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11月11日傍晚,淡淡的月亮刚刚从东方海平面升起,"光辉"号航空母舰在4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的护卫下,悄悄出现在意大利东南250海里的水域。丹尼斯·博伊德上校站在铺有海图的指挥台前,不时校正着航向。航向的箭头所指,正是那个已经为人熟知的地方--塔兰托。预定的出击海域快到了,博伊德的心弦也随之绷紧,即将到来的突击行动使他的表情显得很兴奋。是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袭击日期原定是10月21日,那天是满月,月夜对飞行员发现目标有利,也便于攻击和撤离。而且那天还是特拉法尔加大捷纪念日。135年前,纳尔逊曾率领英国舰队,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击败了法国和西班牙联合舰队,纳尔逊本人也在这次海战中战死。这个精心安排的时间表不巧被一颗意外迸起的火星焚之一炬。在"光辉"号的机库里,一名地勤人员往"箭鱼"式的后座上装副油箱时不慎滑倒,手中的螺丝刀碰到了一个电源开关,电火花点燃了油箱内漏出的汽油,烈火迅速吞噬了两架"箭鱼"式飞机。机库顶上的灭火器喷出的盐水很快将火灾扑灭,可是机库和飞机都得用淡水冲洗、干燥和重新装配,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坎宁安只得随机应变,把袭击时间推迟到11月11日。行动代号是"判决"作战。克劳塞维茨曾说过:"战争是最富偶然性的活动。"每一位参加过战争的军人都对这句话有深刻的理解。不仅"判决"的时间被推迟了,攻击力量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削减。原计划出动30架"箭鱼"式飞机,由"光辉"号和"鹰"号航空母舰分别搭载。无奈"鹰"号已实在不堪使用,只得留在亚历山大港检修,攻击力量一下子减为24架飞机。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两天前,1架“箭鱼”式飞机从"光辉"号起飞,执行例行的反潜巡逻任务,可刚拉起来不久,便一头栽进大海。紧接着,又有两架也莫名片妙地坠海。飞行长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了事故的原因:母舰上的一个汽油舱内混进了沙子、水和海藻,使航空汽油受到污染。事情倒是不难解决,可攻击飞机又损失了3架。21架飞机分为两个攻击波,第1波飞机12架,其中鱼雷机6架(每机携带1条磁性鱼雷)、轰炸机4架(每机携带炸弹6枚)、照明机2架(每机除携带4枚炸弹外,还携带16个照明弹);第2突击波飞机9架,其中鱼雷机5架、轰炸机2架、照明机2架。第1、2波分别由威廉森海军少校和黑尔海军少校指挥。威廉森和黑尔专门研究过对付拦阻气球的方法。气球间距大约270米,飞机完全可以从系留钢缆中间飞过。但是,在黑夜,飞机以130节的速度摸黑飞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单纯凭借月光根本看不清钢缆。为此,几架"箭鱼"式改挂照明弹和炸弹,在港口东岸投放照明弹照亮目标,让携带鱼雷的"箭鱼"式从西南和西北方向发起攻击。投掷照明弹后,这几架飞机再去轰炸港口设施。

距塔兰托仅200海里时,"光辉"号开始减速,调整到迎风航向。逆风有利于飞机获得升力。巡洋舰"格洛斯特"号,"伯威克"号,"格拉斯哥"号,"约克"号和4艘驱逐舰像忠于职守的卫士一样向4个方向散开,以防不测。飞行员们吃完晚餐,在待机室内一支接一支地抽起了香烟。升降机忙个不停,将第1波飞机1架1架从机库提升到船尾甲板。海面微波起伏,月光静静地洒落下来,将舰尾的航迹抹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亮。12架"箭鱼"式飞机像整装待发的勇士,威严地排列在飞行甲板上。伫立在指挥塔台边的博伊德一言不发,像往常一样,有力地拍了拍中队长威廉森少校的肩膀。威廉森会意,转身跑向自己的座机,并潇洒地用食指和中指打出一个象征胜利的"V"字。扩音启发出准备起飞的命令。飞行员和领航员系紧降落伞背带,对仪表进行了最后检查,接着起动了发动机。轮挡员趴在甲板上,给飞机塞好了轮挡。螺旋桨飞速旋转着,闪着熠熠光晕。在一片轰鸣声中,飞行甲板灯大开。20时35分,舰桥上方的信号台上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束。飞行长下令抽去轮挡,威廉森少校加大油门,飞机隆隆地滑过飞行甲板,挟风而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几分钟内,12架飞机依次腾空。有9架爬高到2300米的高度,组成3个"V"字形小组,其余3架由于被云层遮断,未能加入编队,只好单独飞行。这一夜的塔兰托失去了往日的静谧。远海的一个音响侦听站报告说,收听到飞机的声音。里卡迪下令发出警报,塔兰托全城顿时一片漆黑,市民在军警的指挥下匆匆进入防空洞,港湾里的舰只立即做好了起锚疏散的准备。港湾东山头的高炮也许因过分紧张而失控,一串曳光弹射向夜空。但很快一切便平静了,10分钟后,警报解除。59分钟后,再次响起警报,但再次恢复平静。居民们麻木了,警戒的士兵也疲劳了。只有里卡迪还守在自己的指挥所,他暗自祈祷:但愿永远是误会。深夜11时,沉睡的居民和士兵被第3次警报吵醒。当人们还在诅咒这一次又一次的恶作剧时,东南方向的飞机发动机声已由小渐大,值班高炮首先喷出火舌。这时的威廉森少校还在50海里之外,正遇到一股强大的滑流,飞机毫无规律地剧烈颠簸着。3个小编组也像一群慒头转向的鱼群一样到处乱撞。好不容易冲出滑流后,威廉森立即调整好编队,加速朝目标飞来。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威廉森的观察员是斯卡利特海军上尉,他第一个看到了前方铅灰色的夜空中出现的桔红色弹道,立即提醒威廉森:"那就是塔兰托。""嗯,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来,在放焰火欢迎呢。"威廉森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是3架没爬高的飞机提前赶到了塔兰托,"斯卡利特马上解释道。23时2分,机群飞临塔兰托上空。此时,意军21个连的高炮昂着头,正在起劲地射击。两架英机在拦阻气球屏障外投下了照明弹。照明弹由小降落伞悬挂,设定在1370米高度燃烧,把整个军港映照得亮如白昼。这也是命令"箭鱼"式飞机开始俯冲的信号。7000英尺、5000英尺,四周炮弹爆炸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一个个火球又联结成一张火山爆发似的立体火网,飞机在网眼中迅速穿梭,探照灯的强光令驾驶员们睁不开眼睛。2000英尺......俯冲,俯冲。威廉森的回忆我按下LA4飞机机头,和LC4和LR4飞机一起从西部向港心飞去,5000米以外的"加富尔"号战列舰的庞大舰体已隐约可见。我驾机以小角度高速俯冲,一串串红蓝色的火球从机身下一闪而过,瞬间又飞舞在飞机的上方。突然,前面出现了两个拦阻气球,我赶紧摇摆机身从其中穿了过去,险些撞上右边的那一个,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在飞机俯冲到离海面30英尺时,我把飞机拉起,飞越了防波堤。飞机贴着水面飞行。海水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映出了满天炮弹炸开的火团,像是海底有另外一个世界。"加富尔"号战列舰特有的上层建筑渐渐清晰起来。舰炮加入了岸炮的行列,朝鱼雷机怒射。"加富尔"和两艘驱逐舰显然是发现了我的威胁,转动炮口对准了我的飞机。只见炮口火花闪闪,炽烈耀眼。我不顾一切地冲着"加富尔"直冲了过去,瞄准环里的舰影瞬间胀大片来,宛如一座城堡横亘在眼前。在飞机眼看就要撞上战列舰的时候,我立即按下了按钮,投下了鱼雷。飞机由于突然释重,机首遽然抬起。我手拉操纵杆,脚踏舵板,想使飞机向右倾斜转弯,但此时飞机机尾一抖,我感到不妙,机尾被击中了,飞机立刻失去了控制,直向海里冲去。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巨烈的爆炸声,是鱼雷击中了“加富尔”号……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此时的塔兰托港已到处是冲天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昔日安静、整齐的军港此时一片狼藉,有的舰船东倒西歪,有的则只剩下桅杆露在水面,像是在发出求救信号。LC4和LR4飞机跟随威廉森的LA4飞机穿过弹雨,飞越防波堤。它们原计划攻击"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战列舰,但距离太远,当见到"加富尔"号击落了威廉森的飞机后,它们便朝"加富尔"号复仇而来。"加富尔"号舰首炮塔稍后的地方被鱼雷炸开了一个大洞,海水汹涌而入。一座巨大的庞然大物不久便慢慢地沉了下去。第2飞行小组的3架飞机从西北方向进港,3机进行大角度俯冲,绕到气球障碍的北端掠水平飞行。小组长肯普海军上尉驾驶LK4飞机在徐徐降落的照明弹光亮的映照下,向意大利最新最大的战列舰--3.5万吨的"利托里奥"号发射了鱼雷,他的观察员亲眼看到一条银白色的航迹如利剑直刺过去,"轰"的一声,击中了目标。另两架飞机也尾随而至,又是"轰""轰"两声巨响。这艘比"光辉"号航母还要大的战列舰就这样惨遭重创。与此同时,4架轰炸机按预定方案对内港舰艇进行了轰炸,23时06分,轰炸机EA5从2591米的高度飞向内港,目标周围笼罩着敌高射炮火的浓烟。EA5辨明目标后,便俯冲进行轰炸。可惜,投下的6枚炸弹无一命中。轰炸机LL4号由于在内港没有找到预定的攻击目标,遂对水上飞机机库和船台进行了攻击,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机库燃起了浓烟烈火。轰炸机E50号对着停泊在内港的一排军舰投弹,一枚落在“利伯里奥”驱逐舰上,但未爆炸。

塔兰托像一个捅翻了的马蜂窝,乱作一团。里卡迪不知所措,一架飞机尖叫着低空掠过他的指挥大楼,显然对此不屑一顾,径直奔港湾中的舰群而去。上周的一场暴风,把90个防空气球毁坏了60个。大胆的英国飞行员竟然敢在气球的钢索间穿梭往来。尽管地面的21个高炮连都开了火,但士兵们大都未经过夜战训练,连目标也捕捉不到,能否击中,就各凭运气了。更令里卡迪气愤的是,英国第1波飞机撤走之后,高射炮火仍在卖力地射击。里卡迪以为袭击已过去,操起电话,欲向罗马的海军最高指挥部报告。就在此刻,警报第4次响起,第2波攻击开始,塔兰托港又成了一片火海。黑尔海军少校率领的第2突击波9架飞机是21时20分起飞的。这一次并不顺利,2架飞机在飞行甲板上两翼相撞,幸好没有损坏。起飞20分钟后,又有1架飞机因故障被迫返航。所以只有8架飞机按预定计划飞临塔兰托实施了攻击。这一次,意大利人变得聪明了一点,战列舰、巡洋舰和陆上炮群不再各自为战,而是组成了绵密的交叉火力网。当8架"箭鱼"式进行突破时,有1架飞机被击落。观察员萨顿海军上尉报告说:"敌人发现了我们,并朝我们开火。到处是炮火发射的闪光,并且接连不断,我们周围都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闪烁的光道......他们用一切可用的武器向我们开火。"5架携挂鱼雷的"箭鱼"式飞机又故技重演,再次降下高度掠水飞行,直取战列舰。1架飞机的轮子着水,像打水漂似的在浪尖上滑行。萨顿上尉盯住了已受伤的"利托里奥"号战列舰,在距离700码时,按动投雷按钮,毫无动静!怎么回事?再来一次!仍然没有反应!这时萨顿不免紧张起来,眼里仿佛塞满了战列舰的巨大影子,他发狂般地按动投雷按钮......终于在最后一瞬间,鱼雷被投落下去,准确无误地冲向"利托里奥"号高高耸起的侧舷。紧接着,其余飞机投雷击中了尚未受伤的"卡欧·杜利奥"号和"维托里·文内托"号战列舰。投雷后,7架飞机巧妙地规避机动,穿过密集的弹幕和滚滚浓烟,扬长而去。

夜袭塔兰拖航母的首秀


坎宁安上将在焦急地等待着博伊德舰长的报告。博伊德伫立在"光辉"号的舰桥上,更显出焦急的神色。时间已过午夜,深沉的夜色笼罩着万顷碧波,海面上除了军舰劈波斩浪的哗哗声外,万簌俱寂。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绪如汹涌的波涛,翻腾不已。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茫茫天际,急切期待着战鹰的返航。尽管这次突击决不是一种毫无希望的冒险,但确实是蕴含着极大危险,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1时12分,雷达荧光屏上相继出现了一个个尖头信号。雷达兵大声报告:飞机归来。不一会儿,飞行甲板上开始忙碌起来,第1波次的11架飞机相继降落。2时整,第2波次的7架飞机也开始降落。只有威廉森和第2波的1架飞机没有回来。两架飞机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袭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12日晨,当绚丽的霞光映照大地时,塔兰托港已失去了往日秀丽的姿色。映入人们眼帘的不再是碧波帆影,而是满目疮痍。水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的油迹,中弹的舰艇还冒着浓烟,救援艇只往来穿梭,港岸堤旁人声嘈杂,人们在呼喊着,哀号着......

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里卡迪将军正在主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查明遭袭击的原因,以便向上司汇报。他脸上那惯常的骄矜之色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英国人只出动了20架飞机,耗用8条鱼雷和少量炸弹,就在短短65分钟内,击沉、击伤战列舰3艘,巡洋舰2艘,驱逐舰2艘,使意大利舰队折兵一半。损失之巨,甚至超过了日德兰海战中被歼德国舰只之和。塔兰托一战,坎普奥尼吓破了胆。他赶紧下令意大利舰队放弃塔兰托港北撤,而把地中海中部的制海权拱手让给了坎宁安。空袭塔兰托使在北非作战的英军时来运转。大约有一个月的光景,坎宁安舰队攻击意大利运送补给的船只连连得手,英国满载军需物资的船队,也平安开抵埃及。英军在给养充足的情况下发起反攻,将元气大伤的意大利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电讯将舰载机袭击军港的战况传向世界各地,远在地球另外一边的东京,为歼灭美国舰队而苦寻良策的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眼睛为之一亮。博伊德没有像以往胜利后那样狂欢。他在牵挂着他最得力的部下威廉森。威廉森没有死,他受伤被捕,当了战俘。1943年意大利停战前,又被转送到德国。直到1945年德国投降,他才获得自由。他们再次相会时,是在大战结束后的伦敦。博伊德把一枚女王亲授的"优异服务勋章"挂在威廉森胸前。"我替你保管了5年,就是那个令人难忘的塔兰托之夜,使你获得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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