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新的威脅再次出現。特朗普政府威脅拒絕支持世界貿易組織（WTO）的2020年預算，其向WTO成員提出一項提案，表示將有條件支持預算，但前提是上訴機構只能拿到原本預算的約一成。美國明確提出，提出這一預算提案緣於對上訴機構的不滿。

如果上訴機構到12月10日無法裁決新的案件，其最重要的職能將會暫停，而美國在預算問題上的威脅讓這一情況雪上加霜。預算壓力之下，WTO正在著手找尋應急措施。

外界擔憂，失去促進自由貿易的多邊規則，全球貿易將朝著強權即公理的“叢林法則”邁進。

大法官任命無解

有關WTO面臨的困境，可查的資料有過一些細節性描述。

16年前，一位名叫羅伯特·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的貿易律師被提名進入WTO的上訴機構，該機構負責處理每年影響數十億美元規模的貿易爭端。但在當時，WTO成員選擇了其他候選人。

時至今日，身為美國貿易代表的萊特希澤認為，當年他差點成為一分子的這個爭端解決體系必須徹底改革，或者乾脆解散。而美國，正與WTO不斷疏離。

上訴機構是WTO的最高裁決機構。多年來，上訴機構作出過多項重大案件裁決，其中備受關注的，包括歐盟訴美國補貼波音案、韓國訴日本出口限制案等。

根據WTO爭端解決機制的基礎性文件——《關於爭端解決規則和程序的諒解》第17條的規定，上訴機構常設7名法官，每項裁決最少由3名法官作出。截至目前，上訴機構只剩3名法官，即美國籍法官格雷厄姆、印度籍法官巴提亞，以及中國籍法官趙宏

其中，格雷厄姆和巴提亞的任期均將於今年12月10日到期。這意味著，屆時，上訴機構將只剩下1名中國籍法官趙宏，而他的任期也將在2020年11月結束。

根據WTO爭端解決機制相關文件規定，上訴機構成員的任命需要WTO所有成員達成共識。

但在這一問題上，美國阻攔至今。美國一直堅持認為，上訴機構濫用權力，無視WTO成員制定的規則。

過去兩年，數十個世貿組織成員提出過回應美方關切的不同改革方案，均遭美方拒絕。美國總統特朗普去年8月還威脅退出WTO。

直至11月22日，WTO爭端解決機構舉行每月例會，墨西哥將代表118個成員再度提出呼籲，敦促儘快填補缺額。但會議最終仍無法啟動上訴機構新成員的遴選程序，而問題的癥結仍在於美國的阻撓。

在本次會上，美國為其阻撓遴選又尋找到一個新藉口，即上訴機構成員“工資太高而效率太低”——每個成員年收入超過30萬瑞士法郎，但上訴機構每年僅作5至6次裁決。

WTO副總幹事沃爾夫（Alan Wolff）日前在北京參加活動時表示，自己並不認為爭端解決機制會陷入徹底的混亂。“這取決於各成員方是否有務實的解決方案應對。譬如說，印度尼西亞和越南表示，如果上訴機構癱瘓，會遵守此前法官的裁決。同時，歐盟和加拿大將任命上訴機構以前的成員擔任仲裁員。這是大家各自的決定，但我的猜測是，各成員會找到出路，所以我不認為會出現巨大的混亂”。

越來越多的WTO成員贊成WTO允許前上訴機構成員繼續裁定在任期結束前分配的案件。今年11月，WTO發言人基思·羅克韋爾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如果上訴機構出現“停擺”，一個可能性替代方案是，通過“臨時上訴仲裁”程序，解決雙方之間可能發生的貿易爭端。歐盟、加拿大、挪威已經表示將簽署此協議，但美國依舊錶示不會參加。

WTO陷融資危機

如今美國又加大施壓，質疑WTO預算。根據11月26日彭博信息報道，美國將支持WTO總額1.972億瑞郎的2020年度預算，條件是上訴機構的預算不得超過10萬瑞郎，將原本預算大砍87%。此外，WTO運作資金也不得超過10萬瑞郎，將原本預算大砍95%

美國明確表示，正因反對上訴機構，才會威脅擋下WTO預算，這可能導致WTO所有工作在幾周內完全停擺。

由於美國是主要出資國，在WTO資金方面的貢獻佔據12%，因此在預算上有舉足輕重的角色。

11月27日，WTO預算和財政委員會舉行會議，商討美方提議。如果其他WTO成員同意提議，這一組織可避免因美方阻撓預算而從明年起停止運轉。根據WTO相關人士向《國際金融報》記者透露，這一會議在11月27日仍無結果，討論將持續至下週（12月2日當週）。

如果上訴機構到12月10日無法裁決新的案件，其最重要的職能將會暫停，美國這一新的威脅讓該機構雪上加霜。預算問題可能意味著WTO無法獲得融資，從而失去解決貿易爭端的能力。考慮到WTO集體共識原則，如美方在12月31日前不支持相關預算案，WTO 2020年的工作很可能陷入半停頓甚至全面停頓狀態。

根據報道，WTO總幹事阿澤維多於11月13日向WTO的646名員工發送了一條信息，告訴他們不要擔心自己的工作安全。

阿澤維多在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說：“目前無需改變任何事情，但是我們正在密切關注進展。”

彭博社還報道稱，儘管阿澤維多公開表示樂觀，但WTO官員稱，該機構正在考慮應急計劃，例如削減2020年上半年該組織不必要職能的預算。

WTO有4800萬瑞士法郎（約合4820萬美元）的盈餘，如果其預算提案未獲通過，WTO的預算盈餘僅能夠維持到2020年4月。

無序競爭風險

更為嚴重的問題在於，多邊貿易體制的運行也將因此受挫。

WTO爭端解決機制被稱為“多邊貿易機制的支柱”，對確保全球貿易規則的穩定性和可預期性、和平解決爭端起到關鍵作用。一旦該機制失效，國際貿易政策就有可能陷入無序惡性競爭的危險境地。

美國彭博社發表評論稱，特朗普的貿易政策將世界推向“叢林法則”的邊緣。

據路透社11月18日報道，WTO上訴機構可能不會像美中貿易戰那樣登上新聞頭條，但貿易專家指出，該機構在12月可能停擺，這將使全球貿易進一步背離旨在促進自由貿易的多邊規則，朝著強權即公理的“叢林法則”邁進。

今年10月，WTO總幹事阿澤維多曾喊話164個成員，這個世界若失去執行國際貿易規範的能力，將退回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時代。阿澤維多說，世界貿易體系正處於90年來最嚴重的危機中，“要回溯到上世紀30年代才能找到這一體系像今天這樣功能紊亂的時刻”。阿澤維多指出，如果不再遵守世界貿易秩序規則，全球經濟將可能陷入衰退。

僅是美國方面，已“自傷”不斷。美國最新公佈的貿易數據顯示，美國10月商品貿易逆差大幅下降，進出口雙雙下跌，這意味著貿易流量持續減少。貿易逆差縮小對國內生產總值（GDP）的計算有利，表明在消費支出降溫和商業投資持續疲弱的情況下，貿易可能在第四季度支撐經濟增長。

不過，一些專家表示，出口和進口量持續下降是一個令人擔憂的趨勢。貿易使美國第三季度GDP增長減少了0.08%。美國第三季度GDP環比年化增速為1.9%，第二季度為2%，第四季增長預計將低於2%。

（國際金融報記者 袁源）

閱讀更多 國際金融報 的文章

關鍵字: 納新 跳槽那些事兒 美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