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深圳高中生的口罩志願行動,如何席捲北上廣等城市

深圳高中生的口罩志願行動,如何席捲北上廣等城市

1月24號(大年三十),深圳市一些高中生髮起了“口罩深圳”的志願行動,後被各地迅速複製效仿,廣州、北京、上海、西安、泉州等城市志願者也陸續發起類似行動。因為這些行動的主要目標是為疫情下的環衛工籌集口罩等防護物資,為了便於識別和傳播,這些志願行動被冠以“口罩+地名”的名稱,比如“口罩深圳”、“口罩上海”等。

在疫情面前,他們為什麼把目光投向了環衛工?這些志願者是如何召集在一起的?志願行動對個人而言又意味著什麼?我找到“口罩廣州”發起人範範,嘗試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以下是範範的口述——

我所在的公司主要是做紡織品回收,包括被子、衣服、鞋子包包這些,會和市城管局合作,指引環衛工去挑選有回收價值的紡織物,所以平時我跟環衛工有比較多接觸和交情。

這次疫情也讓我感覺挺無力的,那麼多人需要幫忙,自己又做不了什麼,只能被通知儘量待在家裡。大年初一,我看到深圳一些高中生在為環衛工籌集物資,包括口罩、消毒洗手液、手套等東西,在微信群、朋友圈看到挺多人轉發支持這個行動。

到了那天晚上,我覺得廣州這邊也應該有人關注,初二早上我就開始籌備“口罩廣州”這個事了。

其實在疫情面前,環衛工還是要照常工作,暴露在戶外,掃地的、運垃圾的,有一些還要處理廢棄的口罩,如果沒有足夠的防護,他們很容易被傳染,所以當時就很著急。

我們去街道做了一些實地走訪,發現他們的工作量挺大的。以往他們在春節會稍微輕鬆一些,因為很多市民都回老家過年或者外出旅遊了。但這次為了應對,會特別注重消毒,還得及時處理垃圾,保持乾淨衛生。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正在掃馬路的大姐,和她聊的時候,發現她戴的N95口罩已經洗了兩次了,都變形了。小金屬條已經歪曲,也沒有壓住鼻樑,雖然叫口罩,但沒有什麼保護性了。還有一些環衛工人對疫情還是有些輕視,調侃說他們平時跟垃圾打交道,抵抗力強,還會把口罩脫下來聊天。

我們的志願者還做了調查問卷,有一百來名環衛工填寫了。根據問卷反饋和線下走訪可以看到,疫情來得太突然了,環衛站、城管局也沒有足夠的防護物資供應,也在盡他們的能力去提供。而且環衛工們獲取信息的渠道處於比較末端,有一些重要的防護知識,比如視頻之類的,他們未必能接觸得到。後來,我們又製作了環衛防疫手冊供他們瞭解。

我還發過一些問題到微信群裡,問大家對環衛工的防疫情況是否有了解。有人就回復:“關我毛事啊,為什麼要關注這些,我們像會接觸這些人的嗎?”我就覺得很心塞,很難受。也有人說:“物資應該是他們單位解決的,幹嘛要我們捐贈呢?”我就說政府現在也拿不到物資,事情比較緊急,需要民間的力量介入,我們沒法幫助到所有人,但能幫助一點是一點。


▌有很多擔心,也得到很多幫助

招募志願者的信息一發出去,很快就擴散開了,不僅在微博、豆瓣、朋友圈、知乎等地方,連B站也有人在傳播。一些人看到信息之後就加入進來了,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

1月26、27日這兩天左右,已經有幾十位志願者加入志願者群,但當時也沒什麼方向,大概是想做一下傳播,一起籌備物資,讓大家善待環衛工人。甚至到28號,還是挺混亂的一個狀態,人是聚集在一起了,但沒有著力點。因為很多人都沒有經驗,挺多是高中生和大學生,或者是剛剛出來社會工作的人,我們也沒有領導,沒有組織方。

我們直到28日晚上才確定了行動的大致方向。這也讓我反思到,做事情不能一時頭腦發熱就去做,涉及到很多人的話,還是要有一個規劃圖,讓大家清楚要做什麼。

這時候上海、北京、深圳的志願者都籌集到物資,開始派發給環衛工了,速戰速決的感覺。在廣州這邊,我們還希望喚起更多人的關注,打消歧視,讓環衛工人獲得尊重。但不僅僅是觀念的倡導,也希望能夠儘快給到實質的支持,籌集到善款和物資,給環衛工人提供防護。

我們這裡沒有領導,你想做什麼就提出來,大家一起商量探討,發揮自主能動性。有些志願者是學藝術、設計的,他們就很主動去做傳播的東西。昨晚一個志願者剛剛加進來,她會做設計,就很認真一個晚上在弄,對於她來說,在付出的同時,也是一種享受。

調研結果整理出來之後,我們就寫文章、做視頻、做圖片,同時傳播開來。一些人迫不及待希望能捐款,希望我們儘快採購物資,給到環衛工,我們也開始籌款和尋找物資。

但是這個物資,特別是口罩,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很多廠家說有,但不一定現在有,而且排到什麼時候才能發貨也不知道。我們也聯繫海外的貨源,但又涉及到過關、運輸,時間長,量也要大。一些小語種國家的貨源,比如說越南、泰國、印度尼西亞……我們看不懂上面的信息,就又去找懂這些語言的朋友幫忙,要求這些物資達到防疫標準。

後來廣東省千禾基金會捐來了第一批3000個口罩,據說是捐贈人從日本人肉揹回來的。我們拿到手馬上就派發給環衛工了。一些認識我的工友,一見到我就很開心,很感謝我們這些天來一直在幫忙。

我們還主動聯繫城管局、環衛站,瞭解他們的需求。還有志願者去市信訪局留言,詢問想要捐贈物資給環衛工人,可以怎麼操作。城管局那邊也回覆了,一個公函告知書,蓋了章,得到這樣的回覆心裡就淡定了很多——我們是可以去捐贈的,只要把捐贈的事情對接好就行。

因為是臨時自發的志願行動,很多時候還是會擔心的,包括籌款方面因為《慈善法》裡說,要有募款資質才能籌款。經過一輪應急籌款後,我們終於聯繫到基金會合作,在善園網的籌款平臺上做籌集。那時候大家都很開心,終於上線了。其實原本大家沒想到要搞那麼多事情的,有些志願者要上班、上學,完全不在預想之中,有點吃不消。但我們還是希望能夠避免一些風險和不必要的麻煩,不要因為一心想做好事,卻引火上身了。

在這個過程有挺多不確定性和難以預料的東西,因為是眾籌,需要向捐款的人和關注的人做反饋,工作量還挺大的。其實大家都沒經驗,有時也會去請教一些有經驗的志願者,總之是隨學隨用,現學現用。


▌以後應該會更加勇敢去行動吧

發起這個行動,我覺得是受教育的自覺性,不只自愛還會愛他人。我自己生活上也沒太大的追求,沒太多的想法,覺得能夠支持環衛工,就希望通過努力切切實實給到支持。志願者們也是自主自發加入的,都是主動去關心和關注他人的人,大家聚集起來而已。

這段時間我還挺緊張的,可能是受疫情影響,有點焦慮、恐慌。有時晚上就睡兩三個小時,半夜醒了之後也會繼續刷消息,斷斷續續處理一些工作。心裡根本就空蕩蕩的,想出去逛又擔驚受怕的,好像只有一個軀殼在活動。可能太多情緒交雜了,被衝擊到麻木,開始做“口罩廣州”的時候就只想工作的事情了。

但我覺得這個行動是超出預期了,從傳播上來講,已經吸引到挺多志願者的加入。而且已經有一些媒體報道了,讓很多人關注到這個情況,最後不管是政府去解決問題,還是個人捐資、捐物來支持,都達到了比較好的效果。

作為發起人,好像我就喊了一聲:“喂,我們要乾點事啦!”然後就別人去幹活了。後來我就充當一個打雜的角色,經常要協調各方面的工作。志願者們太厲害了,他們做事情之後就各施各法。大家的責任心超強,情感投入、溝通協調能力也很強,居然不會吵起來,而是經過商量、探討去解決問題。我覺得這太難得了,大家相互都不認識,聚在一起,為了一個目標,各抒己見,沒有個人的偏見去處理事情。

這也是我的一個大突破吧,以前有想法但不會做出行動。年前坐地鐵,有一個人居然橫躺在地鐵上,翹起腳來睡覺,我想請保安來提醒一下這個乘客,但最後是在同行的夥伴先出聲的情況下,我才跟著一起行動的。

還有一次坐地鐵,一個孕婦進來了,沒人給她讓座,我就覺得孕婦嘛,需要有人給她讓座,不然太危險了,地鐵還搖搖晃晃的,一時快一時慢,但憋了兩三個站我才敢發聲,跟一個坐著的小夥子說:“小夥子,能不能讓下座位?”看到那個小夥子還是接受了讓座,孕婦就很欣慰地坐下去了,這個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這麼小的事情,我都要很長時間的思想掙扎,以前更是很少真的會做出來。但現在會慢慢行動起來,包括這一次“口罩廣州”的行動,它其實不是一件小事了,但我還是很快就決定要做,我覺得還是一個挺大的進步吧。對我來說,可能也會促使我在以後更加勇敢踏出行動的第一步。

深圳高中生的口罩志願行動,如何席捲北上廣等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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