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立春，就會想到《立春》的王彩玲；驚蟄日，一定會想起這部關於愛恨情愁的經典電影《東邪西毒》。其實對於王家衛來說，“東邪”和“西毒”不過是兩個名字罷了。

壹 | 解 字

【東·西】

①混沌初開，分開了天與地，於是就有了方向。四面八方，東與西各為其主，各主兩個方向。雙方只左右對仗，互不相干。

② 如將此二者合一，就此無法分割，並水乳交融，成為大千世界的萬物。

【邪】

①若為貶義，此字大多是一些大惡之意，如邪惡。

②若為褒義，意思則與①解大相徑庭，意為從未沾惹不良之解，如天真無邪。

③其實很多事皆為兩面，表面天真無邪的內力可能極近邪惡，反之亦然。

【毒】

①解為有害無益，絕無讚揚之意。

②若以【邪】③之論辨證，此字則無須全盤否定。殊不知，世上最毒的事物皆有最美麗最眩目的外表？

貳 | 歸 屬

對於金庸先生來說，“東邪”和“西毒”是他創作出來的武俠江湖中的兩個精神領袖。雖然東邪黃藥師豪氣蓋天，難道就沒人對他因使詐騙得老頑童周伯通的【九陰真經】而汗顏嗎？難道就無人對他因逼夫人背寫秘籍致死而責怪嗎？難道就沒人對他由於一個徒弟偷竊秘籍既而廢了所有徒弟武功而譴責嗎？他還是一個獨霸武林的大俠嗎？還不如做一個任人唾棄的惡霸一方的西毒歐陽峰——做惡人反倒可以無拘束、笑罵由人，就算做盡惡事也不枉得此惡名。

王家衛買了金庸先生的《射鵰英雄傳》的電影版權，不過只是借了這兩個名字還了自己的夙願。可能王家衛本人的生活是幸福的，可他偏偏不讓他的角色幸福，或狠毒、或邪惡、或嫉妒。

《東邪西毒》中年輕時代的西毒歐陽鋒在遠古時代是流亡大漠的殺手經紀人。他本來可以選擇幸福時，他卻選擇了遠走他方；當他希望選擇幸福時，幸福卻把他拒之門外，於是他開始變得狠毒。

而東邪黃藥師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或許他真的很有女人緣，他能惹得有男子氣概的大燕國公主（慕容嫣）一派柔情，也能讓本份的鄉野村婦（桃花）春心蕩漾，還能讓從不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的怨婦（歐陽鋒大嫂）傾其所有。

王家衛並不需要金庸《射鵰》的整體，他只要“東邪”和“西毒”這兩個名字。兩個名字足夠讓人浮想聯翩，即使是年少輕狂，即使是醉生夢死，王家衛還是歸還了金庸的原本結局——東邪還是最鍾情那個叫桃花的女人，即使是個意向也足夠了；西毒最後回了白駝山，收留了哥哥和大嫂的兒子（應該就是歐陽克）。

其實王家衛的《東邪西毒》更符合古龍風格，所有故事懸念一直延續著，只可惜古龍作品沒有讓他獲得靈感的名字；而金庸的感覺對於王家衛卻過於大氣，王家衛依依嫋嫋的調調總離不開一個情字。所以喜歡金庸的人終究不習慣他把東邪西毒變成為情所困的情種，可正因為如此變化，才開始有人瞭解西毒的種種罪惡行徑的初衷而開始痴迷於他。

叄 | 猜 想

如果說《東邪西毒》已是種大膽猜想，但對於王家衛來說還大膽得不足夠——影片最初角色並不是最終的樣子，張國榮從風流倜儻的東邪變成了齷齪邋遢的西毒，梁朝偉從陰險邪惡的西毒變成了落魄不堪的夕陽武士，梁家輝從處變不驚的南帝變成了俠氣過人的東邪，這樣的大動干戈看得出王家衛的別有用心，畢竟演員的氣質不容忽視，他卻反其道行之，他的確是很大膽。

可就算這樣，還是沒能真正體現他最初的大膽用心。——“其實，我一直覺得東邪和西毒應該是兩個女人。” 王家衛曾經如是說。如果東邪西毒是兩個女人？如果東邪西毒是兩個女人。如果東邪西毒是兩個女人……其實，東邪西毒就是兩個女人。本來的男人面目卻藏著兩個女人般的靈魂。

“任何人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甚麼叫嫉妒。我不會介意其他人怎麼看我，我只不過不想別人比我更開心。”

西毒的險惡用心幾乎可以和天下怨婦相媲美，哪會有幾個男人可以怨恨到如此境界？而東邪卻總是流連在感情的渦流之中不能自拔，甚至寧願喝下“醉生夢死”酒令自己忘情忘傷悲，而對自己的大俠身份卻不聞不問。畢竟，兩個大男人身後畢竟還藏著兩個非同反響的女人——沒有比她們再狠毒再邪惡的了。

西毒·女人

她應該很美，不然如何叫離家多年的西毒每每望向西方的天空都會想起她——這個白駝山的女人？但她可能還不夠美，否則西毒怎麼會在青春年少總喜歡棄她而去而選擇遠行？但無論她是否美麗，都於年輕的西毒無關，畢竟他身在江湖，身在江湖就由不得自己了。於是她做了個決定——那天夜裡，她留給西毒一句話，“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大嫂，以後可以抓住我手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你哥哥，其他人沒資格。”

天下最大的悲哀在於，你明知道愛你的人卻心甘情願地嫁給你明知道她不愛的人！——怨誰呢？誰讓你把本來好好的感情付之東流水，讓我白白耗盡了芬芳韶華？就算是你明天再問我，我一定還是不會跟你走。

於是，歐陽峰收斂了原來本性，選擇了自我放逐。“任何人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甚麼叫嫉妒。”

東邪·女人

她的美不用任何人置疑，但她喜歡極力掩飾，甚至總化身男人，即使是在自己心儀的男人東邪黃藥師的面前。於是他們上演了一幕類似“梁祝”十八相送的故事。但是，他們沒有梁祝一般的耳鬢廝磨，於是海誓山盟變成了一句玩笑。可堂堂大燕國的公主、慕容家的小姐豈能被如此戲弄？

於是她開始分裂著看自己，可能是女兒身的慕容嫣，不願意忘記愛情，即使蒙受了最大的欺騙；可能是男兒身的慕容燕，愛著自己從家鄉跟出來的妹妹，甚至妒忌她另有所愛，還是根本就是想為自己蒙受的欺騙復仇呢？她甚至對自己的愛情模糊了，她可以對自己的愛人拔出利劍，甚至模糊了雙眼把眼前的歐陽峰當成自己的愛人。

她愛別人嗎？還不如說她是愛上了一種感覺，愛上了愛情本身。甚至用情太深、過於深陷，把自己逼成了

獨孤求敗，只和影子練劍，至少那樣永遠不會有失敗的感覺，只有這樣才永遠不會被欺騙。如果愛上愛情真可以讓自己煉成絕世神功，寧願不愛人。但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開始就輸了，根本無法“求敗”。

女人·江湖

在男人的眼裡，女人不適合闖蕩江湖——最開始，女人把自己託付給男人，男人帶著這份難捨的情懷闖蕩江湖；後來，女人用這份糾纏牽著“身不由己”的、處在江湖裡面的男人；最後，女人才發現，男人即使對那份感情念念不忘，她託付的只有自己。

於是，女人的江湖只能是自己；而男人的江湖，卻是被女人牽制的內心世界。原來江湖如此之大，卻大不過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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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東邪西毒》不過是王家衛和觀眾開的一個玩笑。他的江湖並不是刀光劍影、義膽豪情，原本是糾纏在每個看似堅強的外表下難了的情結。東邪和西毒不過是兩個名字，兩個和女人糾纏不清的與愛有關的故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