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馬里亞納大海戰（2）：又一條被潛艇幹翻的大型航母“翔鶴”號

本文是“燃燒的島群”第197篇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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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航空母艦發展史上，日本人可以吹的牛皮不少。起步就是一艘專門以航母為目標建造的實驗艦“鳳翔”號，緊接著按照《華盛頓條約》約定，拿出兩條大艦“赤城”、“加賀”改造成大型航空母艦，試驗驗證了包括艦載機和航母編隊使用在內的多種技戰術。

1934年的第二次艦船補充計劃中（丸二計劃）又列入兩艘中型艦隊航母“蒼龍”和“飛龍”，加上小型航母“龍驤”號，日本海軍在1939年底已經擁有多達6艘航母，其中兩艘重型、兩艘中型、兩艘輕型，對航母的尺寸性價比、戰術應用早已形成自己的一套思路。

在此基礎之上，為了擴充航空母艦部隊，在1937年的第三次艦船補充計劃（丸三計劃）中列入兩艘“理想型航空母艦”的建造計劃，這兩艘就是後來幾乎打滿全場的“翔鶴”級艦隊航空母艦。

由於有了之前六艘母艦的建造和使用經驗，“翔鶴”級避免了許多彎路。雖然是在“飛龍”號的基礎上進行了優化，但擺脫了海軍軍備條約限制的日本人可以充分“放飛自我”，“翔鶴”級滿載排水量直接衝上3.3萬噸，比“飛龍”號的1.95萬噸大了一半多。除了有更大的機庫、更多的武器、更強的動力外，還特意加強了機庫、彈藥庫、輪機艙等要害部位的裝甲，艦體可以防禦450公斤裝藥量的魚雷，防護能力遠超兩龍，接近戰列艦改造的“赤城”號的標準。

由於安裝了輸出高達16.8萬軸馬力的動力系統，“翔鶴”級的最大速度可以達到34節，續航能力也可以達到10000海里，航空隊編制艦戰隊18架、艦爆隊27架、艦攻隊27架，備用機2+5+5共12架，總載機可達84架，超出“飛龍”號11架，同樣接近“赤城”、“加賀”的水準。

1937年12月12日，“翔鶴”號率先在橫須賀海軍工廠開始建造，1939年6月1日下水，1941年8月8日竣工服役，與姊妹艦“瑞鶴”號航空母艦組成第五航空戰隊。此時距離太平洋戰爭爆發只有三個月，雖然航空隊的組建和訓練還很倉促，但五航戰的入役也增強了山本偷襲珍珠港的信念，他力排眾議將這兩艘新艦也納入到珍珠港作戰計劃中。

如此一來，除了最老航速又慢的“鳳翔”號留作戰列艦的貼身保鏢，只有一艘“龍驤”號留給南遣艦隊支援菲律賓方向的作戰（尤其是對菲律賓南部棉南老島的空襲，因此此處已經超過從臺灣島出發的岸基航空兵作戰半徑），剩餘六艘大型母艦都編入了偷襲珍珠港的序列。

由於兩鶴成軍時間太短，艦載機訓練程度不及一、二航戰，按照計劃，五航戰加入第一攻擊波只有艦戰隊和艦爆隊。“翔鶴”號一共出動了兩個攻擊波，第一攻擊波包括九九艦爆26架，指揮官是飛行隊長高橋赫一少佐；零式艦戰5架，指揮官是分隊長兼子正大尉。第二攻擊波包括九七艦攻27架，指揮官是市原辰雄大尉。

有意思的是，總指揮淵田按照事先約定發射一發信號彈代表採用“奇襲”方案，即先艦攻隊投魚雷再艦爆隊炸機場，但是艦戰隊的板谷茂少佐沒看到這顆信號彈，淵田就自作聰明地往艦戰隊方向又打了一發。這連續兩發信號彈讓高橋赫一少佐產生了誤會，他興沖沖地帶著兩鶴的艦爆隊直奔美軍機場而去，並在7時55分投下了太平洋戰爭的第一顆炸彈！

按照日本人戰後的回憶，“瑞鶴”號飛行隊首先在惠勒戰鬥機機場投下第一顆250公斤炸彈，幾乎與此同時，“翔鶴”號飛行隊也在福特島海軍機場和附近的希卡姆轟炸機機場投下250公斤炸彈。可以說，是五航戰的兩鶴打響了太平洋戰爭第一槍（請自動忽略美國驅逐艦“沃德”號反潛的那兩炮）。

“翔鶴”號運氣相當不錯，只有參加第一攻擊波的一架九九艦爆（飛行員巖槻國夫一飛兵，後座機槍手熊倉哲三郎一飛兵）未能返航，日本人的記錄原因是“自爆”，可能是被防空炮火擊落。

就這樣，“翔鶴”號拿下了這場戰爭中的一血，代價小得出奇，僅損失一架飛機。這倒不是因為兩鶴飛行員的水平有多高，恰恰相反是因為水平低才把危險度低的炸機場任務交給兩鶴，此戰損失的29架日機中28架是來自一、二航戰的。（關於此戰詳情，可到同名公號搜索“珍珠港”）

隨後，五航戰轉戰南洋攻略，並在杜立特空襲後奉命追擊美艦隊，當然結果沒追上，否則第一場航空母艦對決將提前爆發。1942年4月初，南雲機動部隊在印度洋與英國東方艦隊開戰。4月5日上午，128架艦載機轟炸了科倫坡港，下午，53架九九艦爆裸奔出擊兩艘英國巡洋艦，52投46中，命中率高達88%。

9日，南雲艦載機擊沉了英國航空母艦“競技神”號，兇手又是九九艦爆。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九九艦爆只有250公斤炸彈，但在飽和攻擊的情況下，仍然擁有巨大的殺傷力，英國東方艦隊可謂是聞風喪膽，乾脆溜到非洲東海岸避開日軍鋒芒。

5月8日，由五航戰獨立擔綱的珊瑚海海戰爆發，這是世界上第一次航空母艦之間的對戰。雙方實力旗鼓相當，戰鬥結果：美軍“列剋星敦”號被命中二雷二彈（另有一彈近失），艦體燃油洩漏引發大爆炸後棄艦。

“翔鶴”號也被命中兩彈，重創逃離戰場。“瑞鶴”號航空隊損失慘重，不得不返回本土補充和訓練，兩鶴從而錯過了一個月後的中途島海戰。（詳見同名公號搜索“中途島”）

在尾巴翹上天的一、二航戰在中途島戰役全軍覆沒後，在珍珠港只能充當小跟班的五航戰“雙鶴”成了日本海軍當仁不讓的扛把子，與開戰後趕工改造而成的“飛鷹”、“隼鷹”兩艘2.6萬噸航母共同擔當新的航空母艦部隊的主力。

1942年8月24日至25日，東所羅門群島海戰爆發（日方稱第二次所羅門海戰），日方包括兩鶴及“龍驤”號三艘航母，美方以“薩拉託加”、“企業”和“大黃蜂”號三艘應戰。戰鬥結果，日軍“龍驤”號航母被擊沉，美軍“企業”號被命中三顆250公斤炸彈，但損管得力僅返回珍珠港維修一個月後，又趕得上下一場的航母對決。此戰日軍損失61個艦載機機組，遠超美軍（7名飛行員）。

1942年10月26日，聖克魯斯群島海戰爆發（日方稱南太平洋海戰），日方包括兩鶴、“隼鷹”和“瑞鳳”共四艘航母，美方以“企業”號和“大黃蜂”號兩艘應戰。當天上午，雙方互派艦載機攻擊，“瑞鳳”、“翔鶴”兩艦中彈退出戰場，美方兩艘母艦也被命中重創。

下午，“隼鷹”號加入戰團，與倖存的“瑞鶴”共同發出致命一擊，“大黃蜂”號終於被擊沉，日軍以高達126名艦載機飛行員喪命的代價取得了這場海戰的勝利，但是日本海軍在戰前培養和儲備的約1800名飛行員已經開始有不夠用的跡象。

此戰過後，雖然美軍在太平洋上僅剩下一艘“企業”號可用，但海軍陸戰隊和陸軍已經在瓜島站穩腳跟，日軍再也無力承擔向瓜島反擊的高昂代價。而且，此時即使拿下瓜島，也無力阻止美軍進一步的反攻。日本陸海軍一致決定撤離瓜島。1943年2月，兩萬多殘兵被日本海軍利用黑夜撤離，美國人牢牢把握了以後戰場的主動權。

日本海軍航空母艦部隊到此時在數量上仍然可觀，雖然“祥鳳”、“赤城”、“加賀”、“蒼龍”、“飛龍”、“龍驤”等四大二小共六艘母艦沉沒，但仍保有“翔鶴”、“瑞鶴”、“隼鷹”、“飛鷹”、“瑞鳳”、“鳳翔”六艘母艦，“千歲”和“千代田”兩艘水機母艦改造成航母也接近完工，1943年中，日軍仍將有四大四小共八艘母艦可用（“鳳翔”航速太慢，一般不用於一線作戰）。

但是對面的美軍在經歷了1942年11月至12月份的“航母荒”後，自1943年1月1日起，“埃塞克斯”級航母以下餃子的節奏陸續服役。第一艘“埃塞克斯”號（CV-9）趕在1942年12月31日入役，到1943年底已有多達7艘服役，以“克利夫蘭”級輕巡洋艦艦體改造的“獨立”級輕航母9艘也在這一年全部完工服役。

到1943年底，美國人建成完工16艘航母，日本人僅在1942年完成兩鷹兩鳳的改造，1943年完成兩艘“千歲”級的改造，新造航母包括“大鳳”號和“信濃”號則要到1944年才能入役，美國人在造艦比賽中以16比6完勝日本，更不用提大量由商船船體改造的護航航母了。由於護航航母航速慢載機少，不適合與日方的快速航空母艦直接對戰，一般僅用於灘頭陣地護衛和反潛護航等低烈度戰爭行動。

在整個1943年間，太平洋上的主要戰鬥發生在美軍沿著所羅門群島和新幾內亞反攻的路線上，這條路線一路都有適合建設機場的島嶼，美軍憑藉陸基航空兵的一路開道掩護，工程兵部隊一路搶修機場，把日本鬼子逐步頂回東南亞，這是麥克阿瑟將軍最為推崇的一條反攻路線。

但是這種反擊的速度太緩慢，在缺乏航空母艦的支援下，美軍的反攻只能在陸基航空兵的掩護範圍內進行，僅有對中太平洋上吉爾伯特群島的登陸戰役得到了斯普魯恩斯指揮下的第5艦隊11艘航空母艦的支援，此時已經是1943年11月底。

為了支持這支新建成的太平洋艦隊主力的大亮相，美國人出動了多達13艘油船和大量補給船、維修船在內的後勤保障艦隊，足以保證反攻部隊的兩萬名水兵和2萬陸戰隊員在海上三週的消耗，而且此戰遠離最近的美軍基地珍珠港達3000公里，戰役的成功標誌著美軍已具備大規模遠程跨洋反擊能力，這種能力是其他任何國家都從未具備的。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在日本人優勢較大的偷襲珍珠港時期，他們都不具備支撐大部隊遠洋登陸作戰的能力，在中途島戰役時只有4500名登陸兵，對付島上預計不足千名的守軍。但在吉爾伯特群島的主要防禦核心塔拉瓦環礁，日軍就有多達4500人的精銳部隊，防守著擁有岸炮和堅固工事的陣地。

早在1943年10月，美軍就有4大2小共六艘快速航母出現在威克島海域，併發起了六次艦載機轟炸，護航艦隊中的戰列艦和巡洋艦也向島上實施了岸轟，總計有67架日機被摧毀。這次規模堪比中途島登陸的航空母艦作戰是美軍首次同時出動6艘母艦，聯合艦隊司令古賀峰一大將手頭沒有貨，只敢在美軍航母編隊離開後才象徵性地指揮聯合艦隊從特魯克環礁出發實施“追擊”，當然一無所獲。

美軍緊接著更是蹬鼻子上臉欺負上門了，斯普魯恩斯響應南太平洋艦隊司令哈爾西的請求，特意抽出兩個航空母艦大隊對拉包爾實施了空襲。小澤指揮下的第一航空戰隊被徹底打垮，古賀嚇得連忙從中太平洋抽調海航飛機回援拉包爾，進一步抽空了中太平洋的防禦力量。

事實上，聯合艦隊到此時已經失去了和美軍艦隊硬碰硬的膽量和決心，在接下來的登陸戰過程中，只派出了幾艘潛艇前往“迎戰”，航空母艦部隊則以整頓訓練為名按兵不動。

在南太平洋海戰中受重創的“翔鶴”號不得不返回本土大修了九個月，直到1943年8月才重出江湖，又經歷了東躲西藏瞎忙活的九個月後，“翔鶴”與“瑞鶴”、“大鳳”號一起成為小澤指揮下的第三艦隊第一航空戰隊的主力，加入到防禦馬里亞納群島的“阿”號作戰中。

1944年6月19日，小澤機動部隊接近到美軍艦隊的空襲範圍內。凌晨2時，警報聲響起，偵察機報告發現了美軍航空母艦編隊，考慮到日本飛行員大部分不具備夜間飛行能力，夜戰可能會導致很多飛機無法返回，小澤決定暫不出戰，這讓許多日本飛行員罵不絕口。

天亮後，日軍航母開啟航空作業。上午8時10分，核心主力“大鳳”號被一條魚雷命中，小澤為了不影響飛機起降作業，下令將僅有的兩部升降機都保持在升起狀態，導致艦體內大量積聚的航空燃油氣體無法排出，最終導致下午14時32分的大爆炸，“大鳳”號於16時28分沉沒，詳見同名公號搜索“巨獸亡二”。

禍不單行的是，上午11時20分，“翔鶴”號在航行途中被美軍潛艇“棘鰭”號（USS Cavalla, SS-244）偷襲，右舷命中4枚魚雷，同樣導致裝得滿滿的航空燃料氣體充滿艦內。艦上的損管人員採取了向左舷注水平衡等搶救措施，但無濟於事，14時1分（比“大鳳”號的大爆炸還要早半個小時），“翔鶴”號內部積累的航空燃料氣體同樣引發了劇烈的起火爆炸。

據“翔鶴”號上的一名整備員（航空地勤）野村文彥的回憶，“翔鶴”號先後被四條魚雷命中後，三臺升降機中的兩臺被炸飛，甲板開了一個四方形大洞，艦底的重油和航空燃油起火燃燒，黑色的火柱從升降機位置騰空而起。

在“翔鶴”沉沒前，甲板已經被燒得滾燙，只能單腳跳著走，艦長髮出棄艦命令後，艦橋上的高級軍官大都逃脫了，一些剩下的士官被高高的黑煙擋住，沒法把握情況，就一直等著棄艦命令，結果都沒能活著逃離。之後翔鶴開始傾斜倒著開始沉沒，後甲板的很多人大都掉進了之前被炸開的大洞裡。

倖存者野村的報告這樣寫道：“魚雷發射時，四根3釐米直徑的升降機纜繩斷了，升降機掉了下來。機體粉碎聲震耳欲聾。不久，在落下的升降機和防水壁之間狹窄的空間，火苗冒了出來。雖然拚命撲救，那火還是越燒越大。最後，馬達間進水，馬達也停下了，還擊已經不可能。

14點10分，翔鶴號沉沒。海水湧上起降甲板，已經沒到我們的腳踝。只聽副艦長在艦橋上發出命令：“601飛行中隊棄船！”我隨後大喊道：“601飛行中隊站成兩排！”所有正在救火的人都排好隊，報數報到80，我向副艦長報告：“601飛行中隊161人棄船！”副艦長命令：“準備離艦。左偏左，目標前方驅逐艦‘若月’號。大家要堅持到底。”

我們排成兩列，依次跳到海里。就在這時，有四個人圍在我的四周，說‘我不會游泳！’——他們都是比我年長的應徵入伍兵。我說：‘你們用不著游泳，浮在水面就行了。救生材料還有體操墊子會漂過來的。一定要堅持到救生船到來。’卻不敢問他們會不會在水裡浮著。”

大型軍艦沉沒時出現的漩渦，將很多人吸了進去，也有被海浪吞沒的人。其中最悲慘的是那些由赤紙招募來的人，他們幾乎都不會游泳。野村本人也被爆炸氣浪炸飛，從升降機臺上飛到了海里，漂了一陣後被輕巡“矢引”的網兜撈了上來。因為擔心周圍仍有美軍潛艇，來撈人的艦艇都是迅速投網然後脫離。

就這樣，參加過珍珠港、印度洋、珊瑚海、東所羅門群島、聖塔克魯斯群島歷次著名海戰，在聯合艦隊中“戰功彪炳”的老兵“翔鶴”號結束了她極不平庸的服役生涯，帶著1272名艦員（佔全艦總數的76.6%）沉沒在世界最深的馬裡亞納海溝中，該艦的艦體至今仍未被發現。

1945年8月26日，“翔鶴”號被除籍。

“巨獸之亡”系列將關注二戰中沉沒的大型艦艇的最後時刻，目前已經完成大和、武藏、威爾士親王、金剛、扶桑、山城、信濃、俾斯麥、大鳳等名艦，詳細可到同名公號搜索“巨獸之亡”及“巨獸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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