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常年在《我要上春晚》《星光大道》當評委的閻肅老師去世了，但創作的作品卻永存舞臺。《敢問路在何方》《前門情思大碗茶》等名曲皆由他作詞，令他成名的當屬歌劇《江姐》。主題歌“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的《紅梅贊》，成為當時家喻戶曉、人人傳唱的經典。有趣的是《江姐》在最初創作和公演之時，還發生了一串鮮為人知的動人小故事。
一頓涮羊肉激發的創作靈感
閻肅，原名閻志揚，1930年生於河北保定。由於環境因素，在讀大學時棄筆從戎，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併到朝鮮戰場做過宣傳工作。1955年，被調入空軍政治部文工團總團下屬的歌舞團，先做演員，後當隊長，最後成為一名創作員。
▲ 閻肅
1962年，剛過而立之年的閻肅，創作了一部反映女游擊隊員英雄事蹟的獨幕歌劇《劉四姐》，演出後很受歡迎，這讓他有信心在編劇的路上走得更遠。在拿到300元稿費後，他請全體創作人員到北京東來順搓了一頓涮羊肉。酒過三巡，眾人把目光轉向閻肅：“老閻呀，咱今兒‘吃’完了‘劉四姐’，明兒呢？”
▲ 年輕時的閻肅
閻肅被同伴一語逗樂了，就說：“你別說，剛出來的小說《紅巖》特別好，小說裡面有個人物是個女同志，叫‘江姐’，那倒真正是個歌劇好材料，甚至把它原封不動地搬出來，搬上舞臺就行。”
大家一聽也樂了，便異口同聲地慫恿道：“那你快動筆呀！”
得司令員肯定的初稿
閻肅在重慶大學讀書期間，積極參加中共地下組織所發動的學生運動，排演了許多進步戲劇，揭露國民黨統治的腐敗。有了這段深厚的生活底子，閻肅創作起歌劇《江姐》來不但得心應手，而且熱情澎湃、才思泉湧。僅僅用18天功夫，初稿便形成，立即被歌舞團領導上報給非常重視部隊文藝工作的空軍司令員劉亞樓上將。
▲ 劉亞樓
1962年初，劉亞樓一口氣看完劇本的初稿，連聲叫好，當即一錘定音，將它列為空軍文藝創作的重點劇目，提出要“精雕細刻，一定要打響。”
在劉亞樓的支持下，閻肅和編導組幾下四川、重慶，多次採訪《紅巖》的作者，還與江姐的原型江竹筠烈士的20多位親屬和戰友座談，大家談的聲淚俱下。用他們的話說：“一個弱女子，如此錚錚鐵骨，立在舞臺上豈能不感人！”
▲ 小說《紅巖》封面
經過閻肅與編創人員一番努力，七場大型歌舞劇《江姐》的腳本很快便形成了。後來，在小禮堂觀看了歌劇《江姐》連排後，團領導問劉亞樓：“可不可以肯定？”；劉亞樓說：“可以肯定，可以成形，再改一改。”
為修改好歌詞閻肅被關了“禁閉”
劉亞樓看完《江姐》後，發現沒有主題歌，便對閻肅說：“《卡門》《蝴蝶夫人》都有主題歌，你們這兒沒有，你給我寫一個。”於是閻肅便寫出了一首歌名叫《長江水手哥》的歌詞作為《江姐》的主題歌。寫好後，閻肅很得意，可劉亞樓一看便搖頭說：“這個不行，這個哪是江姐？這是江姐的丈夫還可以，江姐是不可以的。”
劉亞樓把這個“主題歌”給“槍斃”了，要閻肅重寫。後來，閻肅寫了數稿，總是達不到劉亞樓的要求而使他滿意。這個主題歌著實把閻肅快給憋死了，閻肅被折磨得山窮水盡，實在不知道從哪兒寫了，最後被劉亞樓關了“禁閉”。
▲ 江姐演唱《紅梅贊》
在走投無路之際，閻肅從衣袋裡掏出一頁稿紙，哭喪著臉向劉司令員報告：“上海音樂學院鄧爾靜教授叫我給他寫個關於梅花的歌詞，我取名叫《紅梅贊》，離江姐怕是遠了點，一直不敢拿出來，現在您看看還能不能當主題歌？”劉亞樓要閻肅念來聽聽，閻肅便抑揚頓挫吟詠起來：“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雪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劉亞樓一聽一拍桌子：“這個好啊，就這個，定了！”
▲ 於藍（中，白髮）與“五代江姐”同唱《紅梅贊》（從左至右）：鄭慧榮、孫少蘭、萬山紅、鐵金、王莉。
毛主席和周總理都來看《江姐》
經過劇組兩年的錘鍊，兩年的精雕細琢，終於使《江姐》成為幾乎無懈可擊的一部優秀作品。1964年9月4日，歌劇《江姐》在北京兒童劇院首次上演，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時觀者如潮，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 （左起）“第一代江姐”萬馥香、蔣祖繢、鄭慧榮
公演第二天，外交部副部長劉曉和夫人區看了演出，回去告訴周恩來總理：“空政文工團有一出很不錯的歌劇，名叫《江姐》……”於是在公演第四天晚上，周恩來總理和夫人鄧穎超既沒有通知空軍，也沒有帶隨性人員，自個兒買了兩張票，進了劇院。雖然沒有消息在新聞媒體上報道，但周恩來觀看《江姐》的“口頭新聞”卻不脛而走，迅速在首都文藝界傳播開了：空軍搞出了一臺大歌劇，把總理都吸引住了。
▲ 《江姐》演出劇照
10月13日晚7時許，毛澤東在周恩來、朱德、董必武等人的陪同下，步入人民大會堂三樓小禮堂觀看演出。帷幕一拉開，毛澤東便被戲中的情景給深深吸引住了，看得很專注，很投入，不時鼓掌、開懷大笑。看到江姐被捕後壯烈犧牲的場面時，毛澤東非常動感情，說了一句充滿了人情味的話：“江姐那麼好的一個同志，為什麼讓她死去呢？”第二天，全國各大報紙紛紛在頭版刊登了毛澤東觀看《江姐》的特別報道及同組全體人員合影的照片。
▲ 毛主席和《江姐》劇組
兩個月後，毛主席接見了《江姐》的劇作者閻肅。看完劇團排練的閻肅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匆匆走進了中南海。毛主席笑呵呵地走過來，握住閻肅的手。“那手掌真大啊！”閻肅回憶說：“毛主席的大手溫暖有力，整個兒包住了我的手……”
毛主席的手使勁地搖晃著：“你那《江姐》寫得不錯啊！”
閻肅不太聽得懂毛主席的湖南話，只是激動得一個勁地點頭，還一連串地謙虛：“寫得不好……寫得不好……請主席多批評！”
毛主席見閻肅聽不懂他的話，也就不再多說了，他讓工作人員取來一套精裝的《毛澤東選集》送給閻肅。閻肅向毛主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孟昭庚《歌劇問世記》，來源：《鐘山風雨》期刊2016年第二期，文章略作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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