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聯線小勐拉

1.一無所有的我，真不甘心這樣平凡，更接受不了生活如此拮据的現狀，我期待老天能再給我一次贏錢的機會，哪怕是幾萬塊也好。

我想到了簽單。簽單，就是找賭場放高利貸的人借錢，若贏了就可以把錢帶走，若輸了就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把錢湊過來還上，這叫平單。

而有簽單的賭場，我知道的有緬甸小勐拉和澳門。

但我現在的情況是沒有辦法平單的，那麼我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跑單。看了很多去緬甸簽單後被關進水牢、被打成殘廢的，我放棄了以生命為代價的緬甸，因為我還沒有到想死的地步。

而澳門，有著360度的無縫監控，我當時心想，相對來說值得我去冒一次風險，我可以找到阿勇幫我偽造刷卡轉賬紀錄，加之上次偷襲又贏錢了，簽單10萬至20萬是很簡單很輕鬆的，澳門的抽數比例比較高，若是心態不好，基本上是不會有贏錢機會的。

而我這一次不一樣，我是有組織有計劃的來做這件事，我想好了掉單後的一切後果和掉單後如何逃跑的計劃。

在澳門，放高利貸在當地是犯法的，所以放數的人一般最怕的就是澳門警察，我只要有人幫我裡應外合，定能脫險，我把想法告訴了阿勇，談好了一些細節後，策劃的像是天衣無縫，他說可以，並讓我儘快過去！

2. 就在我磨拳擦掌，蠢蠢欲動的時候，我開始找我的護照和通行證，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的護照和通行證呢？我記得裝在我包裡面。”我發微信問婷婷。

“被我撕了，丟了，你還在想著要去澳門，是不是？”她回我的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張揚，你真的沒有救了！”她的回覆。

沒有了證件，沒有辦法進關，騙單的想法和計劃只能暫時先擱淺了。

春城的溫度越來越低了，漫步在冷冷的街，我像一隻無頭蒼蠅，偌大的昆明，卻找不到我容身之處，我該怎麼改變自己呢？

在昆明呆了兩天後，身上的錢也快要花完了，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老徐給我了些許期盼和希望。

阿勇也和老徐神話了我的澳門贏錢傳奇，就在某一天老徐給我來了一通電話。

3.“這樣吧，我們一個人出三萬，用六萬塊來博一次，如果打起來了，一起合作再去澳門，如果輸了也就是三萬塊，不影響大家的生活。”他在電話裡告訴我，老徐又怎麼會知道如今的我又一無所有呢。

“由你來下注，我在旁邊配合就行，我已經輸的沒有信心可以贏。”老徐很真誠的對我說。

“去哪裡打呢？”我問老徐。

“就先打我這條線吧！每天都有很多人贏錢，電話投注。”老徐告訴我。

“那我先準備一下錢，我還了一些帳，又贖回了汽車，這兩天在昆明辦信用卡呢，手上沒有什麼現金了。”我告訴他。

“好的，那一會再聯繫。”老徐掛斷了電話。

一個小時過後，老徐又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先下去，我問他能否先出碼，他答應了。

於是我沒有再考慮了，出發了，開始了一場生死之旅。

4.城際列車很快到達曲靖，從火車站轉乘小麵包車，40分鐘左右到達那個工業區小鎮。

曾經在這個鎮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這裡記下來我曾經兄弟的死去和帶著婷婷跑路的悲哀，如今我又再次踏足，這場沒有退路的賭局，我在等待著命運對我自己宣判。

2015年11月16日，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這是截止到目前我賭博生涯裡的最後一天。

天氣非常非常的冷，一度左右，在這個灰濛濛的工業鎮上，多了些許荒涼和鄉村的寧靜，我不禁黯然神傷，全身冷點顫抖。

“徐哥，我到了，你在哪裡？”我打給了老徐。

“先去我辦公室那邊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

我開始想象贏錢後的一幕幕瀟灑的畫面，瞬間把一切理智又吞噬，漸漸的又不太緊張了。

“要贏，一定會贏的！”我對自己說。

我開始計劃著這場只准成功不準失敗的賭局，因為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來面對失敗。

六萬的本金贏個兩萬就可以收，我得先解決好我的生存問題，抵達小鎮後，我全身只剩下35塊零錢。

很快，老徐來了，身邊跟隨了兩個兄弟。

5. 進入辦公室後，打開烤火器，一下子從刺骨的冷風中回過神來，老徐讓小弟給我泡了杯熱茶，暖和了很多。“按計劃開始，錢呢？”老徐對我笑笑了！

“沒有帶啊！”我對他說。

“狗日的，輸了咋個整？”當地方言，意思是我問輸了怎麼辦。

“徐哥，三天到位吧，輸了我也不走，就在這玩著！”我承諾的。

“好，三天，一言為定。”其實老徐喊我下來，在他看來我是知道我有這個還款能力的。

大頭，如果輸了你就給我看好掉，聽見了沒有？”老徐笑裡藏刀的吩咐著一個叫大頭的小弟，但臉上還是充滿了笑容，氣氛並不尷尬。

老徐很快打開他的蘋果電腦，調整畫面進入了連線頻道。

這是小勐拉賭場的一個現場視頻畫面，我們可以通過電話讓賭場內的碼仔幫忙投注。

老徐打通了那邊經紀人的電話：“出碼六萬，馬上開工。”

6.十分鐘後，六萬到賬。

我不知道為什麼出碼後我顯得特別慌張，慌張的情緒讓我坐立不安，我接連抽了兩支菸還是不能平復。

電腦屏幕顯示有五張臺，檯面限額都很低，分別是兩萬的兩張，三萬的兩張，和一張限額五萬的，四張百家樂一張龍虎。

“打哪張臺？”老徐問我。

“打限額五萬的吧。”我說話開始有點抖了。

“狗日的，緊張什麼嘛，感覺不好就不要打了！”老徐其實也在想著贏錢。

“感覺好呢！開工！”我強迫自己冷靜。

其實說實在話，這一場，我真沒有什麼信心，第一我不熟悉電話投注的玩法，第二我是帶著沉重的心理壓力和負擔。

老徐拿起一支筆和幾張白紙，開始做投注紀錄，電話撥通給了小勐拉賭場的碼仔。

“到五號臺！”老徐把電話開成了免提，插上了充電器。

“好的，老闆，五號臺，第三排第四局！”碼仔傳回了核實信息，我們通過畫面看到碼仔在五號臺的最左側坐了下來。

7. 電腦畫面顯示第三條莊了，我對老徐說，一萬打莊吧。

“五加五，一萬的紅莊！”老徐喊著。

“五加五一萬紅莊，是嗎，老闆？”碼仔。

“買定，幫我看牌。”老徐確認。

“一萬紅莊，買定，好的。”

閒一點，莊三點，閒補出了公。

我和老徐都很緊張的盯著碼仔看牌。

“老闆，沒有壓力！哎呦，三邊了。”

“吹啊，吹！”我在旁邊喊。

是張8點，和了。

雖然沒有輸錢，但開局是不利的，這種絕殺的牌面竟然都會是和局，讓我心裡更沒有底了，但已經開始，就聽天由命吧！

“繼續，五加五一萬紅莊。”老徐。

“一萬紅莊，買定！”

這局沒有讓碼仔看牌，我死死的看著電腦屏幕，閒8點，莊3點。

“丟了，老闆，餘50000。”碼仔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而老徐也把在紙上把60000改寫成了50000。

我有點心急了，第一局就輸，又接上了一支菸。

8.第二局，一萬五，又丟了，六萬的金額兩局過後變成了三萬五，第三局，五千，繼續輸，第四局一萬，還是輸，第五局三千，輸。

而且基本上被秒殺，我開始懷疑這種連線的真實性了。

看著只剩一萬7的餘額，老徐起身，說你自己下吧，不干擾我的思路。

我還有什麼思路呢？我已經極度心虛了，我放佛看到了即將走不出這個小鎮的自己。

一千下了注，終於在輸了五把後贏了一把，但就算是接下來連贏四把依然改變不了洗白的結局，最高打打到4萬多，只要是重注，必殺。

半個小時，六萬沒了。

“徐哥，再出四萬吧，沒有那麼邪吧！”

“我再給你兩萬，你自己打，我出去一會。”老徐對我說。

十幾分鍾後我自己開始投注，大頭幫我喊注。但依舊沒能起死回生，贏了兩局牌，過了十幾分鍾，又輸2萬。

我癱瘓在電腦前，傻傻的看著大頭！

五萬了，我三天之內拿什麼來還？

老徐過來後，時間已經接近飯點，大家的心情差到極致，先吃飯吧，晚上再來。

9. 晚飯期間，我把自己偽裝的很淡定，偽裝出對五萬毫不在乎的樣子，開始在飯桌上和老徐討論人生，甚者開始講述我是如何用三千元絕地反擊到120萬的巔峰過程，我這樣做，是有我的目的。

幾杯白酒下肚以後，我們又忘卻了輸錢的痛苦，在我的再三強烈要求下，老徐最後答應了我，晚上給我出碼8萬。

晚上八點開始，九點結束，沒有起伏，沒有懸念，我又輸了。

大頭和另外一個大個子的小弟把我“護送”到了賓館的房間。

老徐什麼也沒說，讓我先好好休息。

一個賓館的標間裡，三個人，沒有交流。

我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我闖禍了！這次惹的不是別人，是在鎮上不能惹的人。

我知道，這些錢我是還不了的，別說三天，三十天都沒有辦法。

小勐拉連線的莊和閒反覆在我腦海裡迴盪，這個冰冷的小鎮，見證了我的徹底迷失。

10. 我後悔自己，恨自己，但也改變不了事實和結局。

末期賭徒就是這樣，每一次輸完後都會發省，都會有一萬種悔不當初的理由。

我能徹底反省嗎？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經害怕了，害怕百家樂了，我每下一注，每喊一句話，我的全身都在顫抖，我再賭下去，輸掉的將不僅僅是金錢，而是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的反省來得太晚了，當我明白這一切之後我失去的太多了，包括對於很多人，我用任何東西都永遠換不回來的信任。

“我徹底完了，好好照顧孩子。”我的短信內容再次打亂了婷婷的平靜的生活。

“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幫我，我已經連累你們太多了，我沒有救了。”我繼續發送。

我把情況告訴了婷婷，我知道她沒有辦法再承受這次“驚喜”，這次我沒有求救，我需要一次徹底的解脫，哪怕遍體鱗傷，我決定我自己來扛。

“如果我能好好的跑出去，我發誓我會好好做人，重新開始！若我跑不出去，那就讓我自身自滅吧。”

婷婷失望至極，但又擔心我的安危，最後還是讓我別急，看她能不能想辦法。

那時候我是真的不想再讓她們為我操心！

但事以至此，我只能想辦法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