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我感覺這次懷的一定是個兒子。"
"我猜想，也是個兒子。不然你遭的罪，又白受了。"
劉強手撫摸著老婆張豔的肚皮，眼裡裝滿了希望。
"嗯，我看見飯就反胃，連喝口熱茶，也會幹嘔半天。記得懷前幾個丫頭時，沒有這次反應得嚴重，還老想吃酸的食物。聽村裡的嫂子、大嬸們說，酸娃辣女。咱們又去了山上的觀音廟，求了送子觀音。別人都說，這個廟裡的送子觀音很靈。觀世音菩薩，一定會送咱一個兒子的。"
劉強聽後，咧嘴笑了笑，古銅色臉上的褶皺，被笑容擠壓得更為深刻。
"睡吧，趕明兒，街上逢集了，我去給你買點橘子吃，再買點割斤肉，給你好好養養身體。
"咕咕咕，咕咕咕……"。
婆婆李鳳珍拿著木棍伴著雞食，嘴裡邊叫著在院子裡散跑的雞兒。
"咯咯噠，咯咯噠……"。
一隻黑麗花老母雞兒下完蛋，邁著八字步，高昂著腦殼，挺胸鳴唱著走向雞兒食盆。
李鳳珍揮手攆走了正吃食的雞群，讓這隻剛下完蛋的老母雞兒先吃。
"吃吧，多吃點，你真是一隻勤快乾活的老母雞兒，吃飽了，明兒還下蛋。不像有的雞兒，幹吃不下蛋，下蛋也是軟蛋"。
張豔聽到婆婆說的話，感覺是在說自己。她滿臉怒色的直視婆子的背影，恨恨的用眼神白拉著李鳳珍。
劉強悄悄的拉扯了一下張豔，衝她討好的擠擠眼。張豔順手朝劉強的屁股上擰了一把，一股怨氣使在了老公的屁股上。劉強疼得呲嘴咧牙，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拉著張豔回了屋。
"懷的是女孩。"
張豔躺在窄小的床上，聽到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瞬時，全身上下都冰涼冰涼。
"醫生，你再仔細的看看，真的還是丫頭嗎？"
"沒錯，的確是女孩。"
張豔失望了，她使勁的咬著牙，沒讓眼淚流出，心隱忍得做疼。
難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是做丈母孃的命嗎？那觀世音菩薩也不顯靈了，求她也是白求了。為何上天都不憐憫我這苦命人呢？劉強家可是幾代單傳，到了他這一輩，自己連著懷了幾個丫頭……。婆子、公爹都沒給過好臉色看。
張豔一路做著思想鬥爭，回到了家。
"爹、媽，劉強，我做了B超，醫生說是兒子。"
"老婆萬歲，我劉家有後了。"劉強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一把摟住了張豔。
李鳳珍高興得眼裡噙著淚，喃喃的說："從此後，再也不用別人嘲笑我劉家，香火無繼了。"
這天上午，李鳳珍又是殺雞，又是讓老頭子劉世貿去買菜。
張豔由於懷了兒子，在家庭的地位也隨之高了起來。婆子每天早上會給她煮一個雞蛋吃，家裡餵養的公雞兒，主廚的李鳳珍隔三差五的宰一隻給燉了，讓她補養身體。
轉眼到了臨產期，張豔住進了街衛生院。
同時，臨床也住進來一位四十上下，懷著身孕的中年婦女。張豔看到這對夫婦，都是愁眉不展，心想，說不定那肚子裡，懷的也不是如意地種。
由於兩人都是孕婦，有共同的話題。於是，兩人很快嘮起磕來。
"妹子，你懷的是丫頭，還是兒子？"
張豔看看老公和婆子都沒在，難堪的笑了笑。
"還是丫頭。我認命了，這輩子也做不了婆子了。"
"唉！妹子，這生娃生妞，不是咱們能掌控得了的。我想要閨女，可偏偏懷的還個是兒子。"
張豔看著那位大嫂圓滾滾的肚子，有些羨慕。
"大嫂，你真有福氣。懷的兒子有啥不好，還發愁嘆氣地"
"妹子啊，你是不知道，我已經生了倆兒子了。如今，市面賣的東西，不都是貴得有些離譜。房價漲得，比火箭跑得還快，咱們老百姓連做夢，都不敢奢望著去買。養一個孩子，需要投入多少的精力財力。先不說從小到大吃喝拉撒，上學所花費的金錢。光就成年後，結婚蓋房，咱們一個種地的老農民，就難以承擔得起呀。還是你有福氣，俗話說，生一個女兒，就擁有了一座百貨樓。生倆女兒，就是一家銀行了，何況你生三個女兒，那不就是一臺自動取款機嘛！"
張豔還想接著說，肚子突然疼得要命起來，被送進了產房。
"咯哇—咯哇……"。
嬰兒那響亮有力的啼哭聲，驅散了張豔所有的疲勞疼痛。
"醫生，是個兒子嗎？"張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聽覺，她微弱的在問。
"是，是個大胖小子。" 
張豔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澈的淚水，順著面頰而下。她在心裡默默的唸叨著，感謝菩薩顯靈的話語。
病房裡，劉強抱著兒子左瞧右看，喜得合不攏嘴。古銅色臉皮上煥發著一股光亮。那深刻的褶皺，似乎也舒展了不少。李鳳珍跑前跑後的忙活著，為張豔做飯吃，給小孫子洗刷尿布。
閱讀更多 舊城煙雨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