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3 此人劣跡斑斑大老粗一個,卻能長期雄霸奉系二把交椅,怎麼辦到的

民國尤其是北洋時代,借亂世雄起的有不少是粗人,除開時勢造英雄的因素,他們自身的過人之處也是相當關鍵的。在那樣一個時代,活下來不容易,上馬出人頭地、下馬周全富貴更不容易。運氣再好也只能得一時之利,要想登堂入室,安坐富貴高位,沒有合亂世的真名堂,不可能。

咱們今天就來聊這麼一位粗人,奉系軍閥二號人物,地位僅次於張作霖的吳俊升。

此人劣跡斑斑大老粗一個,卻能長期雄霸奉系二把交椅,怎麼辦到的

吳俊升是奉天昌圖府興隆溝村一戶窮苦人家的孩子,有句老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但這話放到吳俊升身上似乎不奏效,這傢伙打小就一副蠢笨相,濃涕過河,粗陋寒磣,說話還大舌頭,連他爹一個馬販子都十分厭煩他

實在沒法想,這樣的人日後能飛黃騰達,呼風喚雨。

打小,吳俊升沒上過學,七八歲就給人放牛馬,一年掙下的二三兩銀子不夠他賭博折騰。因為不務正業,又破衣爛衫,村裡的下等人都不願和他同桌吃飯。但吳俊升這人從小就有很鮮明的秉性,會搖尾巴跟人,說的粗俗點有點像惡犬,對賞飯的搖尾伺候,對一般人粗野兇狠。很顯然,這不是梟雄大人物打小的德性,但卻很適合在亂世中生存。

因為到哪裡都會伺候主家,藉著主家的牛馬,久而久之他也就練就了一手絕活,不僅能相馬醫馬,馬上的功夫也很過硬,在當時看,這一手絕活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從日後看,他其實在那個時候就拿到了將來發跡的“馬鐙子”。

長到十五六,吳俊升漸漸地就顯出了他天生“狠”角色的一面。有兩件事在東北民間很是家喻戶曉,說有一年舊曆正月,村裡辦高蹺秧歌隊,吳俊升扮作丑角在隊伍裡橫衝直撞,用小刀子在人屁股上亂捅亂劃,雖然招人恨,但那股子頑劣兇狠勁卻又讓人生畏;另一件就邪乎了,說吳俊升在一戶李姓財主家做“半拉子”短工,一天夜裡,李財主外出解手,猛一看院中的大車上竟趴著一頭黑熊,嚇得是拔腿就跑。天一亮,再看原來是吳俊升在大車上睡覺。

從此,吳俊升“黑熊顯相”的訛傳不脛而走,這個民間軼事也是吳俊升發跡後有人附會說他是黑熊轉世的源頭。

到處打短工,混馬市當馬販子,到十七歲的時候,吳俊升改變人生命運的時候來了,遼源捕盜營招兵。那時候民間有好人不當兵的說法,但對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的吳俊升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好出路,於是他一頭就扎進了捕盜營。(這是吳俊升發跡的起點,和張作霖不同,張作霖是梟雄,起初走的是嘯聚山林的路子,吳俊升沒那樣的能耐,他走的是惡犬的路子,鑽進一個圈子更適合他。但也正因為如此,日後論起淵源,反倒是張作霖是鬍子,他是正路官兵。)

初進捕盜營,沒幹兩天伙伕,因為既習馬性又善騎射,吳俊升很快成了一名正式騎兵。那時候要當騎兵很多時候是要自備馬匹鞍具的,落到吳俊升頭上,此前會伺候主家的好處在這時候顯出來了,一戶主家借錢給他買了一匹獨眼馬,一戶主家送了他一副殘缺不全的鞍具。

破馬破鞍,吳俊升就此踏上他的“遠大前程”。

此人劣跡斑斑大老粗一個,卻能長期雄霸奉系二把交椅,怎麼辦到的

如標題所言,講吳俊升咱們其實想講的是粗人成大事的智慧,在遼源捕盜營,吳俊升首先讓咱們看到的是他粗人三字經裡的第一個字,勇。

顧名思義,捕盜營幹的是捕盜的活,也就是剿匪。可以這麼說,吳俊升初步發跡不是玩權謀人心,而是硬靠一個勇字。每次進剿,衝鋒時他在最前頭,後撤時他在最後頭。正是靠著這不要命的勇,吳俊升是頻繁立功,軍職也是幾剿之後就小有一升,到三十四歲的時候,他成了把總,到光緒末年1908年,他成了奉天后路巡防隊的統領官。

1912年,吳俊升迎來了一場硬仗,正是這一仗讓吳俊升的“勇”有了傳奇色彩。

這一仗剿的是誰呢?趁辛亥革命後政局不穩,公開叛亂的蒙古郡王烏泰。

激戰發生在1912年9月12日傍晚,經過數天追擊,烏泰叛軍最終被吳俊升壓縮到了一個叫葛根廟的地方。這地方挺神,廟大牆厚,據說有神靈護佑,吳俊升多次猛攻,均未能撕開哪怕是一丁點的口子。

情急之下,吳俊升調來大炮。可幾炮轟過去,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炮彈打進葛根廟後根本不爆炸,難道真有神靈護佑不成。在這關鍵時刻,只見吳俊升脫掉上衣,如一頭黑熊般猛地騎到了炮筒上,嘴裡直嚷嚷,嗚!嗚!媽了個巴子的,給老子轟!

結果這一炮下去,果然靈驗,一炮就把葛根廟大殿的西南角幹塌了,烏泰叛軍大敗而逃,從此再沒有興風作浪的本錢。

此戰之後,吳俊升晉升洮遼鎮守使,而關於他在此戰中的神勇表現更是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邪乎,到最後竟然傳成了這樣,子彈打到吳大帥身上,根本打不進去。打完仗,吳大帥一抖衣衫,子彈嘩嘩地朝地上掉。

該怎麼論這事呢?一個人,尤其是粗人,想出人頭地,總得先搞出點傳奇動靜,沒玩高階權謀的能耐,那就得拿命去拼,沒有捷徑可走。

拿不要命的勇字去拼,到袁世凱當國的時候,吳俊升儼然已成了和張作霖並駕齊驅的地方實力派。張作霖崛起後,靠的是超一流的御人術縱橫捭闔,那吳俊升靠的是什麼呢?他沒有亂世梟雄的超高境界,但穩霸一方地盤的強人手段還是有的。

這就是吳俊升粗人三字經的第二個字,詐。

拿人,無非敬畏兩字。如果說張作霖側重的是讓人敬佩,那吳俊升側重的則是讓人畏懼。

讓人畏懼有很多種,有的凶神惡煞,有的反覆無常,還有的陰損奸詐——吳俊升玩這一套,既反覆無常,又陰損奸詐。表面上,他是個粗陋不堪,少動心機之人,但實質上這傢伙嗅覺比誰都靈,內心比誰都狡黠,無事之時他像一頭笨熊,絲毫不以鬧笑話為恥辱,可稍有風吹草動,他就能給你玩出笨熊耍猴的恐怖好戲。

因為是這個本質,所以吳俊升極少幹收服人心的事,尤其是那種半道遇到的人。在他那裡,人分出裡外很簡單很粗暴,知根知底的就是可靠之人,除此之外稍有異常他就能當敵人,然後用誆騙的方式痛下殺手。

誆騙剷除那些有異心的人不用說,咱們來單說一例他是怎麼對付讓他不安之人的。

他有個部下陳錫武曾收編了一批降匪,得知此事後,吳俊升儼如一個粗條之人,擺出的也是不大過問的樣子。但沒多長時間,異樣就出來了,對這批人他是既不訓練也不發餉,就像忘了是的晾曬著。

看似他這是不問實事,背地裡卻是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只要聽聞到絲毫不滿異動,沒有第二種可能,殺心必起。

果然,不久之後這批人中有人開始抱怨了。吳俊升怎麼幹的呢?以開會為名,將這批人中的頭頭腦腦悉數騙到軍署集中起來,跟著就是捆綁處決。待將領頭的全部幹掉了,絲毫不手軟,緊接著就派出大隊人馬直接包圍所剩部眾。上來還是騙,說要點名,等有人明白過來,機槍已經開始突突了。

因為不信任,隱隱不安,一下殺多少人呢?八百多,一個不留。

夠狠毒吧!

此人劣跡斑斑大老粗一個,卻能長期雄霸奉系二把交椅,怎麼辦到的

可歷朝歷代血淋淋的歷史又告訴我們,一個狠毒陰損之人一般很難長久?如果再加上本質粗陋這一條,那就更難長久了!然而我們看到的卻是,在危機四伏、始終動盪不安的東北,吳俊升被人詬病甚至痛恨的地方很多,但他就是能穩坐高位,甚至在有些時候還能佔得更進一步的先機,這又該如何說呢?

有人說,這是因為吳俊升緊跟張作霖,對張作霖講忠義的結果。

這話對不對呢?對,但卻是浮於其表的對。

有一點必須明確,無論在歷史中還是在現實裡,純粹的忠義都是很少的,因為聖人不常有。但每當我們看到眾多忠義情節時,我們往往又會被忠義本身所矇蔽,根本不會去深究那些忠義下的動機和算計。

說到這有人會說了,都忠義了,還哪來的動機和算計。其實不然,在高明之人那裡,越是純粹的東西越是世俗的利器,只有天真之人才會把純粹的東西當成一塵不染的美德。

說的直白點,高明之人不是高在美德,而是高在他們會販賣美德。

所以說,任何時候不要排斥功利心,失去功利心好人長時間一定會褪色,一般人則可能與好人越來越遠。

說的似乎有點遠,還是回到吳俊升身上,每說到這個環節,尤其說到他最終和張作霖在皇姑屯共赴黃泉時,世人都會說這終究是個忠義之人,但深入下去,你會發現,他很可能只是個極會販賣忠義的傢伙。

這也是我們要說的吳俊升粗人三字經的第三個字,粗看這第三個字應該是“忠”字,看透了其實是一個“賣”字。

因為有賣的意識,又極其的會賣,所以吳俊升看上去總讓人覺得此人實在是忠義的可以。

其實不過是有世俗的動力吧了。

要把這一點聊清楚,那我們得從他和張作霖打交道之初說起。在張作霖尚未強力崛起前,吳俊升和張作霖其實是平起平坐的,如果從淵源這個角度講的話,他一開始還很看不起張作霖。

想當年張作霖率部進駐鄭家屯,吳俊升那是一點不客氣,差一點連進城的機會都不給張作霖,進了城也是一通冷嘲熱諷。但幾年之後,當張作霖有了東北王之勢時,吳俊升不像馮德麟,馮德麟是不服氣,吳俊升則是立馬壓低身段,從此跟隨。

難道他就不像馮德麟那樣,有想不通的時候?

應該說吳俊升是真的沒有,在他看來,既然張作霖比自己強,非要爭個高低遠沒有把忠義賣給張作霖來的實惠。

那將忠義徹底賣給張作霖,吳俊升都賺來了哪些實惠呢?

首先一個就是錢。金銀珠寶不說,吳俊升在鄭家屯、通遼、洮南、齊齊哈爾等地佔有二十七萬餘垧土地,房產無數。另外就是名下的各種生意產業,雜貨店、錢莊、燒鍋、糧棧、電影院、電燈廠,應有盡有——為此,他曾頗為自負的表示不讓張作霖當東北首富。

另一個就是官。張作霖明知道他幹黑龍江督軍幹不出好名堂,最終還是把這個重要位置給了他。

再有一個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愛其所愛。在奉系那一圈人中,有奇特愛好的不少,吳俊升絕對算是排頭第一號,此人的愛好十分豐富,除了良馬、槍支、女人這些常規項目,他還十分痴迷猴子以及其他珍禽走獸。

張作霖哪有這等玩物喪志的福分。

此人劣跡斑斑大老粗一個,卻能長期雄霸奉系二把交椅,怎麼辦到的

說完賣忠義賺來的這些大實惠,接下來就該論論這傢伙究竟是怎麼賣他那忠義的了?

這才是重點。

自吳俊升跟定張作霖後,東北的局勢其實始終在動盪中,早期有馮德麟、湯玉麟拆臺,中途有第一次直奉大戰慘敗後的不利,後期更有郭松齡反奉造成的岌岌可危,但不管怎麼動盪,不管這動盪中是否隱藏著機會,你會發現吳俊升始終沒打過太大的小算盤,他一直力挺張作霖,從沒有過觀望、猶豫或者反悔。

一錘子下去,絕沒有後悔的買賣,有這種定力其實並不容易。朝高了說,這是一種明智,朝低了說他這是深諳忠義不能賣二次的道理。

但忠義這玩意畢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很多時候你說你徹底拿出來了,但對方未必就相信。

在跟隨張作霖的那些年裡,吳俊升可以說是沒少遇見這種既微妙又兇險的時刻。應對不好,結果很可能連本帶利都得摺進去。

在這方面,吳俊升的應對之舉堪稱經典活教材。

最鮮明的一點,吳俊升告訴我們,表忠心掏心掏肺這種事,一定要有上前一步的心態和高調,千萬別認為自己心無雜念就可以站在原地不動。第一次直奉大戰結束後,奉系大敗,直系藉機挑撥離間,以北洋政府的名義任命吳俊升接張作霖的位子,吳俊升怎麼做的呢?

剛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去迎尚在撤退途中的張作霖,見了就直截了當地掏心掏肺,絕不等張作霖回到奉天再做這一套戲。

而張作霖呢,也不是好伺候的主,一回奉天就派人殺了此前鼓動吳俊升作非分之想的下人,示以顏色。而吳俊升在這個時候的表現也很在線,絕沒有因下人之死弄出一點雜音,申辯呀,叫屈啥的,迅速以意外病故的說法把人埋了,把事蓋了。

這哪是粗陋之人的身段。

郭松齡被平叛後,在張作霖收拾殘局,急需有人配合他唱假讓賢大戲的時候,又是吳俊升以一句“我們都是狗熊,只有大帥是真英雄”瞬間讓這出戏徹底活了——

一個勇字,一個詐字,剩下一個表面看是忠字,朝深看是賣字——吳俊升的這粗人三字經,勇字靠膽,詐字靠心,大名堂在第三字上,得靠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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