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很高大，臉上從來沒有笑容。從小我和哥哥就非常害怕舅舅。不僅我兩兄妹怕她，連隔壁表舅家的孩子們都害怕他。
打從記事起，夜裡經常會聽到舅舅奇怪的叫喊聲，開始會被嚇哭，後來習慣了也沒那麼可怕。但也是這樣總會讓我感覺叫舅舅這類人都不好親近，以至於後來問隔壁的表弟，為什麼你的舅舅不兇，對你那麼好呢？。故事要從50年前說起，那時聽媽媽說我舅舅十幾歲還是學生的時候是正常的，學習成績也很好。我後來也翻到過舅舅的獎狀和一支鋼筆的獎品。 媽媽一共有三兄妹，大姨，舅舅和我媽媽，在我媽媽還很小的時候，我外婆就去世了。外公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壞人”，村裡人怕他，家裡的三個孩子也怕他。 在舅舅18歲那年春天，他把一擔茶葉挑到大隊機器去炒，炒好後下起了大雨，舅舅挑著炒好茶葉回家路上滑倒了，茶葉灑了一地。回家後害怕外公打他，就拿了條背孩子用的背巾要上吊，大姨看到就罵了他幾句，他可能覺得平常最疼他的姐姐都要罵他，外公知道了不是要殺了他。他越來越害怕就拿了瓶老鼠藥要喝下去。這時外公回來了，看到了，發了很大火。舅舅也發了瘋。也就這樣舅舅變得不正常了，時常喃喃自語，時常哭哭笑笑。 村裡有傳說，外公太兇狠，所以老天要懲罰他。也有的說太爺爺的祖墳風水動過了（村裡有人要造房子，移動了太爺爺的墳），但的確我舅舅從此變得瘋瘋癲癲。 大姨嫁人了，外公身體也不好了，我爸爸做了上門女婿。我 3歲時外公去世了。 以前有同學想去我家玩，我都委婉拒絕了，我害怕別人到我家會被我舅舅嚇到。 因為家裡住在大山裡，我們村只能讀到四年級，五年級就得住校。我住校的那年，有個星期六晚上。媽媽因為我和哥哥從學校回來特意燒了好多菜，吃晚飯的時候，舅舅開始發病了，手一直髮抖，把飯和菜抖在桌子上，坐在旁邊的爸爸看到了，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問他怎麼了，舅舅不高興了，說飯不吃了。我媽媽從廚房出來說了他兩句，他又發瘋了，說要打我們全家，一家人都欺負他。我們一家被舅舅追著，跑到隔壁表舅家。後來大家都勸他，小外公也來了。但聽大家說舅舅第一次說叫小外公滾出去這是他家，這種話。 也是第一次看到媽媽哭，媽媽站在外面對著外公的墳墓一直哭。那晚我們都沒敢回家。 第二天早上舅舅離開家。我們都知道他去了大姨家，後來又去了姨婆家。他逢人就說我爸爸打他，要打死他。大家只是覺得他又像往常一樣發瘋了。 過了幾個月，星期五放學回家遠遠聽到家裡放鞭炮。路上碰到的熟人說是我舅舅死了。舅舅從大姨家回來的路上買了農藥，離家不遠的竹林邊喝了下去。 那年舅舅47歲。 對於舅舅我更多的覺得恐懼，但12歲時的我心裡一直相信他解脫了，不再痛苦了。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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