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的話】當下，中國面積最大的省區新疆，愈來愈受世人關注，包括她遙遠的過去。新疆發展的歷史是紛繁複雜的，要把她講清楚，是不易的，而要在不太長的篇幅中描述她的面貌、釐清她的脈絡，並能讓一般讀者瞭解和認識她，就更不易了。本號將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連續刊發相關係列文章，試圖讓讀者在一篇篇不長的文字中，瞭解她的面貌。
【新疆發展簡史·節選16】
楊增新主政新疆17年：社會大局穩定
楊增新（1860-1928），雲南蒙自（今紅河州府）人，清朝進士，先後在甘肅、新疆多處為官，併成為民國時期新疆的首位執政者，歷時17年。楊增新執政之初，北洋政府四面楚歌、自顧不暇，新疆“協餉”斷絕，面臨著諸多嚴重危機。他採取措施，或化險為夷，或將危機（以及新的危機）置於可控範圍，以不直接威脅其統治和社會穩定為要。這些舉措包括：
政治上，與伊犁辛亥革命方面達成和平協議，先後將伊犁、塔城和阿山（今阿勒泰）劃歸新疆管轄。阿山的歸新，化解了國土淪喪的危險。對弱勢的中央，“認廟不認神”，表面可示好，實際上是閉關自守、偏安一隅、惟我獨尊，實行軍閥統治。對內，倡導“改良政治、實行民生政策”。同時，他勤政廉潔、生活樸實，誓言“忠於新疆、終於新疆”。經濟上，廣發紙幣，應付眼前財政危機；鼓勵修渠開荒，後使農田增加了300多萬畝；同時發展傳統手工業和小型棉紡業。軍事上，採取“弱兵”和“廢武用文”政策，新疆成為當時擁兵最少的省份。1924年以後，新疆軍隊實則不足1萬，裝備落後不堪。在民族宗教方面，優待民族宗教上層人物，但使其相互牽制。他嚴令宗教人士不得干預地方政治，嚴禁外國人在新疆傳經佈道，防範和抵制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簡稱“雙泛”）在新疆的傳播。在外交方面，他與新生的蘇維埃政府簽訂了平等條約，相繼廢除和限制了俄國、英國在疆的特殊利益；妥善處理1.5萬多白俄退入新疆，30多萬中亞難民和兩倍於此的牲畜入新。在文化、教育、體育、衛生等社會事業方面，投入少，觀念舊，其落後的社會狀況無大改變。
1928年2月，楊增新與中國瑞典西北科學考察團成員合影（後為北洋政府的五色國旗）。資料圖。
1928年北伐勝利，南京國民黨政府執政，新疆易幟，楊增新通電支持並改組新疆省政府，7月1日就任省主席兼總司令，仍然是軍政合一、獨斷專行、剛愎自用。楊的政敵樊耀南，在其麾下已11年，原是接替楊的人選，他前途無望、離疆不允、生命堪憂，情急之下，冒死相搏。7月7日，楊被刺亡。樊被省政務廳長金樹仁手下割舌、挖眼、分屍。楊、樊權力傾軋，雙雙斃命。
楊增新執政的17年，新疆孤懸塞外，儘管新疆社會隱藏著諸多危機，但社會大局穩定。新疆人口由近210萬增加至255萬，且主要為自然人口增長的結果。曾任 “新舊” 新疆省主席的包爾汗對其積極評價：“他在新疆十幾年，同帝國主義國家和他們的代理人沒有簽訂過喪權辱國的條約或作過類似的口頭默契，他沒有依靠他們謀求什麼，也沒有借過外債。”
金樹仁主政新疆5年：社會危機不斷
金樹仁（1879-1941），甘肅河州（臨夏）人，早年任甘肅省立師範學校校長，後投奔楊增新到新疆，歷任縣知事，1926年直升為政務廳長，但在各廳道中，資歷最淺。因“平息政變有功”，在甘肅同鄉實力派的擁戴下，金出任新疆省政府臨時主席兼總司令。同樣，金面臨著諸多社會危機。政治上，因其資歷、能力遠不及前任，反金勢力存在。此時，經濟和文化急需改革，對外需要開放；國民黨試圖控制新疆，民眾的民主意識覺醒。正如楊增新所言：“我死後新省必亂”。金要鞏固其政權，必然要發展軍事實力。金繼續實行閉關自守之策，但軍事上必改前任“弱兵政策”，雖通過整編軍隊、整頓吏治，強化了自己的統治地位，但因官員腐敗、擴軍增稅、濫發紙幣、物價上漲、民不聊生，社會矛盾激化。此時，“雙泛”思潮在新疆開始擴散，英蘇勢力在新疆的角逐也或明或暗。
金樹仁像。資料圖
政治上，金樹仁試圖通過“改土歸流”、廢除王制，將哈密納入行政一體化。這引起哈密王的反抗。1931年2月，以省軍駐防排長強娶維吾爾民女的“小堡事件”為導火線，引發哈密農民起義。金樹仁急派省軍前往鎮壓，哈密王府和農民起義這兩股勢力結合抗擊，省府的平亂演成了民族對抗。當地的漢族居民被任意屠殺。金樹仁又派前哈密回王府侍衛長堯樂博斯協同當地駐軍招撫暴動者。堯樂博斯卻反戈一擊，聲稱要到南京請願。經過肅州（酒泉）引甘肅軍閥馬仲英入新。馬借“解救伊斯蘭教弟兄”、“殺漢興回”之名，向新疆擴張，企圖“建設伊斯蘭教國”而割據一方。
1931年5月，馬仲英進攻哈密，因奪城失利負重傷撤回休養。次年8月，馬仲英所部二次入疆，聯合堯樂博斯和農民暴動領袖和加尼亞孜，一路殺害無辜漢族平民，並鼓動當地百姓進行伊斯蘭“聖戰”。金樹仁派軍隊再次平亂，引發進一步的民族仇殺。1933年初始，馬部圍攻迪化3月有餘。正當迪化危在旦夕，發生了倒金的“四•一二政變”，省政府官員陶明樾、陳中、李笑天等發動政變，組成省政府臨時委員會。金樹仁由塔城逃入蘇境，被迫辭職。在金平亂的戰鬥中，不得不起用的盛世才已經羽翼豐滿。
盛世才主政新疆10多年：亮麗與黑暗並存
盛世才（1897-1970），遼寧開源人，早年兩度留學日本，1927年回國後在國民革命軍任職，1930年，在新疆駐南京辦事處主任的極力推薦下，攜妻經蘇聯到新疆。金樹仁擔心盛會成為自已統治的威脅者，不情願、不重用，派盛到軍校任職。這恰好成為盛積蓄力量、等待機會的平臺。當馬仲英部節節敗退省軍時，金無奈之下才啟用了盛。盛也取得了幾個勝仗。迪化“四•一二政變”後，盛世才被推舉為擁有軍權的邊防督辦，但南京中央政府不信任，並派員實施牽制策略，使盛世才處於東西夾擊、四面楚歌的境地，為擺脫困境，盛世才便倒向蘇聯，並與政變者、南京中央方面、暴動者、馬仲英和金之舊部張培元等多方周旋，最後在蘇聯3次出兵的支持下，一一斗敗對手，並最終鞏固了自已的統治地位。蘇聯支持盛的主要原因，是不願看到一個親日的馬仲英勢力，一個受國民政府指揮的張培元勢力，和一個親英的、具有“雙泛”色彩的喀什“東突厥伊斯蘭共和國”。因為在斯大林看來，這些都不符合其國家利益。而當時，蘇聯需要的是一個親蘇的、穩定的新疆。1934年3月，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盛世才開始全面統治新疆。
盛世才像。資料圖
盛為鞏固其統治，需要得到合法地位，一方面強調新疆與中央的隸屬關係，一方面又親蘇、並秘密聯共。在蘇聯和中共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下，通過制定和落實 “反帝、親蘇、民平（民族平等）、清廉、和平、建設”六大政策，成立“新疆各民眾聯合會”；成立整頓吏治的“行政監察委員會”，懲治貪官汙吏；經濟上實施“三年經濟計劃”。新疆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和社會面貌逐步改善，民族關係出現了較大改觀。特別是在新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新疆一度呈現出抗戰熱情高漲、社會空前發展的景象。同時，新疆各地紅旗飄揚，到處懸掛著斯大林和盛世才的巨幅畫像。
1938年8月，盛世才受到斯大林的三次接見，被破格接收為聯共(布)黨員，之後又秘密提出新疆成為蘇聯加盟共和國的要求，斯大林沒有同意。顯然，當時中蘇恢復外交關係不久，中日實際已經交戰，這已大大緩解了日本對蘇聯的威脅，斯大林當然不會答應。
從1941年下半年始，因蘇德戰爭爆發，蘇聯不僅停止了給盛世才援助，而且要求盛世才對蘇進行援助，一方面要求在新疆擴大開採石油、鉭、鈹等戰略物資；另一方面要盛世才還債，而且必須用實物償還。
此時，新疆經濟已出現危機，國民黨政府勢力向新疆步步緊逼，政府工作人員中不少人希望倒向中央政府。但盛世才為鞏固其割據的統治，便通過製造各種“陰謀暴動案”，消除其潛在的威脅，先主要是對其下屬要員、聯共黨員進行清洗，繼而主要對進步人士，再對共產黨人，最後又波及到少數國民黨成員。使數以萬計的無辜者被逮捕，並進行刑訊逼供、摧殘折磨以致許多人被殺害。
1944年9月，盛世才前往重慶任民國政府農林部部長。至此，新疆不但結束了盛世才10多年的統治，也結束了自民國以來，長達33年多的軍閥割據局面。
說明：本文註釋和參考資料部分在此省略
本文執筆：李德華 李紹先
閱讀更多 絲路新觀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