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村大戲的序幕中，有一段喜慶的“京城會”，可謂家喻戶曉，特別是那一聲激昂跌宕的“金榜——掛名時……”更是深入人心。它來自潮劇傳統劇目《綵樓記》，講的是窮書生呂蒙正與相國之女劉月娥不顧世俗偏見締結連理、同甘共苦的故事，最終呂蒙正憑藉刻苦努力喜中榜首，揚眉吐氣。這是一個古老的勵志故事。
劇中，與大團圓結局遙相呼應的還有另一個經典唱段——《一片至誠禱告神明》，講述了呂蒙正於趕考之前，和妻子一同祭拜灶神的情形。
落魄者的心聲
瑞雪紛飛的寒冬，夫婦倆在一貧如洗的家中祭拜灶神，祈求神明眷顧，公正相待。唱得哀婉滄桑，句句動人。
窮書生是怎樣一個尷尬的存在？
“十載寒窗苦，依然一衿青；文章如敝屣，千金棄榛荊。”
最觸動人心的，莫過於這幾句唱詞了吧。
“衿青”，使人一下子想到了《詩經》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衿，原是多麼風雅灑脫的一個意象啊。最是優雅讀書人，最是高尚儒家範，可現實又是如此殘酷。一邊是高在雲端的理想，一邊是炎涼世態，懷才不遇，生計囧困。
我想，每一個經歷過寒窗苦讀的人，每一個經歷過白手起家、勞而無獲的人，每一個走過人生低谷的人，都會深知箇中滋味。
兩人在祭拜灶神之時，更是遇上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此前劉氏把自己的金耳環抵給屠戶，換來一條豬肉，準備用來祭拜灶神，不料屠戶因呂蒙正家貧而懷疑金耳環是假的，追上門來一番譏諷，並強行把豬肉取回。實在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人倒黴連喝水也能塞牙縫了。
值得欣慰的是，夫妻倆仍舊不離不棄，相濡以沫。全段以對唱的形式進行，這份夫妻同甘共苦的默契和溫馨，得以恰如其分的表達，成為劇中的一抹亮色。
君子哀而不傷
祈禱，也是一種傾訴，是身心的自我休整。困頓疲憊的心靈需要稍作停歇，動搖的信念需要在情感的宣洩之後重建起來。
他原本清高自重，安貧樂道地在破窯靜看“清風掃地，明月點燈”，何曾輕易向人低頭折腰？奈何世道不公，命運多舛，再堅強的人也難免要懷疑人生了。灶神位前，請允許這個倔強的讀書人迷茫徘徊一次，怨艾傾訴一回吧。
該唱段唱詞典雅，節奏鮮明而又和緩，書生的人生際遇，娓娓道來。這裡面有憤慨，有落寞，但更多的是一種誠摯的情感。至誠為人，勤勉為生，哀而不傷。
心誠，神有應；身正，天佑之。我們願意相信，寒窗苦訴，神明一定在聆聽，昭昭天道也會有靈應。天道酬勤，呂蒙正最終憑藉自身拼搏而金榜題名，夫妻在京城相會，一同點香，答謝上蒼。
這一唱段由蔡植群老師和鄭莎老師兩位著名藝術家聯袂演繹，經典的唱腔，唱出人生百味，意韻無窮。其中，蔡植群老師的聲音，更是自帶感染力，醇厚沉穩，滄桑中透著質樸和溫暖，聽起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恍若一下子迴歸故里，回到那休閒寧靜的夏夜，昏黃路燈下的老巷子……
本文是筆者的一些粗淺感受，請大家多多指教。也歡迎廣大票友一起來暢談觀戲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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