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俗话说,天下的乌鸦一片黑。乌鸦,我们大家都有见过,在我们通常的认知中,乌鸦往往是不祥之鸟,但其实,乌鸦曾经也被视为吉祥鸟。

其实,乌鸦作为鸟类的一种,其本身并无所谓的悲喜吉凶,但是,当它进入了文学领域后,它便开始承担起人们的这种情感了。

对于乌鸦这一物象的起源,其文字记载最早见于《山海经▪大荒东经》: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可见,在原始人们看来,乌鸦是一种神鸟,是太阳的使者,可以为人们带来光明,驱走黑暗。之所以有如此想法,其原因在于,原始人们对于黑暗是恐惧的,对于太阳是崇拜的,而乌鸦全身乌黑,在加上早出暮归,因而,人们也逐渐开始崇拜乌鸦,乌鸦逐渐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太阳使者。

而正是因为原始人们为其赋予了神鸟的称呼,当乌鸦开始进入文学领域时,神鸟乌鸦成为一种吉祥的象征。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乌鸦”作为一种文学意象的出现最早可追溯至《诗经》中,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下没有不红的狐狸,也没有不黑的乌鸦,在这里,乌鸦只是作为比较对象出现的。

从《诗经》开始,到《楚辞》,再到魏晋南北朝,隋唐两宋,乌鸦的意象不断地被纳入诗歌当中,而其象征意象也不断地改变。

总的来说,“乌鸦”这一物象从春秋战国开始,它不再是神圣的神鸟了,而开始有了“文化分歧”。一直到宋朝时期,这一段时期,“乌鸦”的文化象征意义一直徘徊在“祥禽”与“恶鸟”之间,而宋代之后,“乌鸦”的文化象征意义才逐渐合流为不详的恶鸟。

接下来,让我们来具体了解一下“乌鸦”文化象征意义的演变。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春秋战国,文化分歧

在前文中,我们也提到,上古时期,“阳乌载日”,乌鸦是一种神鸟。而进入春秋战国时期,“乌鸦”的文化象征意义开始分歧,主要体现在《诗经》与《楚辞》中。

在《诗经》中,乌鸦一共出现在了三首诗中,第一首就是我们上文中所提到的那首,不过,那里的乌鸦只是作为一种比较对象,并无特殊的含义,而剩余的两首分别是《小雅·正月》以及《小雅·小弁》。

“瞻乌爱止,于谁之屋?”《小雅·正月》

在当时,因为,人们常常用乌来占卜财运,所以乌鸦落在谁家屋顶上,便预示着谁家将有吉祥富贵到来。可见,在此句诗中,乌鸦是作为一种吉祥之鸟出现的。

而在《小雅·小弁》之中: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

鸒,就是指的乌鸦,在这里运用的是一种比兴手法,乌鸦归来,好运也随之而来。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以上是《诗经》中的乌鸦,是一种祥鸟,而到了《楚辞》中,乌鸦便成为了一种恶鸟。

在《楚辞》中,共有四次涉及到了乌鸦意象。

首先是《楚辞·涉江》中:

“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

意思是,像鸾和凤凰这样的神鸟被渐渐疏远,而像麻雀乌鸦之类的凡鸟却能登堂入室。在这里,鸾鸟凤凰指的是忠臣,而燕雀乌鹊则指的是佞臣。

除此之外,在《九章》、《九思》中所提到的乌鸦也都是指的佞臣,乌鸦,在《楚辞》中完全成为了一种恶鸟。

那么,为什么《诗经》和《楚辞》两者的乌鸦意像差距如此大的,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南北地方差异。

对于北方人民来讲,有时候,人们可以依靠乌鸦找到食物,而南方人民认为乌鸦相貌丑陋,声音难听,此外,北方人民对太阳比较敬畏,比较依赖,而南方人民对太阳则不是那么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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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魏晋南北朝,“孝鸟”乌鸦闻天下

《说文解字》曰:“乌,孝鸟也。”

从秦汉到南北朝,这一时期,由于封建制度的确立,儒学地位的确立,孝道成为了历代君王无不推崇的。

而这时,乌鸦被拉了出来,充当了一次“孝鸟”,成为了统治者的一种工具。

那么,为什么是乌鸦呢?

俗话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孝,在这一段时期,由于受到统治者的大力提倡,有关“慈乌反哺”的记载可谓空前绝后。晋成公绥的《乌赋序》便列举了许多以乌为瑞的事例。

有孝乌集馀之庐,乃喟然而叹曰:“余无仁惠之德,祥禽曷为而至哉!夫乌之为瑞久矣,以其反哺识养,故为吉乌。”

由此可见,彼时的乌鸦既是神鸟,又是孝鸟,成为了足够与凤凰相媲美的祥禽。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隋唐五代,祥禽依旧

这一段时期,乌鸦的文化意象大多是继承和延续前代的祥瑞之说。

唐朝时期,诗歌盛行,有关乌鸦的各种文学典故开始出现在诗人的笔下。

以乌鸦指代太阳:“争得阳乌照山北,放出青天豁胸臆。”

以乌鸦比喻孝子:‘’慈鸟不远飞,孝子念先归。”

以乌鸦来代表祥瑞:“香象随僧久,祥乌报客先。”

总的来说,唐朝诗人主要还是以富贵祥瑞之说为主,但是,恶鸟之鸟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乌啼兆凶”的说法,认为乌鸦鸣叫将会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都是小部分文人所使用的的意象,唐诗中的大部分“乌鸦”还是以美好与光明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

至于为何如此呢?在笔者看来,这是因为在上一段时期,乌鸦所积攒的“祥鸟”典故较多,而“恶鸟”典故较少,故而诗人在作诗时,常常以“祥鸟”典故插入其中。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宋代开始,文化合流

“北人喜鹊声而恶鹊声,南人喜鹊身而恶鸦声。鸦声吉凶不常,鹊声吉多而凶少。 ”

到了宋代时期,我们可以看出,宋人已经明确了对乌鸦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即北人喜欢乌鸦,而南方不喜欢。在此之前,历朝历代都未有如此表示。

而当明确了这一点后,北宋灭亡,宋朝的经济重心和政治重心逐渐难移,渐渐地,南方文化成为了中国文化的中心和主流,而视乌鸦为不详之鸟的观念也逐渐成为了“乌鸦”文化象征意义的主流。

至此,从春秋战国开始的祥禽,凶鸟之称,以凶鸟之称获胜而结束。

祥禽?恶鸟?从古诗文中来聊一聊“乌鸦”的意象转变

从此之后,“乌鸦”成为了民俗之中的一带禁忌,而乌鸦也成为了人们厌恶的一种东屋。而在文学当中,乌鸦往往是以萧瑟、衰败的意象出现,而表达情感呈现出压抑、苍凉、凄苦的特点。如辛弃疾的“落日残鸦更断肠”,吴文英的“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渔汀。”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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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对于乌鸦来说,不变的黑色羽毛,不变的哀鸣叫声,不变的饮食习惯,乌鸦伴随了我们人类上千年的历史,它们是不变的。

但是,在文学中,它们却是多变的。从一开始的神鸟,最后沦落成不详之鸟,其实,这不过是我们人类自作多情罢了。正如前文所说,乌鸦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种动物,它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只不过我们将自己感情强加于上而已。

总的来说。乌鸦的文化意象的演变蕴含了太多的东西,它蕴含了南北文化的交流与融合,蕴含了一个又一个感人的文学典故,而最重要的是,它蕴含了数千年来,无数人们的思想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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