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以《西遊·伏妖篇》為例,深度解讀周星馳的另類西遊

從《大話西遊》到《喜劇之王》,再到《功夫》、《美人魚》等,周星馳的作品歷經了數次的影像革新與技術變遷,但他無厘頭的表現形式、小人物逆襲的情節設定以及深挖複雜人性的主題風格卻始終沒有變。

每到周星馳推出新的作品時,兩極分化的觀點爭論便會喋喋不休,“終於還了星爺電影票”和“不再欠星爺電影票”的聲音此起彼伏,而2017年春節檔上映的《西遊 ·伏妖篇》自然也不例外。

以《西遊·伏妖篇》為例,深度解讀周星馳的另類西遊

這部由周星馳監製並擔任編劇,徐克執導的電影,延續了周星馳的經典創作手法,有著“技術修行者”徐克的特效加持。

它以一種獨闢蹊徑的解讀方式改編了西遊故事,具有後現代主義影像特質和震撼的視覺體驗,可以說是開闢了東方魔幻題材電影的新思路。

本文就將從該片的敘事基調與風格、人物設定、情懷引導以及特效設計方面入手,深度解析這部“周氏”西遊系列作品的獨特魅力。

1.敘事基調的顛覆與敘事風格的延續,在突破與懷舊間呈現暗黑風格的成人童話

《西遊記》系列具有傳統的世界觀與價值觀,若想在改編中贏得觀眾的欣賞,建立新型的世界觀或者在敘事方式上求突破,都是不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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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西遊·伏妖篇》中,周星馳和徐克找尋著觀眾原有認知與顛覆性觀念之間的平衡點,並且通過暗黑敘事風格的延續,製造出了新奇而又不失情懷的雙重感受。

① 顛覆性的敘事基調:基於現代視野的新型師徒倫理觀

在我國傳統的理論價值體系中,“弟子事師,敬同於父”通常被當作一種價值判定用以描繪師徒之間的倫理地位。

師徒之間需要遵循如同父與子之間的嚴格等級關係,徒弟對待師父須唯命是從,一旦他破壞規矩,就要受到來自師門的懲罰。

電影 《西遊·伏妖篇》首先構建了唐僧這位師傅的權威形象,他當眾教訓孫悟空,用藤條鞭打對方,都是為了維護自己作為師父的威望而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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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似平穩和諧的師徒關係實則矛盾重重。唐僧因為孫悟空將他深愛的段小姐活活打死 而耿耿於懷,心結難解;敢於藐視一切規則的孫悟空,對唐僧令自己當眾出醜懷恨在心,但由於懼怕唐僧的 “如來神掌”而不敢忤逆他,怨氣難消。

豬八戒口蜜腹劍,挑撥離間,是師徒間發生內訌的始作俑者;沙僧看似木訥,實則心懷鬼胎 ,背地裡慫恿孫悟空 “幹掉 師父 ”。

如此離經背道的師徒團隊徹底顛覆了關於唐僧師徒的傳統認知,呈現出一副世俗化的腹黑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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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現實化的設定,也瞬間拉近了觀眾與人物之間的距離,這四個各懷鬼胎、不似以往的另類師徒,到底會走向何方,則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電影中,唐僧向孫悟空下跪認錯檢討自己,並最終求得孫悟空原諒的橋段,將兩個時代的師徒倫理觀之間的斷裂推向極致。

它一方面順應了崇尚平等的新時期下,大眾對 “兄弟”般的師徒關係的期盼;另一方面想要引發觀眾對現代社會轉型過程中,師徒倫理觀的深層次解讀和思索,抨擊當今社會某些漠視倫理道德、無底線互撕的師徒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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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師徒最終走向了和解與融洽的取經之路,實質上是在與原著主流價值觀間的求和,迴歸《西遊記》的傳統解讀和審美習慣,體現新舊觀念相互融合的和諧之美。

② 熟悉的敘事風格:暗黑模式下的成人童話

受到香港電影“以人為本”的人文理念影響,周星馳的電影通常致力於以暗黑的環境凸顯人性 的複雜性,在對人性陰暗面進行猛烈批判的同時,又對人性之美展開毫不掩飾的頌揚,這便是 “周氏”電影的靈魂。

《西遊·伏妖篇》也不例外。周星馳利用”西遊世界,妖孽橫生”的特性,佐以對唐僧師徒四人的 “黑化”處理,營造出令人備感壓迫的暗黑感,延續了他一貫的敘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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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許多人物形象都呈現出邪佞的特性,比如孫悟空一旦被激怒便會呈現出猙獰的面 目,且獸性大發,兇狠狂暴;沙僧的常態造型則頗為驚悚,皮膚烏青,嘴臉獰惡,中毒後幻化成的大魚也兇相畢露;蜘蛛精半人半妖的形象恐怖而詭異;紅孩兒發條玩具式的造型 “魔味”十足。

而即使是普通的村民和比丘國裡的看客,也多是欺軟怕硬、善惡不分之輩,外表穿著得體,內心卻醜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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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營造暗黑的電影氛圍只是周星馳的手段,他最終想要呈現的,是在這醜態畢露的暗黑世界之下,人們依舊應該對美好的結局充滿期望。

當孫悟空因為遭到眾人奚落和無端指責而發飆,開始大肆破壞時,唐僧的緊箍咒咒語卻是一首“乖乖歌”。

“學會做好小孩,相親相愛……乖乖,你快回來,我懷抱—直為你打開。”幾句簡單的歌詞,充滿童趣。

不僅如此,導演把原著中孫悟空的痛苦不堪轉換為手舞足蹈,這樣的巧妙構思體現了 “慈悲為懷”、“渡人向善”的理念,運用兒歌對孫悟空進行潛移默化的教導,比起用辱罵和武力讓其屈服更能體現出佛的慈悲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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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顛覆傳統師徒價值觀的同時,影片對不同程度的道德淪落現象進行了無情地批判,並將周星馳“暗黑童話”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讓這部《西遊·伏妖篇》變得生動而又深刻。

2.充滿隱喻的人物設定,打破人妖兩界的世俗心魔

在周星馳上一部電影《西遊·降魔篇》中,因為人物角色造型和驚悚的故事情節,也曾被觀眾貼上“恐怖”標籤,不過故事依然以唐僧和驅魔人段小姐之間的愛情為主線,散發出一種美好向上的正能量。

而在這部《西遊·伏妖篇》,主創人員對人物設定進行了精細地打磨,通過種種隱喻,展示出了一種“到底誰是妖,誰才是人”的哲學思辨,比起外在美醜,正邪的根源在於內心,這也是影片最想傳遞給觀眾的思想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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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受妖魔欺凌的普通圍觀群眾,卻是最大的妖魔製造者。

誇張地刻畫市民的看客心態,是周星馳慣用的鏡頭語言。從《西遊 ·降魔篇》開篇中的漁村村民,到《美人魚》中的觀光客,再到《西遊·伏妖篇》裡的馬戲團成員,這些人行為怪誕、表情誇張搞笑,顯得麻木無知。

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身處某種危險處境需要得到高人的拯救。在本片中,圍觀群眾不相信師徒四人的驅魔能力,出言不敬,直到孫悟空原形畢露後才跪地求饒。

荒誕之處就在於,一方面,這些普通群眾飽受妖魔困擾,期望有高人懲惡揚善,但真有高人出現時,他們又有眼不識泰山,完全以貌取人,肆意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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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電影實則是在暗示,正是這些有著看客心態的群眾,造就了妖魔的誕生,他們的心靈遭受摧殘和扭曲,欺軟怕硬,無情地嘲笑比他們更弱小的人,這是他們的心魔。

正是因為他們的心魔,拯救孩子的沙僧才變成了魚怪,外表俊美的二師兄變成了豬剛鬣。

他們需要的拯救,不是去除妖,而是淨化心靈,普度眾生這一西遊系列亙古不變的主題,也在此時顯示了真正的要義所在 。

② 影片中驅魔人的自身身份,恰恰就是妖魔。

孫悟空是一代妖王,豬八戒和沙僧則分別是豬妖和魚妖。連驅魔人本身都不是善良正義的存在,這便是電影最諷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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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種身份設置,《西遊·伏妖篇》打破了人、妖、魔 、仙等天上人間的界限,把故事設定在一個“以妖除妖”的環境裡,那麼如何戰勝自身的妖性和魔性,就是影片的另一大看點。

唐僧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全片中他始終被自己的心魔控制,貪戀名利,為情所困。從本質上說,他和那些圍觀群眾一樣,內心陰暗。

西行取經從表義上說,是降妖除魔,但實際上則是驅除內心的妖魔,達到純潔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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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觀眾在影片中,一次次看到師徒四人因為貪戀凡塵,頻頻放棄取經念頭,這裡面隱藏著反諷的意味。

而在歷經磨難後,他們才發現最重要的是在路上的修行,是對師徒懷疑、自私謀利、互相猜忌、挑撥離間的抹殺,才讓他們戰勝了各自的心魔,得到了最後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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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身為妖魔的小善,愛意和關懷卻讓她有了人的善良

在周星馳的前作中,段小姐是唯一一位不是妖魔身份的驅魔人,她長存於唐僧內心深處,可以說是唐僧沉迷愛情的源頭。

而小善本身是白骨精,在片中存在的意義,便是對段小姐的一種複製和再現,她與唐僧的感情,意在隱喻後者在面對這種情感時,依然無法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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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唐僧一路細心的照料,甚至用身體和生命為她擋住孫悟空的棍棒時,小善終於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慾和俠骨柔情。

她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拆穿妖王九宮真人的離間計,解除唐僧師徒間的恩怨。她知道唐僧的心裡,只是把她當作段小姐的影子,但她依舊義無反顧地愛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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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種來自妖魔身上的戀戀不捨,向唐僧和悟空二人點明瞭各自的心結所在,小善用比影片中所有人類和驅魔人都高尚的純真善良,度化了這一對師徒,重新照亮他們西行的道路。

人心中有妖魔的惡念,妖心中有人性的光輝。這種人設和思想,讓整部影片像是一個隱喻現實社會美與醜的刻意諷刺,但更像是一個告訴人們如何打破世俗心魔的成人童話。

3.借用情懷引導與極致特效,從內外兩個層面上全新詮釋西遊作品

作為香港電影文化中獨具後現代性特徵的電影人,從《大話西遊》系列到《西遊·降魔篇》與《西遊·伏妖篇》,皆體現了周星馳對於傳統藝術電影的顛覆和革新精神。

《西遊記》是中國魔化題材的超級IP,對於這部經典名著的改編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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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馳不僅使用了帶有濃厚個人色彩的敘事方式,和另闢蹊徑的人物設定,還在影片內在情感與外在表現上大做文章。

他借用對原著情懷上的引導,以及視覺效果的極致體驗,成功地完成了對西遊系列的突破。

① 內在情懷上的突破:從有所保留到徹底解構,實現懷舊情懷的引導與間離

從接受層面來說,西遊電影的改編首先要抓住“情懷”兩字,作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承載著太多的記憶與留戀,因此,周星馳在細節上做到了對原著的還原。

比如原著中蜘蛛精出現後便是唐僧前往化齋,電影中亦是如此。而白骨精這一形象在原著中便是化為人形博取唐三藏的同情,所以即使她一心向善,也還是保留了她被九宮真人利用而欺騙唐僧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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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的九宮真人,則是原著中金翅大鵬雕和九頭鳥的結合體,與如來的恩恩怨怨也是眾人最為熟悉的部分。凡此種種細節,讓觀眾在觀看過程中完成了對原著的重讀和懷念。

但僅僅是複製原著必然會引起觀眾的厭煩心理,所以周星馳對師徒四人的內心做了昇華,分別是人性、妖性和佛性。

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皆是妖,從一開始就把魔性顯露無疑,與原著大相徑庭;由唐僧所代表的“佛”也是徒有其表,內心還是個害怕、膽小、多疑和痴情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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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寫作大師羅伯特·麥基在《故事》中提到:“結構即人物,人物即結構”,可見人物設定對故事結構的重要性。而周星馳對於原有人物如此大搞闊斧的改編,可以說是對原著的徹底解構。

但也正是這樣一群內心陰暗的妖魔和普通人,在經歷磨難與成長後,終於擁有了佛性,才顯得整個故事更加富有戲劇衝突。

這種更為貼近現實的心路旅程,何嘗不是對《西遊記》中傳統英雄主義的一次間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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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外在視覺效果上的突破:精細化的特效運用,成就奇絕而又不失趣味的作品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電影的視覺效果也成為能否吸引更多觀眾的重要因素,而周星馳的電影,從動作到場面都變得越來越刺激、宏大、震撼。

在拍攝《西遊·伏妖篇》時,周星馳更是請來了國內以特效見長的技術型導演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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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蜘蛛精瞬間的魔幻變身,還是孫悟空的空中騰躍、化作巨大石猴後的發飆怒吼;無論是烈焰沸騰直衝雲霄的觸目驚心,還是地裂山崩、飛天遁水的精彩較量。

影片裡的每一處特效都做得極精細且富有質感,一草一木好像都蘊含著各自的性格和生命,處處彰顯出徐克別具一格的匠心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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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紅孩兒與孫悟空大戰的一幕,更是充滿了想象力。有些機械朋克風格的紅孩兒,在空中放出冒著火光的千軍萬馬,而後者 “齊天大聖”的四支大旗則幻化成螺旋槳與之相抗。

這樣恢弘奇絕而又不失趣味的戰鬥場面,極大地刺激了中國觀眾的視覺神經和審美,讓人們在電影院裡大呼過癮。

以“原汁原味”為輔,以“意想不到”為主,通過對觀眾情懷上的巧妙引導,配以足夠媲美好萊塢大片的精緻特效,讓《西遊·伏妖篇》由內而外地突破了觀眾的原有預期與慣性思維,將陌生化的效果放大到最大,對眾多改編作品來說,有著極高的借鑑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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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結語

從某種意義上說,《西遊·伏妖篇》中的突破,是對整個西遊電影系列改編策略的一次升級。

周星馳能夠在電影商業化的進程中堅持個人的製作風格,憑藉對中國古典名著的獨特理解,將東方魔幻題材推向了一個新的臺階。

但正如他以往的電影一樣,《西遊·伏妖篇》從上映至今依舊充滿爭議。無論是對師徒倫理價值的顛覆,還是看似過於濃郁的暗黑風格,以及對電影內在情懷與外在視覺效果的追求,都有人予以詬病。

可即使再無厘頭的作品,都蘊藏著“周氏” 電影裡關於複雜人性的挖掘和探討,以及結局終會迴歸溫暖的人文關懷

因而,即便只是開啟一場新奇的視聽旅程,周星馳的作品也永遠有著被後來人解讀和分析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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