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4 我們都不可能成為魯迅

轉載自閒人電影
“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


這句話的流傳廣度不亞於任何一個熱搜流量,而它的出處確為魯迅,出自散文詩《秋夜》。

其實魯迅在互聯網上的流行不是近一兩年的事兒,早古時期的論壇上就已經有他的傳說。
如果哪句話拿不準是誰說的,那就按在魯迅頭上,必然無誤,還會被大眾認可。

在一代中國人的認知中,再扯的話只要在後面加上個破折號就會顯得專業許多,尤其是扣上魯迅的名字便是對的,從來如此。
生活中渴了累了苦了頹了,碰見社會不公人心陰暗了,魯迅語錄都是萬金油。

我們都不可能成為魯迅



如“傻人有傻福,傻X沒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湖人總冠軍”……
但這些話魯迅到底有沒有說過呢,魯迅的回答是:“我實在沒有說過這樣一句話。”(這句話真是魯迅語錄,出自《致臺靜農》)

魯迅的成就毋庸置疑,就連當初討厭他的文章總要背誦全文的學生,如今都會對他交口稱讚。
因為以前不懂魯迅,只認為為什麼他的每個字都包含多重意思,現在再看才發現他的細緻入微和一針見血。

世界文壇稱他為“二十世紀東亞文化地圖上佔領最大領土的作家”,諾貝爾文學獎曾想提名他為候選人,但他自認不配,遂拒絕。
他說:“諾貝爾賞金,梁啟超自然不配,我也不配,要拿這錢,還欠努力……
倘因為黃色臉皮人,格外優待從寬,反足以長中國人的虛榮心,以為真可與別國大作家比肩了,結果將很壞。”

央視有一檔高分冷門節目,叫做《一本好書》,現已出到第二季,最後一期講的便是魯迅。


藉此機會,來好好認識一下這位二十一世紀的造梗天王。

魯迅所用的馬甲眾多,“魯迅”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我們都不可能成為魯迅


既有“許霞”、“丁萌”等混淆性別的,又有“儒牛”、“白舌”等明志的,還有更簡單的一個字“幹”。
早前網上有一個段子專門形容魯迅的馬甲
即魯迅,原名冰心,後改名步驚雲,惡魔果實能力者,傳說中的三忍之一,曾大鬧天宮,後改邪歸正,統一三國,傳說她有107個弟兄……

而我們認識魯迅最早都是從課本上來,對他的印象大都是眉頭緊鎖、不苟言笑,凡事都要批評一下,堪稱懟天懟地懟空氣。
但是隻要是認識他的人都說魯迅是個很幽默的人,能夠隨時隨地跟身邊的人開玩笑。
否則他也不會說出“我總覺得我的靈魂有毒”這句話。

夏衍說:“魯迅幽默的要命。”
和魯迅一同籌辦《語絲》月刊的現代作家章衣萍,他的太太曾回憶過魯迅的一則趣事。
某天,一位朋友來家裡玩,隔著馬路看見老先生,便叫了他幾聲,可魯迅一直沒聽見。
大家追到他家門口,對他說:“對你喊了好多聲呢”,結果魯迅立馬回到:“噢噢噢噢噢”。


朋友們皆納悶,他為什麼要說這麼多“噢”,魯迅笑著說:“你不是叫了我好多聲嘛,我得都還給你呀。”

不僅如此,他連送書都要幽默一把
他有位好友叫川島,結婚時,魯迅送了他一本書,在封面寫道:“我親愛的一撮毛哥哥呀,請你從愛人的懷抱中匯出一隻手來,接受這枯燥乏味的《中國文學史略》。”
這段文字既俏皮又不失趣味,同時參雜了對朋友的祝福,可謂一石三鳥。

其人如此,其字卻鋒利十足
儘管這樣,他的文學作品,不論是雜文還是小說都能夠經久不衰。
這是為何?



郁達夫曾這樣評價魯迅:“當我們看到了部分,他已經把握了全部;當我們好不容易把握住了現在,他已經看透了過去和未來。”
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他的文字在講人,若沒有毀天滅地的變化,人是亙古不變的
而且他的文字能夠穿越古今似乎沒有過時的時候,不管是國民性還是人性,都能以魯迅的文字來針砭。



如對熊孩子可以說:“小的時候,不把他當人,大了以後也做不了人。”(《隨感錄廿五》)
對社畜可以說:“自由不是錢能買到的,但是為了錢可以出賣自由。”(《娜拉走後怎樣》)
對備胎可以說:“你是個好人。”(《解放了的堂吉坷德後記》);對調侃者可以說:“救救孩子。”(《狂人日記》)
對嘲諷者可以說:“有毒。”(《致李秉中》);對嫌棄者可以說:“我佩服諸公的只有一點:這種東西居然也有發表的勇氣。”
對鍵盤俠可以說:“廚子做菜,有人品評他壞,他顧不應該將廚刀鐵斧交給批評者,說道你試來做一碗好的。”

關於“國罵”魯迅先生有著至高的俏皮話。
《論“他媽的”》:“後來稍遊各地,才始驚異於國罵之博大而精微;上溯祖宗,旁連姊妹,下遞子孫,普及同性,真是猶河漢而無極也。”

對“國罵”研究透徹,他罵人也是一絕,曾與作家梁秋實、葉靈鳳、林語堂、徐志摩等人展開罵戰,皆大勝而歸。
如果魯迅活在現代絕對是段子手的一生之敵,也是鍵盤俠的噩夢,他罵人有理有據,讓人聽完之後還覺佩服。


舉一例子,如魯迅要是遇到廢青,定將他們懟到啞口無言。
“你說中國人不好。你是外國人嗎?為什麼不到外國去?可惜外國人看你不起.......”
“我罵賣國賊,所以我是愛國者。愛國者的話是有價值的,所以我的話是不錯的,我的話既然不錯,你就是賣國賊無疑了。”
“你自以為是人,我卻以為非也。我是畜類,現在我叫你爹爹。你既然是畜類的爹爹,當然也就是畜類。”(《論辯的魂靈》)

但魯迅先生的“罵”從來不是無端的,攻擊人身的,他的“罵”帶著一股恨和怒,以及明白是非的警世。
當年著名女星阮玲玉服安眠藥自殺,魯迅寫下了一篇《論“人言可畏”》為其發聲,字裡行間皆是對輿論和造謠的不齒。


我們都不可能成為魯迅


“她們的死,不過像在無邊的人海里添了幾粒鹽,雖然使扯淡的嘴巴們覺得有些味道,但不久也還是淡,淡,淡。”
“新聞的威力其實是並未全盤墜地的,它對甲無損,對乙卻會有傷;對強者它是弱者,但對更弱者它卻還是強者,所以有時雖然吞聲忍氣,有時仍可以耀武揚威。”
小市民總愛聽人們的醜聞,尤其是有些熟識的人的醜聞;大平臺也愛寫醜聞,因為這是他們賺取流量的熱點。

除了文學這一層身份外,他也是潮流設計師。
魯迅一生設計的書刊封面多達六七十種,是中國第一代書刊設計人,北大的校徽就由魯迅設計完成。
還有中華民國的國徽,也是當時的政府邀請魯迅去設計,最終他與許壽裳、錢稻孫一起合作完成。

他還是名穿搭潮人,對服裝搭配頗有一番研究。
蕭紅曾在《回憶魯迅先生》裡提到,魯迅批評過自己的穿搭並建議到:
“人瘦不要穿黑衣裳,人胖不要穿白衣裳;方格子的衣裳胖人不能穿,但比橫格子的還好;胖子要穿豎條子的,豎的把人顯得長,橫的把人顯得寬。”


這句話仔細一品,好像頗有道理,完全適用於當下不懂得如何搭配的年輕人,作為入門且夠用級學習。

愛潮流的他從不掩飾自己的七情六慾,也不故作清高,就連死後留下的著名遺言都是“讓他們怨恨去吧,我一個都不原諒”。
在他生命的最後九年,完全靠著版稅和稿費養家,每月的收入為400多元,而當時上海一個工人的月收入才40多塊,蔣介石彼時的工資是800元。
雖然掙得挺多但他心裡還想著傍富婆,“為赤貧的紳士計,目前最好的辦法,我以為莫如弄一個有錢的女人做老婆。”(《新的薔薇》)

這樣的魯迅是當代人人都想成為的對象,卻無一人可以學到他半分,只是因為他們的心中都少了國與家。
魯迅曾在《熱風·隨感錄四十一》寫道: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在金錢與慾望充斥的社會,又有誰能如他這般清醒,所以我們都不可能成為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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