇人“富爸爸”屠岸賈(王學圻)之間,不明真相的少年趙武表現出一種少年氣的常態——面對貧富兩種狀態的生活該如何選擇;但在真相大白後,少年氣在趙武身上又是另一種真實呈現——是非真偽總在一線之間土崩瓦解,少年的成長也可以在朝夕之間瞬息萬變……

《趙氏孤兒》,童年趙武與“窮爸爸”葛優相依為命~

少年趙武在善心養父與仇人乾爹之間,是非分明~

閣主明眼,捉到一隻“肥仔版小王子”陳飛宇~

奇妙幻像一場醉~陳凱歌才是華語奇幻片的鼻祖

要說中國電影導演,哪個才是奇幻大片的“鼻祖”?凱歌導演那是當之無愧——2005年他那部奇幻大作《無極》橫空出世,當時惹得爭議無數。如今回頭看來,凱歌導演以西方魔幻理念與構思,搭建出一套專屬於他的東方仙境美學的新世界,少年氣在此昭然若是——永不服輸、敢於冒險、打破傳統、創新觀念,凱歌導演骨子裡的少年初心與蓬勃朝氣,為這部奇幻大作找到了落腳點。雖然當時因題材並未成熟而引來爭議,卻不得不承認12年前的一部奇幻題材的出現,是多麼令人欣喜!

《無極》片場,陳凱歌與謝霆鋒~

《無極》中也有少年氣的實在表象——開篇就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女童,為了個饅頭與小王子引發爭端……

還是乞丐的小傾城與調皮的小無歡,中間隔著一個饅頭……

這個小女童就是後來成為“紅顏禍水”的女人傾城(張柏芝),小傾城是由當時還是小蘿莉的關曉彤扮演的,雖然一頭髒髮+灰頭土臉,依然沒遮住她一臉懵懂的萌態。小傾城的少年氣體現在急於成長、改變命運的心態,所以她可能會像個無知孩童般聽信滿身(陳紅)蠱惑式的大預言,急於求成變成滿神嘴裡的那個可以傾倒眾生的女人最初的慾望。

關曉彤演的少女傾城一臉萌態~

滿神的一番蠱惑,讓小傾城有了女人最初的慾望~

而搶走小傾城手中饅頭的小正太,其實就是北公爵無歡(謝霆鋒)的少年時代,也正因這段童年時代的奇遇,小無歡(史磊)才逐漸養成了表面溫柔正太、內心陰毒狠主兒。凱歌導演喜歡把他電影中的角色玩到極致,要不就像是《邊走邊唱》般的小文藝小清新,要不就像《無極》般重口味,少年氣就需要有這麼任性的時刻。

史磊演的少年無歡還是個淘氣的小孩~

成年後的無歡後來變成了陰毒的北公爵謝霆鋒~

首次試水《無極》受到嚴重詬病,凱歌導演似乎傷到了元氣,好多年都沒動過再拍奇幻大片的念頭,直到他看到徐浩峰的武俠小說《道士下山》——凱歌導演在經歷一部四平八穩的、成年向的傳記片《梅蘭芳》之後,重拾10年前的“無極”奇幻之心,動手把一部武俠為面子、奇幻為裡子的小說改編成一部民國奇幻武俠片,積壓在內心的那團“少年氣”之火,就這麼被重燃起來。

《道士下山》片場,陳凱歌與王寶強替身曹璐~

這次,凱歌導演並沒沿著之前的路子,他放棄瞭如花美眷美少年,而啟用了其貌不揚、又有功夫在身的王寶強來扮演原著裡那個下山入世的小道士何安下。雖然跟閣主看書時想象中的何安下大相徑庭,但看了電影才發現,電影《道士下山》其實是凱歌導演構建的一個全新的奇幻世界,民國時代的武俠不過是障眼法,少年氣才是它的內核——何安下用一幅純淨真誠、不諳世事的眼光看著入世後的人世間,俗世間有太多小道士不解的人、事、情,他都以溫柔相待,但這份純真的少年氣卻未必能得到被溫柔以待的回禮……王寶強給何安下設計的那無敵魔性的笑聲,或許可能就是凱歌導演重新以成年人的角度對待少年氣的態度——世間皆醉我獨醒,莫讓塵埃蒙了心。

《道士下山》,王寶強演下山的小道士何安下~

其實,凱歌導演今年的新片《妖貓傳》已經籌備了多年,計劃也早於《道士下山》,但《妖貓傳》原著《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日本奇幻小說家夢枕貂所著,一共四部40個章節)格局實在太龐大,的確需要經過多年部署,《道士下山》只是《妖貓傳》前的一個熱身而已。

拍《妖貓傳》,你可知陳凱歌揹負多大的壓力?

《妖貓傳》的少年氣可能是凱歌導演這30多年從影經歷中最旺盛的一部,從題材、故事、搭景、視覺來看,都有一種不認輸、玩刺激的少年氣——故事是《陰陽師》(夢枕貂的另一著名系列小說)式的奇思妙想,視覺是虛實相間的大唐美學,造型是帶著“攻擊性”的少年氣質和美感……

黃軒和染谷將太這中日雙男主是《妖貓傳》的顏值+偵探擔當~

為什麼說《妖貓傳》少年氣十足?片中有兩對清奇美少年撐起了全片的一片整天——首先是黃軒演的唐代詩人白樂天和染谷將太(代表作《寄生獸》)演的倭國小和尚空海,這一中一日兩枚美少年是一對偵探擔當,心思縝密、行事嚴謹,用睿智的思維與豁達的心胸尋找“妖貓案”的蛛絲馬跡;而與“偵探少年二人組”不同,“白鶴少年二人組”劉昊然與歐豪是一對萌態美少年兄弟,他們雖出身卑微、精通幻術,兩人真是一對純淨溫暖的小白,有著少年純天然的敏感與多情……

劉昊然演白鶴少年白龍,是枚敏感少年~

歐豪演另一隻白鶴少年丹龍,是枚多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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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因為他拍的爛片太多了。

如果說陳凱歌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你第一反應是什麼?

《霸王別姬》,可是除了一部堪稱經典的《霸王別姬》,卻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陳凱歌此人,才情是有,技術也有。但是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沒有找到合適的發展路子。

他是一個極有才華,卻又沉澱不下來的導演。用相聲話說就是,有火氣,不圓潤。比如最近的那部道士下山就能看出來情懷是有,道理是有,可更像是在背書。其實吧,陳凱歌真真不適合自己完全去駕馭劇本和演員。而是需要編劇和演員自己駕馭。比如霸王別姬。李碧華的底子,加上蘆葦的調教,本子成了。張豐毅的底子,張國榮的靈性,演員成了。

他本身不願屈服於商業大片,但是還不敢反抗,畢竟票房決定著一切。

說實話,梅蘭芳和趙氏孤兒,還是有些他當年的藝術家氣質的,但是不知道他是太想成功,還是如何,一次次都試圖模仿霸王別姬的成功,但無一都失敗了。

現代這個社會,導演都得像商業片妥協,現在的大環境就是這樣。

如何維持商業片和藝術的創造性,和把他們結合,是個很讓人惆悵的問題。

從《無極》來看……陳凱歌結合的並不好。


跳跳糖劇場


除了《霸王別姬》,陳凱歌的史詩性作品《荊軻刺秦王》就是今天看也是水準極高的。人物性格刻畫的豐富深入、歷史的厚重感、價值觀的哲理性和普世性、結構的複雜大氣和邏輯性,我想不到華人導演中還有另一位能夠有如此的掌控力。還有就是幾乎所有主演的表演都淋漓盡致、非常出彩。 陳凱歌的電影當然不是每部都好,但我基本都看了。從《黃土地》《霸王別姬》(這部“金棕櫚”獲獎作品據說連官方的“中國百年百佳電影”都沒入選,是因為最後表現了一點文革嗎?)到新作《道士下山》。他作品的人物很多都有某種“精神貴族”的性格和氣質(我覺得陳也是大陸導演裡最有貴族氣質和文化情懷的,文筆和口才也最好)——哪怕他們的身份只是一個戲子、刺客、盲人樂手、醫生、普通白領或者不諳世事的小道士以及他的武功師傅……都有為某種道義或信念而“初心不改”的“倔”和“二”。

當然,陳凱歌也是有侷限和矛盾的。他最大的問題是不願意承認有深度又有有票房的電影幾乎是不存在的,《霸王別姬》在今天也不可能有很高的票房。因為有較高文化修養和審美能力的觀眾畢竟是少數。歷史古裝片就更難了。


鯤子的翅膀


1994年,電影史上最璀璨奪目的一年,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橫空出世,橫掃影壇,成為首部獲得嘎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的中國電影!毋庸置疑,作為中國最經典的影片,一舉奠定了陳凱歌在江湖的地位!


其實陳凱歌作為第五代導演是成名最早的,而他的早期電影也確實很驚豔和經典!1984年他導演處女作電影《黃土地》,反響很大,記得張藝謀當時在這部電影只是負責攝像,而後的《霸王別姬》成為中國最優秀的電影,而後《荊軻刺秦王》也是上乘之作,而真正讓陳凱歌英名掃地的是2005年的《無極》,引發全民吐槽,當時網絡剛剛興起,有人制作根據《無極》製作短片《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火爆網絡,可能這就是《無極》最大的意義!如果現在再回去看無極,我們就會佩服陳凱歌超前的預言了(看官自行腦補)!


接著,《梅蘭芳》《趙氏孤兒》《搜索》《道士下山》都反響一般,沒有扭轉陳凱歌的名氣,反而更加了讓人吐槽!

因為前期電影太過驚豔,起點太高,後面電影口碑下降導致很多人懷疑《霸王別姬》是不是他拍的!很多人說是他爸拍的,但這個也只是猜測,沒有人出來證實!

而陳凱歌的感情生活也很讓人詬病,和前妻洪晃短暫結婚又離婚,接著和倪萍好了五年,準備談婚論嫁之時遇到陳紅,果斷和倪萍分手和陳紅結婚!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呀!這種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的行徑也讓很多人看不慣!


和陳紅結婚以後,導致電影品質完全下了一個檔次,很多人也幸災樂禍!而一直到現在,陳凱歌還沒有從這個泥沼中走出來,所以,也有人質疑他的地位!

確實,作為曾經第五代導演最具有影響力的陳凱歌,現在相比張藝謀而言,確實沒有了曾經的榮光,但一部《霸王別姬》就足夠讓他立足第五代優秀導演之列!

前陣子,陳凱歌的新作《妖貓傳》也算是一部良心之作,當然評論出現了兩個極端,一部分人特別認可,一部分人噴的一無是處!

無論怎樣,還是希望陳凱歌恢復當年功力,多出精品!





我是阿偉認證,喜歡影視的請關注!


短鋤栽花


陳凱歌的思想已經枯竭了,看不出他還能有什麼思想沉澱的作品了,這大概也是源於他的文化領悟的淺薄吧。因為電影導演跟藝術家是兩回事,電影導演是對劇本的畫面複述,最多你再加進去一些你自己的畫面色彩跟視覺節奏,再創造的餘地已經不多。藝術家可就跟這些大不一樣了吧,那是要把一個感動你的故事呈現給大家,雕塑、繪畫、音樂、詩詞等等,都是藝術家的天地。我不知道那個“貓妖傳”是怎麼感動了陳凱歌的神經的,那樣一個近乎荒唐、時空錯亂的故事情節居然能打動他,這陳大導演平常在家都幹嘛呢?難道是天天看小人書自娛自樂麼?沒有文化底蘊必然導致思想的匱乏,跟著就是邏輯表達和內心敘述的前言不搭後語,陳凱歌轉身走了,沒留下什麼值得回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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