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 2019年度汽車人物二 │ 戈恩世紀大逃亡:一位獨裁者的愛恨情仇

2020年鼠你不一樣,迎來了第一部賀歲大片《戈恩出逃》,緊接著《尷尬的日警》、《黎巴嫩守護國族英雄》相繼上映,一時賺足了世人的眼球。情節曲折離奇,陽光下的故事遠比熒幕上的精彩。


此前戈恩被軟禁在東京六本木地區的一棟高檔別墅,即使洗澡上廁所也有人監視。如果出門超過兩天必須向法院提出申請,還需讓偵探隨行。不能打電話也不能上網,除了律師和大使館人員,不可以接觸任何人,包括妻子和子女。


可就是在這樣的嚴密監視中,戈恩神秘消失。2019年12月30日,戈恩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私宅大搖大擺地走出,併發出聲明——我不是逃離正義,而是逃離不公和政治迫害。


2019年度汽車人物二 │ 戈恩世紀大逃亡:一位獨裁者的愛恨情仇


策劃之路,逃亡迷雲


一時間關於戈恩的報道成為各大媒體的焦點,但始終沒有人能出來解釋戈恩逃離的始末。有人推測戈恩的逃離行動就是其妻子卡羅爾一手策劃的,因為他們在平安夜有過將近一個小時的交談。


美團CEO王興評價,貝索斯十幾二十年前就說了他的擇偶標準:要足智多謀到能把他從一個第三世界國家的監獄裡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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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妻子一個小時的交流是戈恩能順利出逃的關鍵所在嗎?在日媒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反倒是黎巴嫩媒體大方公佈了諸多戈恩逃離的細節。其中包括戈恩是趁著聖誕節大部分人無心工作,由一支僱傭兵假扮的樂隊將他裝在一個樂器盒子裡帶出,隨後乘坐一架私人飛機從日本大阪逃離,其後在土耳其中轉,最後到達黎巴嫩。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故事堪比《逃離德黑蘭》的商界版——一個被困於日本的汽車聯盟掌門人,本來正等待著一場敗訴可能性高達99%的開庭審理(據日媒此前報道),但通過一系列緊張的操作:營救人員從眾多不可行方案中選擇出最可行的一個——扮成樂隊演奏人員;由妻子在極短時間裡和戈恩對接逃亡暗號;別墅幾公里外的私人飛機早就在秘密等候;在出境安檢過程中的巧妙對話和偽裝;監控的躲避和乘機人員名單的篡改……最終這位商界大佬總算從重重羅網中逃出生天,從而避免了敗訴後15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但隨後戈恩立即否認了家人有參與逃亡行動。根據日本警方最新搜查結果顯示,沒有樂隊進入戈恩家中,卻有幾位久經沙場的美國特種兵弄走了這位頭號經濟嫌犯。其妻子卡羅爾也否認了黎巴嫩媒體戲劇性的報道,並稱將在1月8日召開新聞發佈會,公佈逃亡行動的細節。


戈恩隨後的一舉一動,將會在全世界引發又一輪的輿論風暴。


主動權互換,局勢被逆轉


與一國的政府和檢方公然對抗,最終避免了在日本監獄裡度過晚年的悲慘遭遇。在重獲自由的同時,戈恩也獲得了與媒體直接對話的權利。《紐約日報》援引知情人士的說法稱,戈恩將在下週開始向媒體講述他在被捕期間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目前,戈恩已經在美國尋找到了專業的公關團隊來組織新聞發佈會。


隨著戈恩的成功出逃,局勢的天平立刻偏向了戈恩這邊。這個幾天前還在掌控之中的階下囚一時間讓日產和日本政府頗為忌憚。一位評論員在接受法新社採訪時表示,戈恩的言論會對日本造成傷害,戈恩事件的發生讓日本的法制體系陷入了一個極其尷尬的處境,這甚至或將對8個月後的東京奧運會產生影響。


一方面,日本政府和檢方成為公眾的笑柄。日本民眾為戈恩的逃離而感到羞恥。日本的出入境管理制度也遭到日本民眾的質疑,責備聲四起。日本前檢察官高原伸夫對法新社表示:“國防部的臉都丟完了。”此前,日本國防部曾承諾戈恩不會離開日本。


而另一方面,黎巴嫩人民則歡呼雀躍地迎接“民族英雄”的迴歸。戈恩在黎巴嫩的聲譽極高,他的畫像被印在郵票上。街邊的廣告牌都寫著“我們都是卡洛斯·戈恩”。在戈恩到達黎巴嫩的第一時間,黎巴嫩總統密歇爾·奧恩親自接見。但其實這也不足為奇,黎巴嫩民眾本來就十分希望戈恩從政,戈恩在汽車商界栽了這樣一個大跟頭之後,改走政界道路也不是不可能。這時,戈恩背後將是一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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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狠人,從來不會束手就擒。真正的強者,也從來都是狡兔三窟。這次戈恩成功“回家”,日本政府再也難有逮捕他的機會了。而黎巴嫩也不可能對戈恩採取真正的囚禁措施。


在局勢徒然逆轉之時,暫獲安全的戈恩似乎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但這個傳奇人物是否能將救日產於水火之中的路徑複製到自己身上?還真是讓人拭目以待。


逃亡事件背後的必然


事出必有因,太陽底下本無新鮮事。卡洛斯·戈恩,這位曾經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全世界最大汽車聯盟金牌掌門人,為何會淪為階下囚?又為何要選擇秘密潛逃這樣的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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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需要從戈恩的一個不算美譽的綽號“成本殺手”說起。縮減成本,是戈恩第一大運用嫻熟的經營手段。90年代末期,日產公司連續7年虧損,負債達到了220億美元。資金運轉不周、氣息奄奄的日產希望可以賣身求存,但此時福特剛買了馬自達,並沒有接盤的心了,而戴姆勒-克萊斯勒也不看好歐美日三方合作,並沒有和日產談攏。在這樣焦急尋找買家的情緒之中,日產終於等到了戈恩和他帶來的54億美金。戈恩此時的出現猶如神助,幫助日產度過了難關,當時的日本人恐怕就差給他大唱起讚歌。但戈恩不是慈善家,他提出的要求是讓雷諾和日產交叉持股。這絕對是個精明的算盤,因為即使日產快要破產了,當年也能賣出257萬臺車,營業額534億多,而雷諾只能賣170萬輛,營業額356億多。雷諾雖然市場盤子不算大,但卻因此有了在世界第二大汽車聯盟裡的話語權。以小博大,掌控時機不過如此。


當然前提是日產需要能夠渡過難關。


戈恩不是日本人,他並不遵守日本人情世故那一套。首先是裁員,日產汽車在全球有14.8萬名員工,一下裁掉了21000人。要知道當時的日本可是終身僱傭制,被裁員的人處境將非常艱難。這種改革會觸動多少人的利益,會積下多少人的仇恨,可想而知。但戈恩全都一力承擔了下來,說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不為過。自家人說裁就裁,何況是供應商?戈恩大筆一揮,1100家供應商只留下其中600家,且必須供貨的價格要下調20%,做不到的砍掉便是。兩年內,日產便轉虧為盈。


就這樣,戈恩憑藉鐵腕手段,拯救了日產,也成就了自己。但要說最風光的,還是促成了汽車聯盟的形成。2016年,日產作為三菱多年的合作伙伴,偶然發現了三菱汽車油耗量造假,立馬通過媒體曝光了這一消息,導致三菱汽車股價狂跌。戈恩再次舊技重施,看準時機收購三菱34%的股權,雷諾-日產聯盟再添一員,全球最大的汽車聯盟由此誕生。


好景不長,樹大招風。2018年11月19日,戈恩在日本東京被捕,原因是“未能如實報告薪酬”以及“私自使用公司資產”等行為。據日產公司說,戈恩申報的金額只有實際領取的一半——申報50億日元(3億人民幣),實際領取了100億日元。


戈恩漏報收入之事發生在2010-2014財年,為何只在2018年被爆出?時間節點的巧合引發了爭議。


要說這單純是個人倒臺的事故嗎?實際上,這背後國家、企業、個人的利益糾葛十分複雜。戈恩推動著的是雷諾、日產之間的深度融合,那到底是怎麼個深度融合法?這涉及到一方是否會吃掉另一方的問題。法國政府是雷諾公司的最大股東,而雷諾是日產的大股東,日產是三菱的大股東。各勢力在融合過程中到底誰做主導?在融合過程中戈恩是關鍵人物,而戈恩一向偏向的是雷諾一方。一方面日產盈利能力大過雷諾許多,卻要將利益多讓給盤子更小的雷諾嗎?日產不會服氣,日本政府更是擔憂控制權的喪失。此外若是雷諾真併購了日產,那豐田、本田、雷克薩斯等會不會也被吃掉?


對於戈恩,可謂成也獨裁,敗也獨裁。


在利益的博弈下,很多人不希望看到深度融合的發生,這也是戈恩一直在強調的自己在日本難以得到公正的待遇。


對日本來說,幹掉戈恩,是人心所向。


對戈恩來說,只有出逃。這樣一來,日本政府一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追責”計劃只能停滯。


從金字塔尖跌落谷底的日子,戈恩過了一年,逃出生天,只花了五天。被關押著的戈恩是一頭困獸,看似乖順實則暗中匍匐,時時尋覓著衝出牢籠的時機,如今牢籠不再,那一聲聲低沉的嗚咽聲,預示著即將爆發的怒吼。


接下來的籠罩在復仇色彩下的新春續集,將會有更多故事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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