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1 風月場裡賣TT的男人(下)

接上篇:

這不是下午迎面碰到的那個小妖嗎?

女孩顯然認出了強子,笑眯眯的說,哥哥是來找我的嗎?走,我領你上樓。

強子覺得是時候說明來意了,再被拉到樓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大型尷尬。

心裡醞釀了半天,嘴上結結巴巴: 我是保健品公司的,你們要不要安全……套。

此話一出,房間裡瞬間石化了,沙發上濃妝豔抹的面龐相互對視了一下,噗嗤一聲,有個胖女孩忍不住先笑了起來,接著就是一場鬨堂大笑。

這幫女孩笑的四爪朝天,強子像被捉弄的乞丐,臉都腫了一圈,平日是看不到自己腮的,今天都阻礙了他的視線。

強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破解這尷尬氣氛。

長髮女孩說,這得給我們老闆娘談,TT歸她管吶,轉頭就朝樓上喊: 慧姐、慧姐,有人找撒。

樓梯上出現一個30多歲的女人,問到,哪一過?啥子事嘛?

胖女孩又陰陽怪氣的附和 : 賣套滴、安全T、避*T,要不要?

接著又是一場鬨堂大笑,也許他們並無惡意,只是整天悶在這屋裡太無聊了,好不容易見個有煙火氣的男人。

長髮女孩說,你上去跟慧姐說吧。

強子感激的看了一眼長髮女孩,噔噔上樓了,她又跟慧姐說了來意,這個女人也掩嘴笑了一陣。

強子覺得這怪不了別人,是自己做的業務太滑稽,換做自己,也會笑的。

良久,慧姐停住了笑,好像小孩剛止住哭,還要不停的抽泣一下 說,你看看這生意喲,整天都不見個人,買TT給誰用,要不然你來個大保健?

生意沒談成,反被別人給談了。

做業務強子是平生第一次,賣TT也許是全國首例,哪有什麼經驗,他只想逃離這裡。

他說,那好吧,我再去別家看看,麻煩你了。

轉身告辭,來到樓梯口,聽見長髮女孩說話:你們都TM不許再笑,咱比人家乾淨不了多少,有啥資格笑嘛。

走下最後一個臺階,強子又掃了一眼沙發上的一溜女孩,都自顧低頭玩手機,沒人再看他,也沒人再笑他。

這時候,沒人理睬,反倒是最好的禮遇,強子朝長髮女孩擺手示意,開門就跳出了這間房子。

風月場裡賣TT的男人(下)

出了門,強子後悔咋沒報個價,出師不利,越想越後悔。

不過長髮女孩的那句話,讓他懊悔的心有了些慰藉,他對這些失足婦女的成見,也有了一絲改變。

人生一場戲,都是在扮演各種角色,好人不見得處處仁義禮智,壞人不見得就壞的一無是處。

強子後來生意做大了,對這句話有更深的瞭解,有些身帶光環,榮譽加持的人,腹黑起來無恥的很,反倒這些不招人待見的,最懂得啥叫尊重。

遠遠的看見一家洗頭房,強子正糾結是否要繼續,門口的女孩已經衝他招手了,手勢極具挑逗性。

麻蛋,去就去,你還能吃了我,

強子徑直進了店,有了上次的失敗經驗,這次心裡多少有了點抗體,不在像上次那麼縮頭縮腦。

進了門,照例還是沙發,坐著一溜濃妝豔抹的臉龐,強子大膽的挨個掃了一遍,這些女孩反倒安靜了。

一個個裝作若無其事,又期待被翻牌子的感覺到。

強子悟出一個道理,面對小姐,不要一副正人君子像,那是對小姐最大的不尊重。

小姐就是被票的,不是票客你來幹錘子?

就好像穿著西裝開摩托,摩托都覺得你侮辱了它。

目光掃了一圈,強子看他們一個個乖坐,壯著膽問到,哪個是老闆,我找你們老闆。

沙發旁邊有把摺疊椅,坐著一位中年婦女起身說,我就是,有啥事進來說吧。

老闆和員工是有區別的,座椅不同,從衣也樸素,就像寫字樓裡,白領都正襟危坐,而老總一身休閒,喝茶抽菸,外觀識別度還是很高的。

強子跟中年女人進了側室,女人略帶緊張的問,找我有啥事?

強子看他慌亂的眼神,才發覺這些肆無忌憚的女人都是紙老虎,你膽怯,她恥笑你,你底氣十足,她就像風雨中瑟瑟發抖的野雀。

強子說,我是保健品公司的,你要不要安全套,我給你便宜,10塊一盒。

說著從包裡翻出一盒,遞給中年女人,這女人沒接盒子,右手拍著胸脯長出一口氣到: 我被你嚇死了,我還以為你有啥事。

女人知道了強子的來意,放鬆了下來,拉一條凳子坐下跟強子說,小兄弟啊,看來你不懂這行的規矩,這街上有黑澀會管著,買套都要找他們,前天兩幫人爭地盤,剛來店裡鬧過事,這心裡還七上八下的。

我選的行業夠偏門了,還有人跟我搶飯吃,還踏馬讓不讓人活了,強子有點絕望,又覺得該和女人拉進一下關係,說: 你們也挺不容易啊。

中年女女嘆了口氣說,入了這行就別把自己當人,黑白兩道都來啃你,白吃、白票、還得當爺爺供著,這裡的姑娘被他們糟蹋遍了。

女人指了指外面,喏,昨天非要拉那個女娃出去,女娃害怕,我便拼死攔下了,結果得罪了這幫人。

看看這個中年婦女,幹著最卑賤、最底層的行業,還被一群狼盯著,動不動要來撕咬一口,強子覺得自己還沒那麼悲催。

強子說,幹嘛要幹這行,做點什麼不好。

說完又覺得真TM扯淡,自己一屁股血,還給人家治痔瘡。

風月場裡賣TT的男人(下)

女人飽含滄桑的說,你去問問外面這些姑娘,上了賊船哪個還能下的來?要不是生活所逼,你能拉下臉來賣套?

每個人都是一本故事,不可能都沿著美好這條主線走。

這話讓強子有了統一戰線感,說別人下賤,自己也做著下賤的工作,竟然不知道。

我是壞人嗎?強子不禁問自己。

不是,我公交車上給老人讓座,孝敬父母團結朋友,窮困潦倒也沒偷沒搶,也沒覺得哪裡壞啊?

強子似乎掉進了四面紅燈的十字路口,徹底懵逼了。

勸小姐從良,在男人心裡是很有正義感的事,勾引良家出軌,也是踏馬男人乾的事。

說白了,就是都是打著正義、愛情的遮羞布,滿足自私、佔有慾罷了,

顯然,勸人家從良是不道德的事,這其中有學業未完,等待供養的弟弟的姐姐,有等待湊夠錢治病的父親的女兒,當然也有好逸惡勞,每天發誓金盆洗澡第二天照舊無噪音無汙染,促進經濟大發展的腐女。

這就是個小社會,黑與白共存,汙泥裡也有白蓮藕,花叢裡不只有蜜蜂和蝴蝶,也有綠蒼蠅。

強子說,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踏馬不容易,都是被生活強暴的人吶。

風月場裡賣TT的男人(下)

女人問TT能不能賣出去,強子說還沒開張吶。

女人從兜裡掏出20塊錢,說都是天涯淪落人,你聽我嘮叨,我也捧個場,給我來兩盒吧。

強子想客套一下,又覺得這女人不像是虛情假意,就拿了兩盒給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些天來,他被現實逼的飽經風霜,他一直沒有笑過,這會忍不住笑了,說了聲謝謝。

女人也笑著說,我告訴你怎麼跑業務,晚上店裡忙時,你不要去,這時候也會有黑澀會的人走動,進門不要說找老闆,風月場裡是非多,老闆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你這麼說人家會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會反感的。

說了好多,外面有人進來,女人說以後叫我婁姐,我來生意了,你也去忙吧。

強子連聲感謝,走了出來,外面兩個醉醺醺的男人,跟沙發上的女孩插葷打科,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幫狗男女,做著狼狽為奸的事,但在那個女人眼裡,這才是準客戶,有了客戶才有錢交房租、工資、保護費,甚至買TT一個月也要千八百的費用。

強子從店裡出來,手握著20塊錢,心裡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錢是骯髒還是乾淨,是頹廢還是勵志,但總比上午開心了些,可以吃一頓像樣的晚飯了。

婁姐說晚上不適合跑業務,一路溜達往回走,盤算著去吃點什麼?

錢能帶來選擇的自由,有兩塊錢,只能選饅頭自來水,有10塊錢可以選擇拉麵、餛飩……

如果我有一千,我可以去春和樓吃一頓紅燒肘子,這在後來被認為沒出息的願望,在當時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當下,吃飯是第一任務,等有了本錢,咱也做堂堂正正的生意。

強子講這些故事時,他本來就一副邪痞像,我倒沒覺得他有多猥瑣。

自從我們認識之後,已經走上了正道,在圈子裡是個古道衷腸、樂於付出的人。

就像壞蛋關鍵時刻從大火中救出一個孩子這樣劇情反轉、三觀顛覆的感覺。

人吶,壞要壞的徹底,好要好的通透,寧願做真小人,也別做偽君子。

我問強子這事幹了多久,他說不想被渴死,渾水也是要喝的,但這地方就是個大染缸,是滌不出白布的,掙了些本錢就不幹了。

強子跟我碰了一杯多爾多紅酒,這水晶高腳杯裡裝的,也許是以前半月的生活費,隨著一聲清脆悅耳的碰撞,好像碰碎了不堪的往事,回到美好的現實。

每個漂泊的心靈,都隱藏著自己的故事,每個創業的人,都深埋自己的痛或酸楚,好在,我們走出來了,是錯,就要懺悔,是對,持之以恆。

也許,世界上本沒有好壞之分,

有的只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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