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平凡的世界》被文學史命名化書寫的另一種可能性

《平凡的世界》被文學史命名化書寫的另一種可能性


我們可以看出,努力從“整體性”上把握文學史、突出其“連續性”的文學史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斷裂論”的影響,最終沒能進行徹底的“連續性”書寫;而服膺於“斷裂論”的文學史家,卻在文學史的敘述中探尋其間的傳承、演變脈絡。既然“連續性”書寫與“斷裂化”書寫二者在具體操作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相互滲透,那麼有沒有一種文學史敘述方式能更好地處理“連續”與“斷裂”之間的關係,構建一部真正的具有“整體觀”的文學史呢?


4.1

定位

《平凡的世界》被文學史命名化書寫的另一種可能性

程光煒認為,學術界通常所說的“整體觀”是“一種預設的‘真理性’的東西”,它“採用‘排斥性’的理解問題的方式把歷史整體性縮小壓癟,變成歷史功利性的東西,這種所謂‘整體性’,實際是一種產生於狹隘歷史觀的整體性”。而他所謂的“整體觀”,“則是從‘個體觀’出發的”,將“被‘新時期敘述’強行拆解、撕裂和斷開的若干個‘文學期’”,“通過討論和辨析的工作重新整合起來,在它們之間的差異性和關聯點上整合起來的”。程光煒在承認差異性的基礎上找尋關聯點的“整體性”研究,也許不失為一種處理文學史“連續”與“斷裂”敘述矛盾的好方法。《平凡的世界》作為一個處於歷史“交叉地帶”的“過渡性”文本,它既有著“十七年文學”的痕跡,又與其有著明顯的差異;它既向80年代的“改革文學”靠攏,又與其迥異,其意義遙指90年代“現實主義衝擊波”思潮中的“改革”文學,甚至接通到了中國當下,觸及到了當今中國社會的某些病灶。《平凡的世界》“在‘斷裂’與‘延續’之間的猶疑與彷徨,出人意料地成為了溝通兩個時期的歷史橋樑”。如果能將它作為一個“個體”案例推及到更多類似的“個體”,也許能夠將被“斷裂化”的當代文學史重新整合起來。


如果說上述的一系列問題都是因為文學史家們執著地從題材的角度出發對《平凡的世界》進行文學史定位所造成的,那麼我們換個角度,從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來界定《平凡的世界》,也許既能讓其“實至名歸”,又能巧妙地解決文學史“斷裂”和“連續”敘述不協調的問題。對《平凡的世界》用“現實主義”這一術語解讀,符合作家本人的創作宗旨,作家在創作自述中談道:“我並不排斥現代派作品……我承認,眼下,也許列夫·托爾斯泰、巴爾扎克、司湯達、曹雪芹等現實主義大師對我影響要更深一些。”“也許現實主義可能有一天會‘過時’,但在現有的歷史範疇和以後相當長的時代裡,現實主義仍然會有蓬勃的生命力。”“我決定要用現實主義手法結構這部規模龐大的作品……力圖有現代意義的表現———現實主義照樣有廣闊的革新前景。”也符合作品本身的內在意蘊,作品甫一出版,關於其“現實主義”方法與精神的評論文章不絕如縷。而後也有文學史家將其納入到“現實主義”的框架下為其定位,2002年出版的吳秀明主編的《中國當代文學史寫真》將路遙放入到“執著的現實主義者”的框架下予以評價,認為“對現實主義的開放性理解和自覺堅持,構成了路遙小說創作的基本美學品格”。對《平凡的世界》也著重從“現實主義”的角度對其進行評價,其開列的小標題“對現實主義的開放性理解和自覺堅持”可以說是對《平凡的世界》本質特徵的把握。雖然該書只是羅列了不同時期有影響的評論觀點和部分摘錄,但它們卻能夠反映文本特徵和內涵,也能夠取得評論者和讀者的認可。

4.2

現實主義

《平凡的世界》被文學史命名化書寫的另一種可能性

說《平凡的世界》是一部“現實主義”力作,一般不僅是從普通意義上的“現實主義”這一角度來說的。《平凡的世界》無疑受到了柳青的《創業史》的影響,保留了“十七年”革命現實主義的痕跡;但同時它在某些方面又超越了《創業史》,汲取了批判現實主義的某些因素,使得作品具備了一定的批判力度,匯入到了80年代初期“現實主義的探尋與迴歸”的潮流之中;在80年代中後期現代派思潮席捲文壇的語境下,路遙對現代派作品採取並不排斥的態度,而是力圖使其筆下的現實主義能獲得現代意義的表現,這使得《平凡的世界》突破了傳統現實主義的框架而融進了部分現代元素,呈現出開放性的特點。“現實主義”作為《平凡的世界》的本質特徵,融會了舊與新、傳統與現代諸多元素,舊與新或者傳統與現代之間既相互區別呈現“斷裂”之勢,又在轉換之間相互滲透融會為一個整體。


現實主義在80年代文學中的演變軌跡也基本上與此類似,在斷裂中有延續,在延續中又能見區別。新時期以來,當代文學在延續了革命現實主義創作的基礎上逐步恢復和發揚了五四傳統現實主義文學的啟蒙主義精神,出現了一些具備現實主義品格的作品,匯聚成較有影響的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改革文學等文學思潮。80年代中後期,受到西方現代主義文學思潮的影響,傳統現實主義創作一度受到擠壓,但在吸取了現代主義的某些營養元素之後,現實主義逐步呈現出開放態勢。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現實主義”作為文學史敘述的一種角度,有解決文學史“斷裂”和“連續”之間不協調的可能性。這也就意味著以創作手法作為切入點重構文學史的某種可能性。


4.3

總結

《平凡的世界》被文學史命名化書寫的另一種可能性

文學史書寫自有其敘述成規,我們不能過於苛責,本文重點評述的幾部文學史基本上是學界較有影響力的,它們各有特色。本文無意對不同的文學史敘述進行好壞評價,只是希望通過當代文學史視野中的《平凡的世界》這一“個體”研究對象,探尋重構文學史的某種可能性。是否能夠將此作為進入文學史研究的一種路徑和方法,應該是值得我們思考的一個問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