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4 說不盡的張良——《留侯論》

說不盡的張良——《留侯論》

(一)

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蘇軾.

北宋嘉佑六年(1061年),蘇軾26歲,在京城經歐陽修推薦參加制科考試。

制科考試是什麼呢?我們以前只聽過科舉考試啊。

其實科舉分為兩種,一種是常科,一種是制科。“常科”就是常設之科,類似今天高考等公開考試,國家規定大綱、內容、時間和具體程式。

除進士科之外,還有諸科,包括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明經、明法、明字等科。所有舉子都是每年秋季參加鄉試,中鄉舉者冬末會集到京城,次年開春,由禮部主持國家級統一會試

制科”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小範圍考試,這種考試形態源於漢朝的射策,唐代已經非常普遍。

如太祖時設的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提建議)、經學優深可為師法(學術好)、詳閒吏理達於教化(會當官)三科。

仁宗時設的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博通墳典明於教化、才識兼茂明於體用、詳明吏理可使從政、識洞韜略運籌帷幄(有謀略)、軍謀宏遠材任邊寄(會打仗)六科,都是從唐朝承襲來的。

制科考試的範圍雖然不大,應試者的資格卻放得很寬,不論是在任官員,還是山野小民,都可由宰相重臣舉薦參加考試。已經中過進士的人也可以參加制科考試。

北宋名臣富弼,原本是想參加進士科考試的,偏巧那年他老丈人晏殊當大主考,需要回避,只得參加當年的制科考試;再如蘇軾、蘇轍兄弟,嘉祐二年(1057)已經中了進士,又雙雙參加了嘉祐六年(1061)的制科考試。

據統計,兩宋三百餘年年制科考試共舉行殿試二十二次,入等者,也就是通過的,僅僅四十多個人,制科考試的成績分為五等,但是一二等是虛的,從來沒有人得過,最高的也就是三等了,兩宋三百年間,入三等的不過四人:蘇軾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這個制科考試,那真是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

首先,這個參加的資格,必須有兩位大臣舉薦。

然後向兩制,也就是掌管內製、外製的翰林學士、知制誥、中書舍人,呈送平時所做的策、論五十篇,這幫人呢,選擇詞理皆優的人參加閣試。這個閣試,也叫秘閣試六論。

這是個變態到令人髮指的環節。

首先,六論,就是寫六篇論文,但是出題範圍極其廣,九經、正史、兵書、諸子等等,要命的是,不僅僅考正文,而且連註疏也考。

比如蘇軾這次吧,六論的題目是:

一為《王者不治夷狄》,出自《春秋公羊傳》何休注;

二為《劉愷丁鴻孰賢》出自《後漢書-丁鴻傳》和《後漢書-劉愷傳》

三為《禮義信足以成德》出自《論語-子路篇》包鹹注

四為《形勢不如德》出自《史記-吳起列傳》

五為《禮以養人為本》出自《漢書-禮樂志》

六為《既醉備萬福》出自《詩經-大雅-生民》鄭玄箋。

更要命的是:應試者必須指出論題的出處,題目可不告訴你從哪裡出來的。更更要命的是,還要引用上下文。

更更更要命是,論文需在三千字以上,最後的一個大招是:而且必須在一天一夜內寫完。

這還不是你們拿十個指頭噼裡啪啦敲電腦,這個是用毛筆啊毛筆。

這一切都折騰完了之後,優秀者,估計也不剩幾個了,才能參加殿試,見到皇帝陛下,殿試,據說是皇帝親自出題,《策問》據說蘇軾又洋洋灑灑寫了五千多字。策這種文體啊,其內容主要是治國安邦、國計民生的政治大事。而士子們在應試的過程中便針對“策問”的內容作出回答,也就是所謂的“對策”。說的通俗一點,“策”某種程度上就相當於時事論文。看完這個我覺得,我覺得,我已經什麼感覺都木有了。

(二)

我們今天學的這篇《留侯論》,就是考試前,蘇軾交上去的五十篇策論中的一篇。是一篇史論,議論的是漢朝名臣張良。

張良,字子房,祖上是韓國人,祖父、父親啊都是韓國的國相,秦國滅亡韓國,張良當時年紀輕,還沒有在韓國做官。

韓國滅亡後呢,張良家境原本挺好的,奴僕就有三千人,但是家國破滅,一下子從官二代變成草根,很不爽,他把全部的財產用來尋求勇士謀刺秦王,要為韓國報仇。

真就跟他找到一個大力士,他呢,造了一個一百二十斤重的鐵錘,秦始皇到東方巡遊,張良與大力士在博浪沙這個地方襲擊秦始皇,但是隻打中了副車。

秦始皇據說出行好多輛車,沒人知道他到底坐在哪輛車裡。大力士死了,張良逃走,成為天下一號通緝犯,逃到下邳(江蘇省睢寧縣古邳鎮)這個地方。

然後就出現了著名的圯上受書的故事:有個老人-黃石公,這位老公公頗有些現代傲嬌女生折騰男朋友的架勢,對張良經過一系列穿鞋子脫鞋子,遲到早退的考驗,給了他一本《太公兵法》。這本書大概就是類似攻略之類的東西,有它打怪升級一路暢通。

後來,劉邦打到下邳,張良就跟著劉邦混了,先做了一個管馬匹車輛的小官,張良跟悟空一樣,也是弼馬溫出身。

張良多次向劉邦獻計獻策,劉邦很賞識他,張良最開始還是想恢復韓國,不過後來形勢變化,他後來還是跟隨劉邦了,劉邦當皇帝后,大封功臣,認為張良 “運籌策帷幄中,決勝千里外,讓張良自己從齊國選擇三萬戶作為封邑。

張良辭不受,說,我只願受封留縣就足夠了,不敢承受三萬戶。劉邦就把他封為“留侯”。留,城名,在今徐州市,也有說在今睢寧境內。

(三)

蘇軾呢,喜歡標新立異,常做一些翻案文章,要翻案,就是以前有常論,關於張良,以前有什麼傳統觀點呢?

首先,張良很牛,一個人怎麼才能牛呢,怎麼才能做到“運籌策帷幄中,決勝千里外”呢,據說就是因為那個黃石老人給了那本書,而且黃石老人是個神仙。

這種找到武林秘籍就萬事大吉的心態,很底層民眾,很符合大家偷懶僥倖的心理,任何一個人成功,都是要經過辛苦的努力,勤奮的學習,不是獲得某種秘籍就能躲開枯燥犯難的一切程序。

所以蘇軾呢,不贊同這個觀點。

他認為可能黃石公是一個有識之隱士而非鬼神,再一個呢,書不重要,秘籍不重要,黃石公折騰張良的一系列行為,根本目的在於折他的銳氣,教會他學會忍,為什麼要忍,要忍那些小忿,目的是成就大謀。

在此基礎上,認為楚漢之爭的成敗在於能忍與不能忍,而黃石公培養了張良“忍小忿而就大謀”的品質,張良又以之佐劉邦成就大業。蘇軾一篇文章連翻幾個舊案,並且言之成理。

(四)

全篇以“忍”字為文眼,正說反說,縱橫捭闔,氣勢奪人, 頗能體現蘇軾的論辯才能。 堪稱議論文典範。

第一段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在古代稱得上豪傑之士的人,一定具有超越常人的氣度和節操。普通人遇到了難以忍受的事情時,就會撥出劍來,衝上去搏鬥,這算不上真正的勇敢。天下有大智大勇的人,對於意外事件的突然降臨一點也不驚慌,無緣無故對他加以侮辱能夠不被激怒,這就是因為他的抱負十分宏大,志向特別高遠的緣故。

第一段總領全文,提出論題“忍”字。通過“匹夫”和“大勇者”形成對比闡述“忍”與“勇”的關係。

忍不是為了忍,不是從忍中能夠得到快感,而是為了成大謀,道德經說“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所以勇於不敢的忍,這種勇,目的是活下來成大事。

聖經裡講,別人打你左臉,你要把你的右臉伸過去讓他打,根本目的也是為了大謀—就是上天堂。

第二段

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且其意不在書。

張良在圯上接受一位老人贈兵書的傳說,這件事確實太怪誕不經了。那怎麼能知道不是秦代隱居的君子特意出來考驗張良的呢?看那老人用微微顯露出自己用意的方式,都具有聖賢相互提醒告誡的意義。一般人不明白,把那老人當作神仙,也太荒謬了。再說,橋上老人的真正用意並不在於授給張良兵書(而在於使張良能有所忍,以就大事)。

圯上老人,也許真的給了張良一本書,但是,孩子們,一個人,不會僅僅因為一本書就能變得神機妙算,橫行天下,你的書得要讀的這麼多,才能真正一覽眾山小,才能真正飽覽世間壯麗之美。

那為什麼圯上老人的目的不在於授書呢?蘇軾先從宏觀形勢談起:

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雖有賁、育,無所復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發,蓋亦已危矣。

在韓國已滅亡時,秦朝正很強盛,秦國用刀、鋸、鼎、鑊等種種酷刑,來對付天下有才能的人。那些住在家裡平白無故被抓去殺頭滅族的人,數也數不清。就是有孟賁、夏育那樣的勇士,也無法施展他們的本領。凡是執法過分嚴厲的君王,他的鋒芒的確勢不可擋,在鋒芒之勢上,是沒有可乘之機的。張良壓不住他對秦王憤怒的情感,以他個人的力量,在一次狙擊中求得一時的逞強,張良雖然僥倖沒有死,但實際上生死之間連一根頭髮也容不下,那是何等危險呵!

孟賁 和夏育 都是古代的大力士,據說,孟賁這哥們看見兩頭牛打架,衝過去,一把就把兩頭牛分開,一頭牛倒地,另一頭還不服氣,這哥們直接就把牛角拔了。夏育這哥們到了現代,就是個奧運舉重選手,能起大鼎。

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荊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老人所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富貴人家的子弟,是不肯死在盜賊手裡的。為什麼呢?因為他們的生命寶貴,死在盜賊手裡太不值得。像張良這樣出類拔萃的人才,不像伊尹和姜太公那樣去深謀遠慮,卻只想採用荊軻與聶政那樣行刺的小計謀,企圖在僥倖中保存性命,這正是圮上那位老人為他感到深深惋惜的地方。所以那老人故意態度傲慢無理、言語粗惡的深深羞辱他,他如果能忍受得住,方才可以憑藉這點而成就大功業,所以到最後,老人說:“這小子是可以教好的!”

我們小時候上學,老師經常打罵學生,後來就被批評,說人家國外都是賞識教育,市面上也經常買些《賞識你的孩子》之類的教育專家的大作。不過據我觀察,經常被老師誇獎的孩子,頂多也就是混個教授碌碌無為一輩子教書匠,倒是那些經常被老師打罵的學生,早就練就了銅麵皮,鐵布衫,一出社會就顯出優勢來,愈挫愈勇,橫行無阻。

第三段

蘇軾引用了鄭伯、越王忍而成事的史實兩個例子來證明自己,從正面襯托子房能忍。

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何則?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僕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

楚莊王攻打鄭國,鄭襄公脫去上衣裸露身體,牽著羊去迎接他以表示臣服。楚莊王說:“一國之君能這般屈己尊人,一定能得到自己老百姓的信任和效力。”於是他下令退兵言和。越王勾踐被吳王夫差困於會稽山上,他到吳國去做奴僕,在那裡整整三年沒有流露出任何厭倦與不滿。

再說,有向人報仇的心願,卻不能屈己尊人,這不過是凡夫俗子的勇猛。那老人,認為張良才智有餘,而擔心他的度量不夠,所以才深深地挫傷他那年輕氣盛的剛強暴躁的脾氣,讓他能夠忍受那些微不足道的憤怒,而去實現他遠大的謀略。

為什麼這樣說呢?圯上老人與張良平生素不相識,突然在荒野相遇,卻傲慢地命令張良去替他幹奴僕所做的事,而張良卻十分坦然地去做了,一點也沒有驚詫憤怒的情緒,這就說明張良已經成熟了,秦始皇已經不能驚擾他的謀略而使其盲動,項羽也無法使他激怒而去冒險了。

鄭伯肉袒這段出自《左傳·宣公十二年》,肉袒的意思就是脫掉衣服光著上身古人在祭祀或謝罪時以此表示恭敬或惶恐。公元前597年,楚莊王率軍攻打鄭國,佔領鄭國的首都,鄭襄公光著膀子牽著羊向楚莊王跪地求和,答應鄭國土地可以劃給楚國,鄭人做楚人的奴隸,只懇求給一塊不毛之地度過餘生。楚莊王見鄭襄公的姿態足夠低,就答應了他的求和要求。

第四段,寫留侯用“忍”。

蘇軾把觀點更深一步,把項羽和劉邦作對比,認為劉邦勝利,項羽失敗的原因在於劉邦能忍,而項羽不能忍,當然,劉邦之所以能忍,還是因為張良教給他的。

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當淮陰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詞色。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

現在來看劉邦、項羽爭奪天下,最後劉邦之所以能勝,項羽之所以失敗,完全就在於一個能忍耐一個不能忍耐罷了。項羽正因為不能忍耐,雖然所向無敵,但他不懂得珍惜和保存自己的實力終歸失敗。劉邦卻能夠忍耐,把自己的精銳實力保養得很好,等待對方的衰弊,最後消滅項羽。這完全是張良給他謀劃的結果。後來,當淮陰侯韓信攻破齊國要自立為王,高祖為此發怒了,立刻從言語和麵部表現出來,從此可看出,他還有剛強不能忍耐的氣度,不是張良,誰能成全他?

在論述這段的時候,舉得兩個例子,很有代表性,一個是軍事上的,一個是政治上的,打仗要能忍,玩政治更要能忍。我們經常覺得那些高官整天一副面癱的樣子,其實啊,面目生動不難,把自己當成小孩,喜怒哀樂無拘無礙,是最放鬆自然的,面癱才難,不信你試試什麼時候都喜怒不形於色,用不了半天你就憋得難受。這份忍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五段,

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司馬遷本來猜想張良的形貌一定是魁梧奇偉的,誰料到他的長相竟然像婦人女子,與他的志氣和度量不相稱。啊!這就是張良之所以成為張良吧(言外之意:正因為張良有能忍之大度,所以,儘管他狀貌如婦人,卻能成就大業,遠比外表魁梧的人奇偉萬倍)!

末段用子房的“狀貌”反襯子房能忍的胸懷,我想象中的張良應該是秀雅溫潤的謙謙君子模樣,相面書說男生女相主富貴,不知道是不是從張良這裡來的?

張良還真是大家挺愛議論的一個人物。

在《續古文觀止》裡收錄了魏禧的一篇《留侯論》,觀點又不同,他是從張良是否忠於韓國來講的。同一個人,後人從他身上看到的東西卻不一樣。這自然與後人的身世經歷息息相關。

司馬遷看到天命,這是因為他的學術淵源是道家思想,認為冥冥之中有一種超自然的存在在支配著人類的一切。

蘇軾看到“忍”與“不忍” ,這是因為他天縱奇才,然而卻遭遇黨爭旋渦,政治上一直鬱郁不得志,因此他才告誡自己要“忍” ,不要像項羽那樣鋒芒,而要像張良、劉邦那樣韜光養晦, “養其全鋒而待其弊”然後有所作為。

司馬光在《資治通鑑》發了一通議論,大意是說張良在漢朝穩定後,就自己修仙學道,他不是不知道神仙之說很鬼扯,而是要明哲保身,這是因為他在北宋中期王安石主持的變法中屢沉屢浮,嚐盡“伴君如伴虎”的憂慮恐懼滋味,因此十分欣賞張良的做法;

魏禧看到張良的忠貞,這也所來有自。魏禧也和顧炎武一樣,由明入清,然而念念不忘恢復明朝大業。他重氣節,因此借稱讚張良的“忠”來隱晦曲折地表達自己對故國的忠貞不二,用心良苦。當然,要讀出這些人的寫作目的,必須瞭解他們的身世、思想,所謂“知人論世”也。否則是不能完全理解作者的寫作意圖的。

蘇東坡先生別出心裁地評價了留侯,旨在勸人學會忍,可他自己卻偏偏忍不了。王安石施行新政,蘇子對於某些不利於民生之策,忍不住出頭諷諫,落得個被貶黃州的下場。歐陽修廢止新政,蘇子為新政中那些有利於國計民生的法令遭到廢止而惋惜,又忍不住為新政鼓與呼,再次被貶嶺南,終老蠻夷之地。

蘇軾應的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這和蘇軾後來的自嘲甚相吻合——在經歷了多重磨難後,蘇軾不無感慨地嘆道:“當年應制科考試,成績甚優,於是飄飄然自以為真的可以‘直言極諫’了。殊不知諫一回滅一回,如今滅到黃州涼快來了。

張良擊殺秦始皇的地方在博浪沙,河南省原陽縣城東郊,現名古博浪沙。

這個地方呢,歷代有很多吟詠的詩句,似乎大家還是更欣賞張良在此的匹夫之怒,

李白

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

報韓雖不成,天地皆振動。

元代詩人陳孚的《博浪沙》:

一擊車中膽氣豪,祖龍社稷已驚搖。

清代王永祚

意氣如君有幾家,仇秦未遂亦堪誇。

一椎楚漢隨蜂起,十日龍蛇蹈海涯。

所以啊,勇於敢和勇於不敢,到底,哪個更難呢?到底,哪個更值得讚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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