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教育，很多人就想到嚴厲的老師、聽話的學生、懲罰、壓力大、考大學、就業等字眼，很少會把它跟玩耍、娛樂、輕鬆自在聯繫在一起。
但並不是所有學生都過得很艱難。
日本NHK著名主持人黑柳徹子就是例外，她童年時期的小學巴學園，不管是老師、同學還是學習方式，都給她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她把這些經歷寫在了《窗邊的小豆豆》裡，並獲得了亞洲首位“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慈善大使”，受到廣泛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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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多數孩子一樣，黑柳徹子，即書中的小豆豆，從小特別調皮，才小學一年級就讓老師忍無可忍：不停地把課桌弄得吧嗒作響，在窗戶邊跟過路的宣傳藝人打招呼，在課桌上作畫……種種“惡劣行為”，老師實在忍受不了，就懇求家長帶她轉學了。
小豆豆上的第二所學校就是巴學園。這所學校另闢蹊徑，不僅能讓學生學到有用的知識，還發揮了“遊樂園”的功能，學生們放學不捨得離開，第二天還哭著要去。
這本書在豆瓣讀書Top250中排第34，語言淺顯直白，描述了小豆豆在巴學園的趣事，本文從三段關係的角度來解讀：學生與學習的關係、學生與同學的關係、學生與老師的關係。
01 學生與學習：有沒有一種方法，學起來輕鬆又高效？
學生最重要的任務當然是學習。
因此，國內很多小學為了提高學生的成績，達到教育局的考核目標，不僅延長了上課時間，還把音體美等課程讓給了語數英老師，他們認為這有助於學生把重心放在主課上，拿到好成績，為中學打下良好的基礎。
但巴學園完全不一樣，他們看重孩子的玩耍娛樂。只要上午把一天的課程全部學完（大多學生都能做到），整個下午就可以優哉遊哉地享受大自然的饋贈。
午飯後，老師會帶大家出去散步。學生們能自由自在地玩遊戲；能看到櫻花、油菜花、蝴蝶、鵝卵石，聽老師講解雄蕊和雌蕊的知識、鵝卵石的形成；還能觸摸寺廟裡的雕像，聽老師講歷史故事。
除了散步，學校還會安排爬樹、種莊稼等室外活動。
這樣一來，學生們不僅可以釋放玩樂的天性，還在不知不覺中學到科學、歷史知識，可謂一舉兩得。
有的家長可能會疑惑，玩耍能有什麼好，能提高成績？為啥不在學校專心地學？
瑞士心理學家皮亞傑曾提出了「認知發展理論」：任何兒童理解世界的方式，都是基於先前的經驗所形成的認知結構。
也就是說，當兒童遇到一件新事物時，他們首先會調取大腦中儲存的相關經驗，嘗試著思考、解釋、記憶等認知活動。即，只有事先有過類似的經驗，並形成了有組織的認知結構，才能準確地理解新事物。
兒童自然沒什麼經驗，如果只從課本和老師的口中得知雄蕊和雌蕊是怎麼發育、植物是怎麼開花結果、鵝卵石是怎麼形成的，就會覺得很抽象，只能靠死記硬背應付考試，當然很快就忘得一乾二淨。
前段時間，一個9歲學生被要求寫作文《我眼中的繽紛世界》，她拒絕完成作業：“每天的學習任務太重了，哪有什麼繽紛啊。”父母覺得是孩子太矯情，還打了她兩下。其實孩子的反應很正常。試想，一個長期被書包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學生，又怎麼能編造出世界的美好繽紛呢？
有的家長看到孩子的學習成績不好，以為是不夠勤奮、不夠聰明，其實很多時候，方法比努力更重要。
把學生們置身於具體的情境中，不僅能幫助他們提高理解能力，還能讓他們主動發現問題、主動尋找答案，養成自主學習的習慣。這就是美國教育心理學家羅傑斯·布魯納，在20世紀50年代提出的發現式教學法。
這種教學方法與普通教育的不同就在於，它不像飼養員一樣，直接把知識灌入兒童的大腦，而是帶領學生跨過了死記硬背的急流勇進，把他們牽到了思考問題、探索問題的康莊大道上，讓學生聽從內心的指引，主動地消化知識，並靈活運用起來。
這樣的思維方式，不僅對學習有幫助，對長大後的工作也有幫助。比如剛入職的銷售人員，在見客戶前總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準備，假如和同事做一次角色扮演，模擬真實的客戶談判過程，就會發現自己的問題所在。有演講恐懼的人也可以試試這個方法。
所以，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又如陸游的那句“紙上得來終覺淺，覺知此事要躬行”。
因為知行合一，才是完美的修煉。
02 學生與同學：平等互助、和睦相處，是為了保護弱者嗎？
很多人都知道，同伴在人的成長中非常重要，但不知為什麼重要。
心理學上的研究表明，同伴對於人的成長作用巨大，不僅會影響他們的學習，還會對他們的認知、情感、人格以及社會適應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與同伴的互動，會成為兒童成年之後親密感的來源、會讓他們獲得最快捷的反饋、也會讓他們獲得重要的社會信息。
美國心理學家勞倫斯·斯滕伯格甚至認為“同伴，而非父母，才是決定他們是否積極投入學校並努力學習的主要原因”。
巴學園的校長和老師，深知同伴關係的重要性，他們做了很多事情，來避免最容易出現的兩大問題——歧視和攀比。
讓所有學生光著身子游泳；
無論長得高矮、是否有殘疾，都可以自由選擇座位；
讓學生們準備山的味道+海的味道的盒飯（食材分別來自陸地和海洋，每個人都是山+海的味道，減少了攀比的成分）；
每天穿自己最差的衣服上學；
……
因為巴學園的理念就是人人平等，不僅所有學生（身體健康與否、男女、高矮胖瘦、不同國籍）是平等的，老師和學生也是平等的。
毋庸置疑，這些教育理念對於弱勢的學生當然有很大的幫助，可以讓他們放下心中的戒備、減少自卑感。更多的，它對於有優勢的學生同樣是有利的。
拿歧視來說。假設長得又高大、家庭條件又好、人聰明成績又優異的學生，首次欺負同學時未被老師阻止，他就會內化以大欺小、弱肉強食的隱形規則，肆無忌憚地欺負更多的同學。
這容易帶來兩種負面的結果：
第一，因為傷害更多的同學，他受到學校的批評懲罰，甚至勸退，小霸王的稱號會伴隨很長一段時間，很多同學不願與之深交，不願一起合作完成課題。他會產生被排斥的孤獨感，降低學習的積極性。
第二，由於內化了弱肉強食的規則，所以在遇到比自己更強大更優秀的同學時，他就變成了弱勢的一方，如果遭到別人的欺壓，就會歸因於自己的弱小，不會把真相告訴老師家長，默默地忍受著校園暴力。
而在他們長大後的工作和家庭中，也會沿用這個法則。在工作中，如果遇到壓榨型的老闆，拖欠工資、無償加班、承擔工作之外的私人任務，他也會默認這些潛規則；在家庭中如果遇到暴力傾向更強的伴侶，他也很少會有反抗心理，因為承認了以暴制暴。
理論很簡單，但如果把它應用到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會產生一系列的蝴蝶效應。
所以平等、互相尊重的法則不是保護了弱者，而是保護了所有人。
那在實際中應該怎麼做呢？很簡單，就是你想要別人怎麼對待你，你就先怎麼對待別人。
學校只需要把類似的一句話傳遞給學生，他們就懂了：
你希望他拿你當朋友嗎？如果是，就先把他當朋友對待吧。
友好的同伴關係會彼此促進、雙方共贏，而不平等的關係則是兩敗俱傷。
當你送別人一束鮮豔的玫瑰花時，你的手中會先留下花的香氣，而當你用泥土砸傷別人時，最先弄髒的其實是自己的手。
所以你選擇玫瑰花，還是泥土？
03 學生與老師： 人人都在提倡內在動機，獎勵和懲罰沒用了？
在很多家長和學生的眼裡，老師是有權威的，家長會努力尊敬老師，而學生會乖乖聽從老師的話，家長仰望教師的神聖地位，而學生恐懼老師的威懾力。
但巴學園的老師和校長，卻把學生當成地位平等的普通朋友。
入學第1天，校長頗有耐心地聽小豆豆東拉西扯了4個小時，因為沒有人像他這麼和藹可親，小豆豆就把心裡話全說了出來。
錢包掉進了廁所，小豆豆借了舀子把廁所裡的所有東西都挖了出來，像一座小山那麼大，校長沒有批評他，只是提醒她要把東西歸到原處。
老師為自己無意間的嘲諷，真誠地向學生泰明道歉。
巴學園的老師和校長無條件尊重學生，把他們當成有思想、同一高度的獨立個體，而不是命令與聽從、管理與被管理的關係。心理學迷可能一下子就想到了，其背後的理論支撐就是人本主義心理學派。
以馬斯洛為領袖的人本主義學派，強調了人的尊嚴、價值、創造力和自我實現，與強調用刺激推測反應、利用反應倒推出刺激，以達到預測和控制目的的行為主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多自媒體都在推崇人本主義的作用：要善於挖掘孩子的內部學習動機，不要給予獎勵（尤其是物質獎勵），會讓他們依賴外界的獎勵，誤解了學習的目的。也不要給予懲罰，會讓他們降低自尊。
行為主義的確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但這種觀點全盤否定了行為主義的價值，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因為獎勵和懲罰是有作用的，而一味地強調內部動機也有一定的缺陷，關鍵在於老師（或家長）怎麼使用。
先說獎勵。
如果學生既可以主動學習，獲得優越的成績，又可以獲得一定的物質獎勵，不是更好嗎？這時候，獎勵是會讓他們保持濃厚的學習興趣的。因此，物質獎勵並不一定降低內部動機。
這就相當於，員工上班不是為錢，而是為自己的事業積累職場經驗、提升能力，所以他們不用漲工資，也不該要求有工資？如果企業不為員工提供漲工資和晉升的渠道，只依靠員工自覺，工作的效率有多高呢？
學習也是一樣，即使是熱愛學習、渴望拿到好成績的學生，能保證在升學壓力這麼大的應試教育環境下，一直都對所有學科保持濃厚的學習興趣嗎？在長期的高強度學習之後，他們需要休息，也需要獎勵。
只是，獎勵需要多樣化，而不僅僅是幾百塊錢。獎勵可以是全校面前的表彰、訂製的證書、稀有的紀念手冊、出國交換的機會等等。金錢的獎勵，還可以聯合學生家長，讓孩子學著理財。
當然，獎勵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拿到了可觀的成果，更是因為他們在學習中孜孜不倦的努力。學校和老師（以及家長）在獎勵的時候，更應該強調學習的過程，而不是好看的分數。
再來說懲罰。
很多人認為學校和家長應該以說教為主，不能採用懲罰，懲罰會傷害孩子的自尊。如果能夠說服孩子，就可以建立強烈的信任，作用更明顯。
但實際上，兒童的自控能力無法與成人相比，他們即使知道這是不對的，也會忍不住，比如在牆上亂塗亂畫、上課講話、和同學打架等等。
懲罰是有必要的，在合適的限度以內就可以。懲罰不能比他犯的錯更嚴重，對於亂塗亂畫這種，老師可以懲罰幾天的清潔，同時擦掉被弄髒的牆面，但不能當著全班同學打他幾耳光；針對打架的同學，老師可以讓他們寫檢討、握手言和，但不能直接開除。
在懲罰中，老師還應該指出孩子的錯誤行為，而不是直接否定他們的人格，並且應把懲罰和正確的行為聯繫起來。
有人說，獎勵和懲罰是操控，對孩子不公平，他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對於懵懂無知的兒童來說，一味地讓他們自由選擇，反倒成了一種放縱。放縱雖然不是操控，但它是不負責，不負責就比操控更有用嗎？
很多人把獎勵懲罰和內部動機當成對立的兩面，認為只能二選一，但實際上這兩者應該結合起來，行為主義和人本主義本就是相輔相成的，它們不是敵人，而是合作伙伴。
有名人曾說過，人類最頂級的智慧就在於，可以理解接納兩種不一樣的觀點，並且指導自己的行動。
因為，當硬幣躺在地上時，你只能看到其中一面，而把硬幣立起來時，就能看到它的兩面，而立起來的硬幣能滾得很遠很遠。
04 教育工作者的使命
從以上的內容中，我們可以看出教育並不輕鬆，不僅需要傳遞學科知識、培養學生的良好品格，還得輔助學生建立正確的行為模式。
教育工作者從踏進本行業那一刻起，就接受了重要的使命：他們得讓祖國的花朵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就像著名教育家蒙特梭利所說的：
激發生命，讓生命自由發展，這是教育者的首要任務。在進行這樣一種細緻的工作時，需要有高度的藝術，要把握時機和恰到好處，不致造成干擾和偏差。
教育既需要科學，也需要藝術。
而教育心理學作為教育強有力的學術支撐，近年來一直在探究家庭、社會因素對學生學習和發展的影響，隨著社會對教育重視程度的快速提高，教育心理學的科研也將會迎來新一輪的躍進。
不論是在校教師還是科研人員，都在努力為教育事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因為這是他們的責任和使命。
[1]黑柳徹子.窗邊的小豆豆[M].南海出版社,2018.
[2]安妮塔·伍德沃克.伍德沃克教育心理學[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
[3]田菲菲,田錄梅.親子關係、朋友關係影響問題行為的3種模型[J].心理科學進展,2014.
[4]鍾歆,劉聚紅,陳旭.青少年同伴依戀:基於發展的視角 [J].心理科學進展,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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