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1 用山西這幾段方言吵架,準讓康主持威力大增

ERDOS(鄂爾多斯)時裝說

多學幾門方言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方言是地域文化在特定空間內,以特定人群為載體的凝聚與固定,方言中存有眾多地域文化的基因。

方言無好壞之分,唯軟硬之別,只要純正地道,自由驅使,每種方言皆動聽,皆悅耳,正如任何地貌,只要交給草木,皆合宜。

有人評價我的文字文縐縐地拽,文言基礎過硬,我則當面打哈哈,背地裡暗說“我哪裡懂得文言,全是方言”。

母親是語言的第一位老師,方言則是你喝到的第一口文化。

母親的說話習慣,影響著子女,比如我母親常說“且慢”“且放下”,而我至今也只用“且”,從不累贅成“而且”。

只說“晌午”,而不言“上午”,起初不解何以然,年齒徒增後方悟,這“午”若以上下截然之,刻度有了,動態沒了,而“晌”有白馬過隙、片刻而逝之意,理解了此般差異,便理解了李後主“一晌貪歡”用詞之貼切。

說打鼾為“打鼾水”,起初不解何以蛇足一“水”字,待自己也打鼾時,方知此間常常咀攏不住,伴有口水流出。

山西地分五域,方言大致也為晉西、晉北、晉中、晉南、晉東南五大部。

晉南方言屬中原官話系統,且與關中方言為近親,廣靈方言則屬北方官話語系,其餘皆為晉語。而晉西方言區域包括陝北、西蒙,晉北方言區域包括冀北。

吾鄉介休,地處晉中盆地,為晉方言的核心區域,歷史上曾受到過拓跋、蒙古語言的深度影響,但其中仍殘存著遠古文言的詞彙與語音。

如稱跑步為“跋踕”,稱落下為“跌曳”,稱家裡為“居舍”,稱茅廁為“後廬”,稱閒逛為“徜徉”,稱輕鬆為“款款”,稱晚上為“晚夕”,稱打雷為“忽雷”,稱汙水為“惡水”,稱結伴為“廝跟”。

曾與張頷先生論及介休話中的“坐下”何以稱作“降下”,未果,先生也此地人。

晉方言中,說後生長得帥為“人才好”,姑娘漂亮為“襲人”,青春年華為“窈窕”,孩子可愛為“倜儻”。一對姐妹相見,開口就是“哎呦呦,看你恓惶的”,此處“恓惶”有辛苦意,而非可憐。

河曲民歌《那是一個誰》起首唱道“對壩壩那個圪梁樑上那是一個誰,那就是我要命的二妹妹”,其中“要命”的親暱程度,非臨其語境,難解其意會。

而“圪梁梁”所指,為小丘,若是“圪梁”,便指大丘了。以此類推,圪針針、圪壕壕、圪臺臺、圪洞洞、圪塵塵、圪茬茬、圪摻摻、圪截截,皆指程度。

同樣不必冠以大小,“刀”定指大刀,“刀刀”則指小刀,以此類推,車車、勺勺、盤盤、缽缽、珠珠、蛋蛋、扣扣、釘釘、蓋蓋、桌桌,皆小一號者。

花生豆豆,冰糖蛋蛋,西瓜瓣瓣,麻糖串串,指小,“雞蛋皮皮臉,瓜子仁仁眼”,不光指小,也暱。

南北方言中,多見話裡有話之表達,廣東人讚美女性豐滿,“又大又圓又彈手”,北人便無此含蓄了。

晉西臨縣,貧瘠之地,民風淳樸中存粗野,言語無“毬”不成句,其樂而不淫,內涵豐富,調侃也“毬”,自嘲也“毬”,親暱也“毬”,蔑視也“毬”。

相傳從前有一仇(qiu)姓後生,好逸惡勞,遊手好閒,因偷人莊稼被告縣衙。縣太爺問其姓甚名誰,“姓仇名賴”。縣太爺聽其姓仇,案由偷瓜引起,算不上大案件,遂曰:“仇賴,你若能一句話說上十個‘毬’,我便放了你。”

仇賴脫口而出:“我的爹媽來死毬了,我來窮得甚毬也沒啦,威一天餓毬得沒法了,接開甕家空毬圪丹丹地。於是到地裡尋毬個吃的,誰知摘得三毬兩顆瓜,就讓逮毬住了。老爺你看這毬不淡地一點事,還用麻毬煩你。你看能放毬就放毬了,不能放毬也算毬了,我來毬!莊來是個倒毬運了,放回各也沒毬意思。”

近來又有笑話雲:國家語委某員來晉調研方言,問接待人員晉中方言說法。

問“短”怎麼說?

答“毬長長”。

“小呢?”

“毬大點兒。”

“不好”怎麼講?

“寡毬氣。”

“看不起人呢?”

“毬相。”

“不滿意呢?”

“倒是個毬。”

“不管用呢?”

“毬也不頂。”

“小氣呢?”

“毬毛鬼胎。”

“氣憤呢?”

“毬粗。”

“差勁呢?”

“毬貨。”

“辦不成事呢?”

“毬也攬不成。”

“胡說呢?”

“謅毬。”

此員頗感不爽:“難道你們就沒有不帶毬的話?”

對曰:“少寡逼!”

不日轉運城,又問晉南方言說法。

問“反應快”怎麼說?

答“靈慫”。

“反應慢?”

“笨慫。”

“說不清?”

“然慫。”

“教不會?”

“悶慫。”

“沒頭腦?”

“瓜慫。”

“沒眼色?”

“瓷慫。”

“不計後果?”

“愣慫。”

“啥都不怕?”

“增慫。”

“啥不幹?”

“懶慫。”

“小孩?”

“碎慫。”

“不起作用?”

“慫不頂。”

“不負責任?”

“慫管娃。”

“無所作為?”

“慫囊鬼。”

“如呢?”

“悶慫多,靈慫少,瞎慫把靈慫能絆倒。”

此員再感不爽:“難道你們就沒有不帶慫的話?”對曰:“寡毬蛋!”

如今方言中的古音尚存,而與之對應的古字沒了,古字尚存,古意變了,時遇大融合時代,古音古字皆難存矣。

方言地盤漸縮,以致有人發出保護方言的呼籲。我女兒上小學時,班主任老師偶發脾氣,隨口道出了幾句太原話,回家後女兒對此十分不屑,“一口太原話”。

這是一種對待方言的心態,我想告訴她方言也雅言的道理,可惜聽不進去。

用山西這幾段方言吵架,準讓康主持威力大增

介子平,男,1964年生人。供職于山西出版傳媒集團,兼任《編輯之友》雜誌社副主編,副編審。

出版有《青燈》(北方文藝出版社1991年12月版)、《煙霏雲斂》(甘肅文化出版社2003年8月版)、《少年文章》(中國文聯出版社2000年12月版)、《消失的民藝——年畫》、《褪色的記憶——連環畫》(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5月版)、《雕刻王家大院》(山西經濟出版社2013年8月版)、《風華丹青》《大韻書法》(三晉出版社2015年7月版)、《田園將芫》《苦酒微甘》《此間少年》(山西春秋電子音像出版社2015年9月版)、《民國文事》(北嶽文藝出版社2015年10月版)等。

投稿郵箱:laojiashanxi@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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