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5 女子抚养妹妹长大成人,不料她得疯病后妹妹竟将她行李扔下楼:滚

女子抚养妹妹长大成人,不料她得疯病后妹妹竟将她行李扔下楼:滚

姨前两天突然去了清水里老家,但因为外婆在几千里外的妈妈家,老家里没人,她在门外站了一夜就回去了。

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买了最便宜的票回去的。

外婆说着,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一把拉住我,捏得我手疼。

我看着她不说话,只能像哄孩子一样抱住她的头,心里有点着急想赶紧去做复习题。

外婆以前说过,我们这个家,小辈都有出息,但也都没家。只有姨不一样,她要家。

“姨没出息吗?”那会我小,还没上小学,但也极聪明地理解了外婆的潜台词,“可姨挣了很多钱。”

这是真的。在我有出息的妈妈还拿着政府部门一个月两千块工资的时候,姨每次从遥远的北省过来探亲,都带着上千的红包和各种各样精致的衣服玩具——主要是给我的。姨开了自己的公司,是北省有名的女强人。

“你姨……她也出息。”外婆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

我没再说话了。

姨其实不是外婆的女儿,外婆只生了妈和舅舅,姨是外婆的哥哥的孩子。我的舅姥爷离开清水里到北省参军,在军队里打过仗,还编过有名的舞台剧,是整个清水里的骄傲。

可惜,多年后荣归故里的舅老爷只剩了一个盒子。和盒子一起来的,是瘦瘦小小的姨。在那之后,姨就在清水里和妈还有舅舅一起长大。姨是最大的姐姐。

“楠楠,外婆想回家了。”外婆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外婆老了。”

“别啊,您都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了,清水里的房子都不能住了吧?”我皱皱眉,不赞成地说:“您要是实在想,等放假我陪您去北省看姨。”

“不行啊——你也大了,我该回去了。”外婆固执地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妈的大房子,“你也快考大学了,更没人陪外婆了。你妈多忙啊。外婆想回家,外婆有钱,自己住养老院去。”

“外婆!”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外婆每次说这个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婆与母亲的隔阂就越来越明显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们极少直接地表达什么对于对方的不满,甚至还颇为和睦体贴:母亲会在能赶回家的日子里积极地做各种家务,在每个节日或是外婆的生日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外婆也总说母亲太忙我要多理解她,她年纪大了,能把我照顾好就算给母亲减少压力了。

她们的相处谨慎而克制,而且似乎是有意地在我面前藏起了大部分真实的情绪。我不是没听过母亲对父亲抱怨:外婆如今视力下降、家务已经做不干净了,也不是不知道外婆把母亲送她的保健品统统扔掉。

外婆不肯继续在自己女儿宽敞的房子里养老,总闹着要回偏僻落后的老家,实际上还是发泄着自己的怨怼。

念念不忘地发泄着母亲曾经在那件事上对姨的态度的不满。

“楠楠啊,原本外婆能去你姨家养老的,可谁让……唉。”

“您就在这儿过到老,哪儿都不去。”我说完就回了屋子,心情憋闷得不像话。

我上四年级那年,姨疯了。

这是个早有预兆的事情。

日复一日连轴转的工作下,姨的精神绷得太紧了。于是,当目睹姨夫和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在床上滚作一团的时候,巨大的压力和愤怒一下将她压倒了。

姨神志不清地跑到街上,拦住马路上飞驰的奥迪,傻乐着从兜里抓出一把把的钞票往人家车窗里塞。边塞还边说:“拿着、拿着,一家人相互帮衬着啊!”

理亏的姨夫在事情发生后断绝了和那个女人的一切来往,用他的话说,本身就是没有投入过感情的事儿,不过是姨一贯太强势了,他心理不舒服罢了。他说他还是爱姨的,儿子也还小,不离婚。

姨的公司顺理成章地交在了浪子回头的姨夫手里。回头的姨夫也确实做到了一个遭遇横祸的老公能做的一切:他找了最好的专家给姨看病;三点一线的在公司医院和儿子的学校之间往来;他谨慎地给姨每个月的生活费,怕她发病的时候见人就塞,也怕她哪天走丢了打不着回家的出租。

姨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提出要回家。却又在到家里的第二天,搭上火车直接奔到了我妈家,抱着外婆哭了起来。

疯了的姨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她一样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带着她的红包和钱;每分每秒都陪在外婆身边,帮外婆拿洗澡要用的衣服、吹凉滚烫的水……

“外婆,姨真的……”我说不出疯这个字,对于从小抱我长大的姨,这太残忍了。

外婆握着我的手,不说话。

姨来的第三天,打开电脑对着百度搜索出来的小布什证件照片呆呆地坐了一天,她盯着屏幕不说话,偶尔会突然笑起来。我胆大地凑过去,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蓝底照片疑惑地问姨在做什么。

她一下子拍开我的手,气恼又温柔地说:“干什么?说过了在聊天啊!让他解决一下中国的家庭关系。”

接着又笑了起来。

姨被姨夫接回家的时候只有我和妈妈去送,外婆早早地躲进了屋子,任由姨在门口一遍遍地拍门也不肯开。姨夫耐心地等了她半个小时,最后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她喝下去。

姨就安安静静地走了,走的时候牵着姨夫的手,乖乖的样子。我还挺喜欢这时候的姨的,因为她以前总是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眼神像刀子一样,如今却温柔多了。

妈把姨带给我的红包塞回了姨夫手里,欲言又止。

姨夫看了一眼妈,又看了一眼我,捂着我的耳朵冲妈说了句什么。他们以为我没听见,但其实我听见了。

“你们也看着点老太太,这病可能是遗传。”

那之后,妈跟我说,再看见姨过来,先给她打电话、别开门。我听话地应了。

姨还是时不时来家里,多数时候都没有提前打过招呼,突然提着大包小包地出现在我家的门口。我放学回家看见她,就先打电话给妈,然后在妈赶回家之前,陪姨在门口台阶上坐着。

妈给她订酒店,不让她再住在家里了。

外婆对此是不高兴的,但房子是妈的房子,外婆也就不说什么。反正在我上学妈上班的时候,姨都在家里陪她。

其实也不知道是谁陪着谁。

我高考后没和家里商量,报了外省的大学。看到志愿表的时候,妈连连夸我,外婆红着眼眶拉着我的手不肯撒。

“外婆,我这儿才刚报名,离要去还远着呢!”我有点惊讶于外婆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软弱,笑着安慰她。

“我们姑娘有志气呢,妈您不能总把她困在身边啊。”妈瞥了一眼外婆,淡淡笑着。

“家边上怎么了?家边上X大不好吗?和她去的差哪儿了?”外婆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提高了声音冲妈喊。

“妈,我说句实话,就差您了。”妈少见地加重了口气,“楠楠快20了,再不自己生活就该废了。”

妈和舅舅都是上大学的时候离开的清水里,再往早了说,舅老爷也是这个年纪离开清水里参的军。

“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好的啊!家呢,家呢?楠楠,楠楠你听外婆说,家啊!”外婆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又那么牢牢地抓着我。

“外婆,你放心吧,学校是在外省,但离清水里近啊。一样的。”我不愿看她们争执,赶忙搂住外婆安慰她。

我很怕外婆动气。

她上次动气还是几年前姨最后一次来家里的时候,那时候姨病的已经很严重了。

四月的好天气,风是暖的但并不熏人,早上刚下了一场雨。那天学校校会,半天就放了,我回到家推门看见姨和外婆面对面坐着。这次不是姨端茶倒水的画面了。

外婆拿着电吹风,温柔地给姨吹头发。姨似乎没听见我进来,呆呆地看着前面,伸手指着眼前一片空气,口水滴在了裤子上。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慌忙地在裤子上抹了几下,转过头去看外婆,满眼孺慕之情。外婆哦哦地哄了两声,拉着姨去换衣服,像对一个没上小学的孩子。

我看见卫生间堆起的衣服的时候不由得皱着眉去找外婆,毕竟在我看来只不过弄上了一点口水,一上午换了三套衣服实在是没必要。

可话还没说完,姨就急急地站起来,一面挡在外婆前,一面眼巴巴地看着我。她眼神里的乞求和惶恐是那样明显,还含混地喊着我的名字,也说不清是楠楠还是兰兰。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心碎地看见外婆眼神里渐渐黯淡下去的光。

我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妈和外婆的隔阂从何而来,而且无比难过地发现在外婆的心里渐渐把我和妈归为了一类。

忙,而不要家的那一类人。

说起来奇怪,当我发现这点之后,许多事处理起来就轻松多了。往日里面对姨和外婆时被巨石压迫一样的心思荡然无存。我很快变得和妈一样,能冷静温和、却又充满距离感地照顾外婆和来小住的姨。她们过度热情沉重的亲情不再让我抓耳挠腮,左右为难。

那次,姨在我家犯了病。痴痴地笑,指着空气聊天,穿上两三件毛衣说要出去上班。疯子的力气格外得大,谁都拦不住。

妈打电话给姨夫,和我一起出门去找姨。外婆被妈留在家里,她不敢让年过古稀的老人在马路上找人。

8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一个立交桥下找到了姨,她再见到妈的时候惊慌地扑过来,语无伦次,“妹妹,晴天呢?不在这儿吗?就该在这儿啊!”

晴天,是姨公司的名字。她从家里出发,走了一条当年去上班的路。

姨夫接到消息推掉了几个会议匆匆赶来。准备带她回去。可一贯温顺的姨这次力气却格外得大,她死死地抓着家里的书柜,怎么也不肯松手。

姨像个孩子一样大哭,撕心裂肺地叫着:“娘——!娘——!”

姨还小的时候这么叫过外婆,懂事后就乖乖地叫小婶了。

姨这么一叫,外婆再也管不住了,泪眼婆娑地出来了。她拉着姨的手,和姨一起求妈和姨夫,“让她再住两天吧。”

姨夫和妈都犹豫了,但也不肯轻易妥协地僵持着。我看着依旧大喊大叫着的姨,轻声地说:“我还要托福考试呢。”

平静的我自己都想不到。

妈看了我一眼,迅速地低下头去。姨夫先动了,拉着外婆往屋子里走,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自己今天下午的会谈的都是几千万的生意。

妈手里拉着姨的行李,喊了声“姐”,姨就愣愣地松手了。

姨站在楼梯口不动,一个劲回头往屋子里看,“娘呢?为什么还没来?”她愣愣地问。

“姐,你以后别来了。娘累,我们也累。”妈叹了口气说:“让姐夫带你再住段时间医院吧。”

“说什么呢!我是你姐啊!”姨似乎是突然被刺激了,尖叫起来,歇斯底里的样子渐渐和我印象中的疯子重叠起来,“你放开我!我要找娘!撒手——你怎么能这样啊!”

我安静地看着妈一狠心把姨的行李推下了楼梯,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都不可置信的话。(原题:《姨》,作者:古丸丸。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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