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現存的社會問題其實就是教育問題|對話人智醫學部長米凱拉·格洛克勒之二

現存的社會問題其實就是教育問題|對話人智醫學部長米凱拉·格洛克勒之二

上海《新聞晨報》記者 王 崇

翻譯 胡凱鵬 英文審校陳 苗 趙雨櫻

现存的社会问题其实就是教育问题|对话人智医学部长米凯拉·格洛克勒之二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獨特的。我對米凱拉最大的好奇是,她怎麼會去學醫。

我的好奇不是對個人隱私的獵奇。我想知道,她的生活發生了什麼,她是怎麼思考的。

而思考是人類共同的智慧。

若將思考不斷深入,並且在現實生活中實踐。那麼,思考終將成就你的生活。

现存的社会问题其实就是教育问题|对话人智医学部长米凯拉·格洛克勒之二

1

我想知道,邪惡從哪裡來

王崇:你告訴我,你在15歲的時候開始自我反思,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米凱拉:舉例來說,在學校,當我看到一些孩子有攻擊性、有暴力傾向的行為時,我就會問我的父母:“為什麼他們如此暴力?為什麼會發生?”所有這些問題都出現在真實的生活中,而對於這些問題,我當時都能從我父母那裡得到充滿意義的回答。他們的回答通常都是有意義的。

王崇:可以提問,並得到滿意的回答,你很幸運。還記得是什麼問題嗎?

米凱拉:有時候我把問題或者抱怨帶回家,我父母就會對我說:“你不能在一個問題當中這樣描述自己,這個問題的產生其中也有你個人的原因。”我記得,當我在描述一個問題時,在敘述別人不當的行為時,他們有時候會很生氣。他們經常向我解釋,我在問題當中所起的作用。他們並不是完全站在我這邊,維護我。他們是公正的,他們對與問題相關的其他人的立場,與對我的立場是相同的,沒有任何偏袒。

王崇:你的意思是,人需要真相而不是偏袒,尤其是青少年。

米凱拉:確實如此。但有一個問題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邪惡來自何處?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母都是好人,我覺得他們不可能知道邪惡來自何處。所以,我一直把這個問題揣在心中,沒有向他們提問。你知道,我周圍的人談論的都是美好的事物,沒有邪惡存在的空間。他們都說,世界上的確有惡人,但他們並沒有告訴我原因。

王崇:這個問題非常重要,與每個人相關。你後來找到答案了嗎?

米凱拉:16歲的時候,我有時晚上睡不著,就會思考那些有關邪惡的問題。一天晚上,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因為我知道我爸爸有很多魯道夫·斯坦納的書,我想,也許斯坦納知道邪惡從何處來。此前,我沒有看過他的書。那天凌晨4點的時候,我走到樓下,爸爸已經休息了(他是一個熬夜工作狂)。在他的書桌上,我發現了一本很小的書,書名是《基督和與之對抗的邪惡力量》。我開始閱讀這本書。我很開心,書裡描述了邪惡力量是如何出現的。我終於知道,邪惡力量的存在是一種事實。(記者注:請原諒,關於邪惡從哪裡來,在此暫不展開。未來,慢慢鋪陳。)

王崇:知道“邪惡是存在的”對你意味著什麼?

米凱拉:書能啟發人,人類是自由的。從書裡,我知道了邪惡力量的存在,儘管我並不理解書裡說的一切,但有兩個感受一直伴隨著我。一個是閱讀給我帶來寧靜與平和。第二個是有人向我確證了邪惡的存在,有人完全瞭解邪惡是怎麼回事,知道如何對付邪惡,而不是完全被邪惡捕獲。這完全取決於我的決定,而不是邪惡力量的決定。我到現在仍然記得那個放鬆、寧靜的時刻。但是我意識到我還太小,進一步閱讀對我來說有點困難,所以決定等我長大一些再繼續研讀相關問題。

2

我想知道,老師們如何處理其行為對學生深遠而巨大的影響

王崇: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米凱拉:期末考試結束後,我從事了一年的藝術工作,我寫話劇,我想研究話劇。當時我想找一群話劇藝術家一起排練、演出話劇,來喚醒人們。因此,對於話劇我有很多想法。

王崇:你看了有關邪惡的書,然後你想排話劇。你想用話劇喚醒人們什麼?

米凱拉:學生時代,好話劇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話劇對我的影響很大,因此我也想通過話劇去影響別人。但問題是,我沒有找到跟我有相同想法的人,所以我決定去唸大學。在大學裡,我選擇了那些能夠幫助我成為高中老師的課程,因為我想與學生一起進行藝術性的工作,排練話劇,同時也學習歷史、文學和人智學。我還學習了宗教和哲學等一些人文學科。每逢寒暑假,大學沒課的時候,我會去學校當志願者。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自己作為一個老師對學生的巨大影響力。

王崇:我明白你的意思。

米凱拉:這對我來說,是一個責任上的新體驗。我不斷地問自己,我到底想做什麼?學生就像我手中的蠟,當我嚴厲時,他們就變得無精打采;當我溫和時,他們就覺得十分愜意。他們的狀態完全取決於我的行為。我發現,他們對我所有的行為做出回應,這一現象激發了我很多思考。我開始把這些問題跟我的同事與老師交流,“你們是怎麼處理這些問題的?這些問題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最後,一個學校的校醫告訴我:“如果你有這些問題,你應該去學藥物學,成為一個校醫。”

王崇: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米凱拉:大部分老師沒有與我同樣的興趣,他們的頭腦中只有他們教授的課程,他們對此問題不敏感,他們沒法回答我的問題。儘管校醫也沒法回答我的問題,但他說如果我確實想理解這種現象,那麼我必須學藥物學、生物學等一切相關的學科。

王崇:校醫很厲害,理解你提出的問題。你究竟在問什麼?

米凱拉:人的靈魂和身體是如何與其他人聯繫的。

王崇:太精彩了。有一個如此明白你的人。所以,你去學了嗎?

米凱拉:我最初的想法是:不,我再也不會學習了。我當時差不多就要讀完我大學的課程了,又要開始一個漫長的學習過程,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王崇:那的確很可怕。但現在看來,那位校醫贏了。

米凱拉: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改變了我的想法。我意識到,當我與高中學生相處得越多,越發現許多現代性問題出現在校園裡。比如自然汙染、與科技相關的問題等等。而對這些問題,我都無法回答,我甚至不知道電話是怎麼工作的。所有這些細節讓我覺得,雖然我在歷史、哲學、文學方面有較多的學識,但對生活物質方面一竅不通。懷揣著這麼多未知的問題,我該如何長時間地面對學生?因此,我決定學習藥物學。

王崇:可是,為什麼是藥物學?

米凱拉:藥物學基本上要涉及所有自然科學,要學習物理、化學、生物。儘管我可能永遠都成為不了一名醫生,但我將要學習這些我曾經錯過的學科,因為我想成為一個更好的老師。

王崇:的確,文科學生很容易錯過這些科目的學習。不同的是,你沒有永遠錯過。

米凱拉:大學考試結束後,我25歲,立即開始了藥物學的學習。後來我愛上了藥物學,發現那才是屬於我的學科。除了日常學術學習,我一直都在自學人智學。我從16歲就開始學習人智學了,只是沒有進一步研究邪惡。大學期間,我讀完了人智學所有基礎入門書籍。周圍總有人和我一樣在學習人智學,所以我組織了學習小組,我們完全自學。

3

現存的社會問題其實就是教育問題

王崇:當年困擾你的問題解決了嗎?還是,你現在又有新困惑了?

米凱拉:我學到很多,很多困惑因此找到了答案。我現在的困惑是青年一代的成長。我發現我們這個時代大量的社會問題。青年們正在尋找人生的價值,人生的榜樣。但在他們尋找的過程中,在他們每天閱讀的報紙上,他們看到的問題都是令人沮喪的。你知道嗎,我們的世界還很貧困,大概有100萬人生活在飢餓和極差的環境中。世界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一部分人在大量浪費的同時,一部分人卻連溫飽都沒有解決。這是年輕人無法理解的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女性遭受不平等的對待。我們的經濟世界很腐敗,存在很多社會問題,但對於改變這個大的環境,各國領導者行動遲緩。你看那些峰會,他們都做了什麼?20年過去了,改善不多。社會問題依然在各個國家肆掠,買賣武器、建設核反應堆、不斷地開發能源,而不是做一些更健康、更環保的事情。所以,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我們該做哪些必要的事情去喚醒人們?

王崇:你認為哪裡出了問題?

米凱拉:人類要進入一個更文明、更公正的社會,改變是十分必要的。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改變的必要性,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最需要的是一個良好的教育,因為現存的社會問題其實就是教育問題。

王崇:這個結論你是學到的,還是體驗到的?

米凱拉:19歲的時候我去意大利旅行,發現了這個問題。在意大利,我第一次在包括羅馬在內的南部大城市中見到巨大的貧困和失業的人。城市的一邊是貧民窟,另一邊卻是汽車與帶花園的高大建築。那個時候,我就問自己:“他們接受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教育,以致於他們對這種社會狀況熟視無睹?”他們的生活在繼續,而且並不把這種現象當成問題。他們認為這種現象是正常的,他們只關注個人利益。在我看來,這不僅是社會問題,更是一個教育問題。他們沒有同情心,他們感情遲鈍,他們不知道該採取什麼行動。所以,我認為,這是除了喚醒人們的責任心之外的另一個大問題。正是這種社會需求讓我投身於教育事業,努力解決這些問題。

米凱拉·格洛克勒(Michaela Glokler)

1946年出生於德國斯圖加特(Stutgart),高中畢業於自由華德福學校(Freie Waldorfschule)。大學主修日耳曼文學與歷史,並從弗賴堡(Freiburg)和海德堡(Heidelberg)大學畢業。1972-1978年,在蒂賓根(Tubingen)和馬爾堡(Marburg)醫學院就讀,畢業後在黑爾德克(Herdecke)小區醫院和波鴻(Bochum)的大學兒童醫院接受小兒科醫師訓練。直到1988年,在黑爾德克的兒童社區醫院擔任門診醫師,並擔任維滕(Witten)的華德福學校校醫。自1988年復活節起,受邀成為瑞士多爾納赫(Dornach)人智學歌德館總會(Goetheanum)的醫學部負責人。她出版過許多著作,經常在國內外進行演講活動。

感謝立品圖書對本次採訪的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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