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3 當央視的《開學第一課》充斥著小鮮肉和廣告,我多懷念100年前的大師們

當央視的《開學第一課》充斥著小鮮肉和廣告,我多懷念100年前的大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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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第一課,老師們肯定都會特意講點什麼。就像很多年前,胡適說:“要怎麼收穫,先那麼栽。”

老師,以前被叫做先生。

鄧康延曾這樣說:“先生,不唯指教人知識考試不掛科的人,更指言傳身教以處世立身之道的人。”

“先生們不求苟全性命、不求聞達,為國運傳承和擔當,以弱身御強世,對學生教之導之幫之扶之惜愛之,提供學問座標和人格營養,示範風骨和風度,為後輩的成長贏得時間、空間和方向感。”

他還說:“先生,縱你已成人。他已過世,他仍對你有影響,你仍尊其為先生。”

這樣的先生,不多。

在這開學季,我們也來聽聽他們在第一課都講了些什麼。

1.蔡元培

1917年,他在大風雪中走向北大。

那時的北大遠非我們今日之印象,它一度被叫做 “官僚養習所”,在很多人眼裡,是個烏煙瘴氣之地。

但蔡元培堅信教育救國,認為只要培養大批學者,國家就有希望。

当央视的《开学第一课》充斥着小鲜肉和广告,我多怀念100年前的大师们

他一到北大就開明宗義,宣稱:

“大學為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不可視為養成資格之所,亦不可視為販賣知識之所。學者當有研究學問之興趣,尤當養成學問家之人格。

自今以後,須負極重大之責任,使大學為全國文化之中心,立千百年之大計。”

他提出北大要“囊括大典,網羅眾家,思想自由,兼容幷包”。

如此宏願,他殫精竭慮,做到了。

《南渡北歸》中,用充滿激情的語言這樣寫到:

“在周圍尚處於矇昧與混沌狀態的歷史時刻,蔡元培審時度勢,提出了‘囊括大典,網羅眾家,思想自由,兼容幷包’十六字箴言。

這個光芒萬丈的治學方針,如大海潮聲,振聾發饋,故都上空,猶如“晦霧之時,忽睹一顆明星。

自此,故宮腳下那個日漸沉淪腐敗的原京師大學堂,漸成一塊民族文化的“精神的聖地”,一代又一代人類的夢想,都羈繫在這片風雨迷朦中升浮而起的聖地之上。”

你我知道,此言甚是。

2.胡適

熊培雲曾這樣評價他:“他是思想之軍,而不是暴力之軍。他被忽略了,卻從未有人能把他擊垮。”

他對人總是溫潤如玉的君子,然而,很多時候他也是無畏直言的“龍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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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在北大的開學典禮上,胡適這樣說:

“北大三十年的傳統,並沒有限制先生的思想和學士的研究,自由當作當然的信守。

什麼是獨立呢?‘獨立’是你們自己的事,給你自由而不獨立這是奴隸,獨立要不盲從,不受欺騙,不依傍門戶,不依賴別人,不用別人耳朵為耳朵,不以別人的腦子為腦子,不用別人的眼睛為眼睛,這就是獨立的精神。學校當然給你們自由,然獨立是靠你們自己去爭取的。

我是無黨無派的人,希望學校也成無黨無派的。這意思不是說個人不能有政治思想,就如宗教思想一樣,我們可以信耶穌,也可以信天主、佛教,或回教,學校是不干涉的。

思想左或右,參加政府黨的左派右派甚至其餘各黨派,都是可以的。我再說學校只承認各人是學生,不分宗教政治的信仰,絕不因學生思想宗教而遭歧視,但同時希望個個學生教授把學校當作學校,當作你們的母校,求學問和研究學問,求知做人和訓練做事的機關,不要使得學校慚愧。”

最後,他說:“我送諸君八個字,這是與朱子同時的哲學家文學家,作《東萊博議》的呂祖謙先生說的‘善未易明,理未易察’。”

1962年2月24日,臺灣,為追尋“德先生” 、“賽先生”敝精勞神一生的胡適,因突發心臟病溘然與世長辭。

世人同悲。

在他的祭文中,“中央”研究院同仁這樣寫到:

“你也最看重中國近代的革命與進步,但你又深知我們民族累積的弱點。

在你七十歲的病中,和在你的青年壯盛的時代一樣,你都不怕逆著風向,挺身高呼…..

我們懂得你的用心…..,我們懂得你的刺耳警心的言論,不是對國家尊嚴的傷害,而是一個再造文明、復興民族的關鍵。”

看著送葬路上悲慟不已的人潮, 他的妻子江冬秀,這個用一雙小腳陪他走過無數驚濤駭浪的女人,對他們的兒子胡祖望說:“祖望呵,做人做到你爸爸這個份兒上,不容易啊”。

3. 梅貽琦

梅貽琦一生服務清華長達47年,擔任校長31年,他被稱為:“永遠的校長”。

絕不僅是因為時間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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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梅貽琦回國在清華任職校長後,在給師生們的第一課上,他這樣說:

“我希望清華今後仍然保持它的特殊地位,不使墮落。我希望清華在學術方面應該向高深專精的方面去做。辦學校,特別是辦大學,應有兩種目的:一是研究學術,二是造就人才。”

也就是在這次演說中,他提出了那句你我共知共嚮往的教育箴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1937年日寇佔領平津後,北大、清華、南開南遷至昆明,在連綿烽火中,三校師生創造了中國教育史上永讓人景仰的奇蹟:西南聯大

實際主持工作的梅貽琦居功奇偉。

對這段歷史,梅貽琦曾這樣說:

“在這風雨飄搖之秋,清華正好像一條船,漂流在驚濤駭浪之中,有人正趕上負駕它的責任。此人必不應退卻,必不應畏縮,只有鼓起勇氣,堅忍前進。雖然此時使人有長夜漫漫之感,但吾們相信,不久就要天明風定。

到那時我們把這條船好好開回清華園,到那時他才能像清華的同人校友敢說一句‘幸告無罪’。”

1962年,梅貽琦病逝。

他一生簡樸,一身清白,病中所欠醫療費以及喪葬費都由清華校友師生捐款償還。

他完全可以不這麼窘迫,多年來,他一直負責管理一筆不菲的資金:清華在美的庚款基金。在此期間他自定薪水300元,臺灣當局讓他改成1500元。

他不肯,他只肯哪怕多一分錢花在清華身上。

他死後,留下一個緊鎖的皮箱,人們打開,是一筆清清爽爽的清華庚款賬目。

他那麼窮,只留下了這麼一筆賬單,和一個清華。

4.陳寅恪

課上,開講前他總開宗明義:

“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

他追求獨立的思考與見解,自由的思想與表達。終其一生如此。

他說的到做的到,在他的課上,各國語言,各種史料,他信手拈來,一個小小細節,在他口中就可化為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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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自傲的傅斯年說:陳先生的學問,近300年來僅此一人而已。

有人說,“他對教書這件事又宗教般的虔誠和儀式感”。

可這背後是他每天都在昏暗的燈光下伏案到深夜,即使在他右眼視網膜脫落致盲,左眼也只剩微弱實力的情況下,他也沒有一天不在堅持備課和寫作。

甚至在他雙目失明之後,依然完成了85萬字的鉅著《柳如是別傳》,依然閉著雙目給學生講課。

可這背後是,在許多知名學者表示與“舊我”決裂時,他卻堅持以自己的學術安身立命,堅持“不要先存政.治的見解再研究學術”。

他一生視學生和講臺若生命,但從1958年4月起告別講臺不再授課。因為那時有人批他為假權威、朽骨和毒瘤,他卻始終“不知悔改”。

1969年10月7日,陳寅恪辭世,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臨去世前,他的眼角在不斷地流淚,卻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沒關係,有的話語即使沒有聲音,也能穿越時空,讓人懂。

5.

先生,也許沒有什麼大學問,甚至你都不會記得他的名字。但是哪怕耄耋之年,他給你的影響還在。

黃永玉在《無愁河的浪蕩漢子》中曾寫下這樣一件事:

在文光小學開學典禮上,演講嘉賓說,各位同學,“有個人在山上挖出來一坨玉石,這塊玉石非常之好,晶瑩透亮。掌玉的主人就請幾個車玉器的朋友到家裡來討論研究,到底吧這坨寶玉雕琢成個什麼好?

“有個人說:雕個‘三戰呂布’。

“有個人說:雕個‘春江花月夜’。

“有個人說:雕四隻‘喇巖’(螃蟹)。

“有個人說:雕個‘漁樵耕讀’。

“最後一個人說:雕個擂缽和擂椒錘……”

講到這裡大家都笑了。

演講嘉賓問大家做哪樣笑?

幾個學生搶著回答:“那麼好坨玉,雕個擂缽和擂椒錘可惜了!”

演講嘉賓就接著說:

“你看,你看!大家都明白了,一坨好玉,雕琢成擂缽和擂椒錘就可惜了。你們同學就像剛從山上挖出來的這坨好玉石,要是有人想把你們雕琢成一個擂缽和擂椒錘,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禮堂好大一場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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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不羈又桀驁,跌宕沉浮的人生中,這三個字的回聲一定一直都在。

也許,因為正是它在,他才活成了一個那麼真實,那麼有趣的不老的老頭。

6.

是的,下課鈴早已敲響,先生們已走遠。

可是,如果我們肯再靜下心來聽一聽他們的真聲音,如果,如果你對這些也有所觸動,感動,那我相信,就像鄧康延說:先生雖步履蹣跚,卻從未走遠。

他們的話,不是絕響,他們的第一課,尚未上完, 仍有穿越歲月, 不屈而青翠的生命裡。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我更是相信,有一種精神,風骨,或隱或顯,都在我們民族的血液裡,任烽火戰亂,喧囂亦或苦抑,都有著不屈的青翠的生命。

我們都是他們隔代不相逢的學生。

如此,絃歌不輟。

作者 |樊曉敏

圖片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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