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2 潇湘馆的人真不会说话

第五十七回,一直为广大读者作为“慈姨妈”的铁证,且是上了回目的肯定之肯定。薛姨妈的“慈”是如何表现的呢?我们不妨细读一下此文。

潇湘馆的人真不会说话

薛姨妈母女一前一后进入潇湘馆,来看望黛玉,这也真是稀罕。这姨妈作为长辈,亲自登门有何贵干?此时黛玉和宝玉因紫鹃一句顽笑死去活来,刚刚恢复了元气,期间闻听薛家和大舅母做了亲家,未免感叹一番。薛姨妈马上接口说了一番关于姻缘的大道理:“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这是什么意思?姻缘需要月老来牵线,需要媒妁之言,没有月老的天意,两个人再好,即使天天在一起,即使本人愿意,即使长辈们都愿意,没用。这倒好像谁的说客呢?

接着薛宝钗说的话更让人大跌眼睛,居然说其哥哥薛蟠已经相准了亲事,只等回家来就要提亲,并且明确和母亲说:“真个的,妈明儿和老太太求了他作媳妇,岂不比外头寻的好?” 一句话昭然若揭,合着这对母女是来提亲的?林黛玉不依,要去抓挠宝钗,薛姨妈的慈此时表现了出来,说了一番让人颇为感动的话:“

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所以给你兄弟说了.别说这孩子,我也断不肯给他……”那么,你儿子终究要成亲吧?你打算让儿子糟蹋谁呢?不怕糟蹋花朵儿一样的夏金桂?可见,薛家也是非常喜欢林黛玉的,这是真情,隐含在笑话里的真意就是要和林妹妹做一家人,只是一看人家林姑娘不同意,才要转移话音。

潇湘馆的人真不会说话

接着这姨妈话题一转,说道:“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生又有了人家,不然倒是一门好亲……”这件事尽人皆知,薛姨妈重提旧事,是何意思?是要告诉黛玉,老祖宗要说薛家的女儿为宝玉婚配,没有看上你林黛玉! 此话对林黛玉来说,无疑于软刀子,紫鹃刚刚因此事和贾宝玉闹过一场,如今薛姨妈再度提起老太太的婚姻意向,作为当事人的黛玉作何感想?

薛姨妈的口才真是不得了,没等林黛玉反应过来,马上又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一转三折,要给林妹妹和宝玉说媒,并且说这岂不是“四角俱全”?哄得潇湘馆群情激动,热烈响应,紫鹃更是一腔热诚,催着薛姨妈赶紧去说。只是这件被薛姨妈说出来“四角俱全”的好事,在众人都认为是“千妥万妥”的亲事,却终于没了下文,成了“好事终”,宝黛二人的婚姻,从此再也无人提起。

潇湘馆的人真不会说话

须臾,湘云跑来,拿了一张当票子。大家都知道,这张当票子是邢岫烟在薛家的“恒舒典”当棉衣的凭证。作为千金小姐的黛玉和湘云都不认识,薛姨妈忙将原故讲明,是大财主们用来谋财的一种手段。湘云和黛玉真是一对傻子,居然同时笑道:“原来为此.人也太会想钱了,姨妈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这话让薛姨妈怎么回答?薛家母女都在场,除了尴尬还能说什么?

这时候,高潮来了,最不会说话的人出现了,大家注意。

众人笑道:“这又呆了.`天下老鸹一般黑',岂有两样的?"

这个众人究竟是谁呢?从书内氛围来看, 是潇湘馆的婆子丫鬟们!可是下人们哪有这个胆儿,要嘲骂贾府的贵戚?这分明是作者借他人之口来言自己心中之事。这句话直接把人薛家给骂了,说人家是“黑老鸹”!薛家母女听得如此口舌锋利,拿他们打趣嘲笑,却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

从“慈姨妈”到“黑老鸹”,这就是作者曹雪芹给薛家的评价。

世间的事,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混杂其中,谁能分辨得太清楚?


作者红柳,本名马晓雁,本刊编辑,研读《红楼梦》30余年,痴红爱红,愿结交天下红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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