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1851年,霧峰林家大厝中誕下一個男嬰。家人為他取名朝棟,希望他能成為國家的棟樑。林朝棟三歲的時候,父親林文察就離家開始了戎馬倥傯的一生。當時,太平天國正與清廷官軍廝殺,而閩南一代的民間會黨也趁機起事,威脅海峽兩岸,“竄擾臺灣沿海,蹤跡如飄風”,官軍竟無可奈何。林文察率鄉勇一路北上,至雞籠(今基隆)與會匪激戰,獲得大勝,此後又以木筏架設火器與敵海戰,再次獲勝。林朝棟八歲時,父親再次奔赴福建、浙南戰場,直到戰死在老家漳州,是年林朝棟只有十三歲。

林朝棟從小愛讀《孫子兵法》,喜歡講求韜略,排演陣法。十八歲那年,其夫人楊氏要他考取功名,出人頭地,林朝棟一口回絕,表示“以八比取功名,非其志也”,八比即八股文,林朝棟喜歡舞刀弄棒並不喜歡酸腐文人那一套,傳聞其練武時傷及一目,故當地人稱其為“目仔少爺”。因為其父林文察有功於朝廷,林朝棟靠世襲得了個兵部郎中的頭銜,留在家鄉等待任用。不久,福建巡撫岑毓英來臺灣巡視,準備整治大甲溪。林朝棟召集百餘鄉親協助,並表示治水惠及鄉里,“不費公家一錢”。林朝棟用軍隊的“什伍之法”管理手下工人,閒時就排兵佈陣,這讓岑毓英很是驚奇。岑毓英從二十幾歲就辦團練,久經戰陣,看到林朝棟的軍事化管理手段,不由得想起了明代的王陽明,當年王陽明監修王越墳時就如此管理工人,忙時做工,閒時佈陣。1884年,在中法戰事陰雲籠罩之時,岑毓英向辦理臺灣防務的欽差大臣劉銘傳舉薦了林朝棟。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自帶乾糧擊敗法軍

1884年,臺灣以西海面上,一群龐大的黑影逐步逼近,這是法國海軍中將孤拔率領的法國遠東艦隊。孤拔是一員久經戰陣的老將了,這一年57歲的孤拔先後在多個法屬殖民地作戰,1881年,作為海軍將領的孤拔居然率領著登岸的水兵第一個衝進了越南當時的都城順化,迫使越南小朝廷接受了法國的“保護”。1883年底,孤拔再次率領法軍進攻駐紮在紅河三角洲的清軍,親手點燃了中法戰爭的導火索。更不用提在此前一個多月時,弱小不堪的福建水師全軍盡歿於其手,趾高氣揚的孤拔艦隊將馬尾軍港炸爛之後揮師東進,準備襲擊臺灣,奪佔基隆良港,攫取當地煤礦,以長期威脅中國東南沿海。孤拔麾下有戰艦十艘,放眼整個太平洋東岸,似乎已經沒有一個亞洲國家有實力能阻擋這支船堅炮利的艦隊前進。臺灣與大陸聯繫的紐帶澎湖已被法軍佔據,臺灣成了真正的孤島,在孤拔眼中,這一片土地已如砧板上的魚肉一般唾手可得。

督辦臺灣事務大臣劉銘傳一度陷入了絕望。“將士病危,敵勢猖獗,餉盡援絕,土寇紛乘,臣竭蹶萬分,已無生望。”好在朝廷多方接濟,趁法軍封鎖未成之際搶運了一些援軍武備過來,然而饒是如此,劉銘傳的家底也只不過是直隸總督李鴻章、閩浙總督楊昌浚跨海接濟的一些銀兩,兩江總督曾國荃派來的千餘準軍和千餘杆洋槍,以及張之洞僱民船強運的三萬兩餉銀和一些火藥,僅此而已,就這點援助已經讓劉銘傳感激涕零了。臺灣島內,人心惶惶。劉銘傳的案前,壓下了這樣一封上諭。在這危急關頭,朝廷沒有給他加派一兵一卒,上諭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臺灣孤懸海外,他處接濟,緩不濟急”。的確,法軍已近在咫尺,所有咽喉要道被逐一切斷,更何況在越南北圻,湘軍、淮軍甚至綠營軍都冒著法軍榴霰彈的炮火苦苦支撐,此時休說要救兵,就連島內防軍的軍餉都成了問題。

  上諭上隨後寫道,“劉銘傳當聯絡紳董,因地勸捐”,特別是“臺地巨族多養私丁,可急召頭人,重賞募用”。劉銘傳頓時眼前一亮。

  在當年的臺灣,島內望族的確稱得上實力雄厚。作為一個移民社會,清代臺灣隨著閩粵大族的移民屯墾而逐步得到開發,在這片地廣人稀的新世界裡,這些閩粵移民集團篳路藍縷,苦耕之餘兼之經營島內特產,在短短几代人的時間裡就積累了可觀的財富。而隨著閩粵移民的屯墾範圍逐步擴大,圈佔的土地漸漸與島內原住民邊界重合,引發了層出不窮的“民番”衝突。三國時期,同是移民地區的東吳大族為了與長江以南的山越爭奪土地,也有豢養私兵的傳統。兼之臺灣移民主要源自閩南泉州、漳州或廣東潮州、嘉應州,這幾個地方在明清兩朝原本就有械鬥風氣,幾百年來為了爭奪土地、水源甚至墳地的土客械鬥已經成為當地的日常行為,民風一貫彪悍。故這些臺灣望族裡養有大量私兵部曲並不奇怪。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劉銘傳當即督傷臺灣各道府廳縣,勸島內望族捐資助餉,創辦鄉團,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出身田間的劉銘傳特別叮囑屬下官員,一律不得勒索苛派,以失人心民望。文告傳到鄉間,島內望族紛紛慷慨解囊。一日,劉銘傳帳下走進一員青年,身材壯碩,孔武有力,正是霧峰林家的“目仔少爺”林朝棟。他聽說劉銘傳徵募兵勇,急忙招來鄉里青年,挑選五百精壯攜帶兩月糧餉,一路風塵僕僕從臺灣中部的彰化霧峰趕到基隆前線。劉銘傳大喜,稱讚林朝棟不愧“生長將家,急公好義”,當即“急撥軍械”,令其奔赴暖暖地方。

  暖暖這個地名出自原住民語言,近年來因為出現在梁靜茹同名歌曲MV中而出名,然而當年的暖暖卻沒有今天流行歌曲中的那樣溫情脈脈。暖暖所處的基隆地區是整個中法戰爭中臺灣島上交戰最為激烈的地帶。基隆舊稱雞籠,當年是臺灣島上與淡水港齊名的重要港口。法軍在基隆外海出現,其目的就在於登陸奪取基隆的八斗子煤礦。劉銘傳看法軍大軍雲集,沒有自亂陣腳,他看到法軍將兵力集中於基隆,封鎖線出現空虛,一方面拼命呼籲朝廷趁機向臺南調運援軍,一方面將兵力收縮,退出了海邊平坦地帶,在市區周邊的山地佈防。畢竟,如果把兵力沿著海岸線佈置,只會讓官兵淪為法軍艦炮火力的活靶。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於是,法軍十分平順地在基隆港登陸,不久就向山區派出了偵察部隊。法軍數百人的輕裝偵察隊在暖暖附近的大武崙炮臺被臺灣鄉勇發現後被擊退。實際上,這支法軍偵察分隊沒有攻堅的重裝備,實力有限,在堅固的炮臺之下佔不到便宜,更何況人家本來就是來探聽消息的,一旦暴露,意圖就罄露無疑,只有撤退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法軍喪失了進攻能力,事實上法軍此舉在於投石問路,隨著各路軍艦的相繼登陸,基隆法軍的兵力在逐步增強。林朝棟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嚴令手下提高警惕。很快,千餘法軍由獅球嶺、鳥嘴峰、石梯嶺、大水窟四路環攻而來。林朝棟所處的大牛埔地區遭到了法軍精兵的進逼。

據林朝棟呈上的戰報記載,當時法軍“紅衣悍敵五百餘人”,“鋒銳異常”。當年法軍正規軍的制服是藍衣紅褲,所謂“紅衣悍敵”指的是來自北非殖民地的法軍部隊,其軍服款式很有特點,寬袍大袖充滿了異域風情,成為當時各國志願兵的統一制服。這些來自北非沙漠的士兵經得住嚴酷的訓練(甚至本身就是犯人),戰鬥意志頑強,悍不畏死,尤其擅長白刃戰,是法國對外戰爭的主力。林朝棟令手下士兵埋伏好,壓低槍口,眼看著法軍逐步逼近營地,突然齊射,一時“槍如雨發”,但法軍不愧“悍敵”,十分頑強,屢次敗退,又屢次衝鋒。不久,法軍的炮火也打到林朝棟軍陣地上,一時間,林朝棟佈下的口袋陣有被強敵捅穿的風險。就在林朝棟苦苦支撐的時候,湘軍名將曹志忠率勁旅“霆軍”趕到,林朝棟手下士兵士氣大振。林朝棟奮戰十幾個小時,“自辰至戌,血戰不休”,終於將法軍擊退。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不久,法軍突襲暖暖河對岸的月眉山,將守軍圍困,林朝棟主動率軍前去解圍。然而,守軍突圍後,這座當地最險要的陣地被法軍奪佔。時人記載,“月眉山綿亙數里,山勢最高,敵據其巔”,臨高向下開炮,暖暖、大水窟等地民團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不攻且潰”,只顧逃命去了。經過其餘清軍激戰,終於將這座高地重新奪回,而林朝棟在大水窟方向也擋住了法軍的援軍。霆軍曹志忠部與林朝棟軍在月眉山上構築堡壘,法軍就在山腳挖掘塹壕,雙方互不相讓,互相射擊不止。此時,臺灣已到冬季,雖然當地冬天並不似塞北嚴寒,但天降大雨,山上泥濘一片,士兵血戰多時,顧不上休息和吃飯,在雨中凍得渾身發抖,仍然奮力搶修工事。林朝棟與曹志忠均光腳矗立在泥濘之中督戰,“險絕憂勞,言之淚下”。數天之後的深夜裡林朝棟與曹志忠趁法軍工事尚未完備的間隙突然率軍衝下山去,與法軍展開激戰,而山下法軍也是“全隊死爭”,血戰至黎明,法軍才最終撒退。就在法軍撤退後前後,臺灣北部風雨連綿,道路泥濘,法軍營地內瘟疫橫行,法軍一時失去了持續進攻的能力。

  劉銘傳對林朝棟的戰功十分欣賞,親自寫奏章替林朝棟向朝廷邀功請賞。奏摺中寫到,“林朝棟為殉難福建提督林文察之子,忠藎之裔,久孚物望;今復自籌資餉,帶勇五百人,經臣派駐暖暖,統率各團土勇,甫臨大敵,即能督戰有功,實屬忠義勇敢”,高度評價了林朝棟的愛國義舉。最終,林朝棟加封了道員銜,不久又加封了二品官,並賞了頂戴花翎。

家族蒙冤仍為國效力

  面對劉銘傳的信賴,林朝棟百感交集。一日,林朝棟攜弟弟林朝昌突然來到衙門,稟告劉銘傳,稱寧願放棄官職,也要進京申冤。原來,這涉及一樁霧峰林家的“家難”。

  林朝棟的叔叔林文明,曾經與兄長林文察並肩作戰,在浙江追擊太平軍,在島內平定民變,“每戰必先登陷陣”,靠軍功升任了武官副將。林文察戰死後,林文明接任了霧峰林家的家長。然而,林文明在處理島內民變時,沒收或強買叛軍家產,導致霧峰林家一時發了大財,從地方豪強一下子躍升為島內數一數二的豪族。然而,在閩臺這種宗族社會,哪一個家族都多少沾親帶故,在沒收叛軍家產的過程中,不少家族因為遠房族人的參與而遭到殃及。於是,林家與周邊大族的關係愈發緊張,特別是無辜被抄家的家族,對林文明恨得咬牙切齒。1870年,林文明被告發“恃勢橫行,勒霸田產、強佔婦女”。林家此前已經背上47樁官司,而林文明一一辯訴,竟然讓官府奈何不得。而這一次,林文明再也沒有機會申辯了,對林家索賄不成的地方官早已動了殺心。在彰化縣衙大堂,戰功卓著的望族家長林文明被當堂斬殺,理由是“露刃登堂,率黨拒捕,傷斃勇丁”。

  耗傳到霧峰林家的宮保第大厝內,林家老小氣慣難當。莊人慣慨不已,以至於有數千人拿起武器,集合在宮保第門前,氣勢洶洶,準備前往縣衙復仇。林文明的堂弟林文鳳此時臥病在床,聽聞莊外動靜,大驚失色強撐身體走出門外。林文鳳向莊人高呼:仇家設計陷害我家,如果我們就此衝擊縣衙,豈不坐實了兄長“率黨拒捕”的罪名?此時“黑白未可知”,各位且回家等待。多年以後,林家族譜中稱,林文明冤死於彰化官吏之手,城中官員料定林家不會善罷甘休,定會帶家丁進城討要說法,早早做好了準備,就等林家送上門來。到那時再以圍城造反的罪名究治,林家恐怕要遭滅門之禍。聽說林文鳳的舉動之後,城內官員也感慨“林氏固大有人也!”

  林文明的嫡子林朝昌和哥哥林朝棟向劉銘傳稟告自家冤情,劉銘傳一時也悲憤不已。林朝棟的祖母戴氏,身為誥命夫人,竟然在省城福州拘留候審前後達十三年之久,期間祖母四次赴京為自己的兒子申冤,終無音訊。林朝棟陪伴祖母左右,眼見著祖母日益衰老,疾病纏身,而訟案拖延多年,身為望族的霧峰林家已經滄落到借債度日。林朝棟迫於無奈,本想吃虧結案,就此回臺,而祖母不肯,堅決不肯如此結案。臨死前,祖母拉著林朝棟的手留下遺言:“我到死都不能替你叔叔申冤,你父親殉國而死,你是忠臣的兒子,哪怕捨生,也一定要實現祖母的願望!”祖母的手突然垂下,林朝棟藏在袖中的結案書重重摔在地上。林朝棟明白,林家實在拖不起了。

  劉銘傳聽聞後,向朝廷上《奏雪林文明冤殺片》奏摺中稱:“臺灣誣告之風本盛”,地方官不加分辨就定罪,導致富家望族人人自危。林文明縱使“賦性粗豪”,或有不懂規矩之處,但這一樁官司實在就是林文明捉拿叛軍的時候得罪了鄉里所致。林文明被殺那天,衣冠儼然地來到縣衙,眾目睽睽,並沒有攜帶兵刃,也沒有帶人拒捕。林文明身為“忠義之門、立功之將”,遭此冤案,而林朝棟、林朝昌作為忠臣之後,長留隱痛,仍然為國效力,懇請朝廷俯念“林文察死難之忠勇,林朝棟等數月戰守之勤勞”,將林文明恢復名譽,如此不僅“不獨林朝棟兄弟感戴鴻慈”,全臺士民也必將鹹知國朝司法的清明。雖然清政府以林文明一案業經奏結為辭,但劉銘傳已經盡其所能。劉銘傳對霧峰林家的報國傳統十分肯定,對林朝棟倍加信賴,還奏請朝廷為其父林文察設立了專祠。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樟腦專賣再成寶島旺族

  中法戰爭後,每個人都意識到了臺灣對東南海防的重要性。1885年,欽差大臣左宗棠奏請臺灣建省,清廷予以批准。開發臺灣,離不開臺灣士紳的支持。很快,留任臺灣巡撫的劉銘傳命林朝棟委辦中路營務處,又設撫墾局,任命林朝棟為局長,使其招撫各處原住民部落,並開拓荒地。林朝棟招募熟悉原住民事物的當地人,先禮後兵,開拓土地數百里。朝廷賞賜林朝棟“勁勇巴圖魯”封號。

  林朝棟“屢著勞績”,“急公忘私”令劉銘傳十分讚賞。一日,劉銘傳對林朝棟說:“蔭堂!汝知有國,而不知有家;其將何以遺子孫乎!”堂堂巡撫親自關心起霧峰林家的家業。於是頒授林家墾契,允許林家在臺灣中部山林地帶及沿海地區招募佃農。然而霧峰林家再度成為全臺數一數二的望族,靠的是劉銘傳特許給林家的全臺樟腦專賣權。

  此外,劉銘傳還委任林朝棟去創辦一項新的產業,那就是當年的新能源——石油開採。當時,臺灣人原本並不瞭解石油,只不過見到進口的煤油,物美價廉,燈光較之豆油燈要明亮得多,很快普及到了全臺村野,但臺灣人並不知道寶島上就有石油資源。咸豐年間,有一廣東人邱苟在臺灣充當“通事”,即與原住民通商時的翻譯,邱苟有一次犯法逃避官府追捕,逃入深山,一直沿著溪水到達上游,只見水面一層油汙,味道刺鼻。在黑暗中獨行的邱苟試著點燃這些油,結果非常光亮。臺灣第一座油井就這樣被發現了。1887年,劉銘傳設立煤油局,委任棟軍統領林朝棟兼辦。

  就在劉銘傳為開發臺灣大展身手的時候,林朝棟的家鄉卻再次傳來了民變的消息。

中法戰爭自帶乾糧擊敗法軍,抗法將領林朝棟與劉銘傳的歲月往事

彰化平亂走向人生巔峰

  原來,劉銘傳為增加田賦收入,奏請清丈田畝,即重新丈量土地,登記賦稅。然而這一舉措一時鬧得島內人心惶,富戶土豪都害怕查出自己名下奪佔的田產,多交賦稅。特別是貪官汙吏趁機勒索,民眾苦不堪言。彰化知縣蔡麟祥原本清查仔細,並隨錯隨改,一時民無怨言,結果蔡麟祥被調走後,新任知縣李嘉棠“狼貪民財,肆用奸猾”,清丈員不顧田賦徵收原則,對土地的貧瘠等級隨意填寫,下鄉之時甚至公開索賄。1888年10月,彰化土豪施九緞糾集數百人圍攻縣城。人群中打著一面大旗,上書四個大字:“官激民變。”人群行至彰化縣城,人們要求官府焚燒丈單,不久人數集合至千餘人。貪官李嘉棠趕忙關閉城門,電告巡撫劉銘傳,稱彰化民變,懇請增援。駐紮嘉義的管領武毅右營提督朱煥明提兵來救,被施九緞軍打敗,朱煥明被殺。消息傳到城內,就連知縣李嘉棠的手下都想趕快逃走,已然全無戰意。施九緞率軍圍攻縣城數日,小小的彰化城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這時,彰化城郊的八卦上面“棟”字軍旗出現在天際,原來是駐守臺北的林朝棟帶兵來救。原來劉銘傳聽聞彰化民變,大怒,急令林朝棟帶兵二營,“前往痛剿”。林朝棟很快擊退了圍城的施九緞軍,並究治首惡,脅從不論,順利平息了民變。

  1888年的施九緞之變,源於土地清丈。平心而論,劉銘傳清查土地是為了增加國帑,一片為公之心。而彰化鄉紳起事,也是因為貪官李嘉棠的攤派勒索,其動機也不完全處於私情。此後,劉銘傳以“性情剛愎,不洽輿情,且丈田不公,任聽委員需索,因失民心”之名,第一時間將彰化知縣李嘉棠撤職查辦。而平定施九緞之變的功臣林朝棟被朝廷再次表彰,賞穿了黃馬褂。林家後人不無自豪地評價道:“以道員而穿黃馬褂者,全國中惟先考(指林朝棟)一人而已,聞者榮之。”在劉銘傳治臺期間,霧峰林家走出了林文明冤案後家道中落的衰期,將這一望族家聲重振,林朝棟也走上了人生的巔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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